她本来就高高在上,偶尔发发脾气不是很正常的吗?
贺词说动了自己,他抬起手引路:“前面就是书房,小殿下可要去那里坐坐?”
今天来贺丞相的寿宴,迟迟还领了明帝的任务,他让迟迟替他向贺词要一份史料,是之前借阅给贺词的。
其实明明让宫人来一趟就好,或者贺词下回进宫的时候捎带上也可以。明帝如此费尽心思,也就是想让小孙女与贺词多些时间相处。
迟迟明显没有领情。
她问贺词:“皇祖父要的书就是在那里面吗?”
贺词说:“是――”但他又忽然说,“只是借的时间太久,臣要好好找一找。外面风凉,小殿下去里面坐着等吧。”
骗人。贺词作事向来一丝不苟,哪里有要“好好找一找”的东西?
可惜迟迟不知道,她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远远儿跟着的宫人,见小皇储与贺小公子一起进了书房,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好在小皇储一进去就叫了水喝,宫人连忙应声进房,替小皇储倒茶去了。
迟迟跟着贺词进的,是他自己的书房。
贺词从小就跟着贺丞相读书念字,平时做的最多的事也是看书,因此他的书房里是各种各样的书籍。分门别类,排列得整整齐齐。
迟迟一进去,就被满墙的书吸引了注意。她开口问了一句:“这么多书,贺公子都看过吗?”
贺词摇头:“有些只看了一遍,也不是所有的都熟读。”
人家看过的标准是“熟读”,果然是考中状元的人。
迟迟的目光在书架上掠过,贺词见状,就说:“要是小殿下有感兴趣的,可以随意取拿。”
听见他的话,迟迟皱着眉回头:“真的吗?”
她可是听岳思亭说,贺词对他这些书宝贝得不行,轻易不肯让人碰,平时也是他自己打扫整理,绝对不会让别的人经手。
贺词微微笑了笑:“小殿下一贯心细,臣相信小殿下必会善待臣……的书。”
说到中间的时候,贺词奇异地顿了一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停顿这一个字。
迟迟就更没有听出来了。她望着那几面墙的书,仰起头感叹道:“我还是不要夺人所好了。”
她回头:“皇祖父要的书,贺公子现在可以找了吗?”
贺词一怔:“是。臣这就找。”
迟迟于是唤来宫人倒茶,坐在桌边,百无聊赖等着贺词把明帝要的书找出来。
她等了一会儿,身边的宫人安安静静,书房里,只有贺词翻找的声音。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看,迟迟托着下巴,偶尔朝着贺词的方向望一望。
没过多久,就有一只手把她的脸转了回来。
薛惊一脸不高兴:“看他干什么?”
迟迟一愣,下意识望向身边立着的宫人。
小公主在担心什么,薛惊不用看也知道:“我有这么鲁莽吗?”
当然没有。
迟迟对着薛惊弯起眼睛,轻轻笑了笑。
薛惊随意翘了翘嘴角:“说话也可以。我设了结界。”
结界?
迟迟听不懂什么意思,但既然守护神说可以说话,她立马趴到桌上撒娇:“好累呀。”
薛惊看着她:“累什么?跟贺小公子走得不是很开心吗?”
“唔……”迟迟慢慢眨着眼睛,“不开心,和你一起走才开心。”
小公主在某些方面,倒是意外地聪明。
薛惊问:“真的不开心吗?”
小公主点点头:“真的。”
于是迟迟眼中的守护神渐渐放大,他靠过来,用额头轻轻贴了贴迟迟的额头。
迟迟懂了,她“唔”了一声:“有一点点开心了。”
薛惊就笑,然后把额头换成了自己的嘴唇。
贺词在书架上翻了许久,其实他从头到尾都知道明帝要的那一本放在哪里,只是贺词不想那么快就让小皇储离开。
几乎是贺词生命中第一次磨蹭,最后他从书架上抽出那一本书,然后转过身去。
小皇储正好也在看他。见到贺词回身,小皇储似乎慌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对着贺词友善地笑了笑。
只是没笑多久,小皇储就低下了头。
因为恶霸薛惊在边上说:“不许笑。”
贺词自然察觉不到书房里还有除了小皇储与宫人之外的人存在,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书,然后走过去,要将书交到小皇储手中。
“就是这本。”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把书递过去,手心忽然一烫,那本书竟然在贺词手上自燃了起来。
而贺词瞳孔微缩,手一颤,书就掉到了地上。火舌瞬息将书席卷,眨眼间就烧成了飞灰。
哪来的火?
