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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指一推,笔杆在拇指边缘轻轻地划了一个圈,绕整周后重归原位。对课间的铃声置若罔闻,沉未晴仍旧思索着面前这道题。但她摊开的并非竞赛题册,而是月考结束后发放的试卷。明明排名稳定,可数学的大题却错了最后一问。就算她没有强迫症,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不完美。
笔在手上平稳地转动。沉未晴原本不会转笔,给江榆楷辅导功课,发现他题没做出来,笔头倒划得很是热闹,刻意观察了几次。这是他无意识的动作,根本不需要分神,那根笔就像活了似的,从他的拇指转到小指,再灵活地回来。
他两眼发直地盯着题,她两眼发直地盯着他的手。
等江榆楷学成上楼,沉未晴拿起桌上的笔,模仿他的动作实验几下,掉落两次后,虽然生疏,也算学会了。
笔头忽然歪斜,“啪嗒”一声,掉到桌上。
沉未晴正要捡,手边放下一张试卷,垫在下面的是科技杂志。
她仰头,不知何时离开座位的许星辙也正看她。“嗯……这道题有一问我不小心用了数竞的方法,老师说超纲了,没给过程分,但是代入几个公式一样可以解,我写在旁边了,你应该能看懂。”他将试卷上被红笔圈起来的地方指给她,“还有,下次想看杂志的话,不用去问杨孟,直接告诉我就好。”
明明是他的杂志,她却偏要和杨孟说,总让许星辙认为,她像是要刻意绕过自己。
“你不是都先给他的吗,我怕他没看完。”沉未晴解释。
许星辙垂了眸,她对所有人总是如此客气,看不到一丝逾越:“我会先给你。”
“嗯?”沉未晴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许星辙摇摇头,不再解释什么,拿起和她同款的水杯,走去水房。
按下心中多余的猜想,沉未晴拿出抽屉里的手机。
倒是巧,杨孟刚好给她发来消息。
“许星辙是不是把杂志给你了?你可不可以先看下半月刊,看完给我那一本,上半月的随便你什么时候看完都行!”他的一串话后面跟了个星星眼的可怜表情。
沉未晴略有疑惑:“你没看完?”
“呃……”杨孟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科技杂志每月两刊,许星辙当初嫌麻烦,不想一个月收两次,选购时便填了合装。反正他不着急,下半月刊出了以后,杂志社两本并在一起邮寄,还能得些优惠。