贺词下意识去看桌边的小皇储,怕惊吓到她,但小皇储神色镇定,仿佛并没有见到这场面似的。
怎么回事?
贺词愣住,等他再低头,地上燃尽的灰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本书又回到了他手上。
小皇储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贺词惊出一身冷汗:“没、没什么。”
他捏着书脊,转而把书交到离一旁的宫人手上:“好生收着。”
宫人收下,又回道:“是。”
听到贺词的话,小皇储看了一眼宫人收下的书,然后站起身:“既然已经找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果然要走了。
贺词微微失落:“是。”他又小心问道,“臣送小殿下出去吧。”
小皇储却回绝:“前面的宴席还没有散,贺公子还是替贺丞相待客去吧。我自己也能回去的。”
既然小皇储已经拒绝了,贺词也没有理由跟着她出去。他立在书房门口,看着小皇储被她的宫人簇拥着,慢慢离开了院子。
不多时,就有前院寿宴上的下人来禀告贺词,说丞相正在找他,请小公子去前面。
贺词醒醒神,跟着下人往前走了。
没想到丞相府的寿宴,还邀请了相王世子。
虽然小皇储来的时候,前来赴宴的众人都震动了一会儿,但小皇储很快就离开了宴席,剩下的人,自然把注意放到了相王世子身上。
跟着相王世子前来的,除了他从相王府带来的一个贴身侍从,还有两位宫里派来随行的侍卫。
但大家自然知道,随行是假,看管才是真。毕竟这么大一个威胁就在眼皮子底下,明帝是怎么也不会放心相王世子单独与人往来的。
有好事的人还私下打赌,看这位性子谦和的相王世子,什么时候会出事。
因为相王世子身份特殊,贺丞相虽然依照礼数将他请来,但如何对待这位世子,还是需要他万分注意。
贺词跟着小皇储去了后院,贺丞相叫人跟着,等小皇储离开了,就马上把贺词叫了回来。
看着面前站定的长孙,贺丞相沉声道:“你去世子跟前敬一杯酒,然后就回来吧。”
贺词应是,下人端来一杯温过的酒,主仆二人朝着相王世子走去。
之前贺词也与相王世子接触过,不过只是短短地问了声好,相王世子脾性温和,说话做事都使人如沐春风。一向孤傲的贺词,倒因此对他有一分好印象。
到了相王世子跟前,贺词先行礼:“臣贺词,问世子安。”
相王世子和和气气:“快起来。我与贺公子的年纪也差不多,不必如此拘于礼数。”
贺词于是接过下人托盘上的酒:“薄酒一杯,贺词代祖父谢世子驾临。”
相王世子也略饮一口杯中的酒,笑容和气,又看着贺词告辞。
席中来的客人大多还带了自己的侍从,众人看着丞相府的长孙去敬了相王世子酒,相王世子也客客气气接下,一时间忍不住又在心里想了许多事。
陛下到底对相王世子是什么意思呢?贺丞相是陛下的心腹,现在丞相府对相王世子如此客气,但世子本来也该受到这样的礼待。
天子的心思。不敢猜,不敢猜。
席中有一位面生的年轻男人,他坐在角落里慢慢饮酒,一面又望着席上方才贺词与相王世子的举动。
没多久,他的侍从前来回禀:“小皇储出了贺府,独自回宫去了。”
侍从犹豫了一会儿,又说:“身边跟随的侍卫并不多。”
年轻男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嗤笑道:“你真的以为,明帝就会派这么点人保护他的小孙女吗?”
侍从连忙低下头:“小人逾矩。”
年轻男人不再理他,转而继续望着席上的相王世子。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冷哼:“有趣。”
侍从心一跳,背上的冷汗全冒了出来。
所幸年轻男人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留,他起身从角落离开。见状,侍从急忙跟了上去。
离开丞相府后发生的事情,迟迟一件都不知道。她坐在马车里,伸出手准备敲一敲,这样宫人就知道可以走了。
但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
守护神的轮廓缓缓清晰,他的手还搁在马车壁上。宫人只听到里面敲了敲,于是吩咐驾车的小公公起行。
马车一动,薛惊就收回了手。他靠在车壁上,对着小公主笑眯眯开口:“想去哪儿?”
明帝:我以为我是在给贺词创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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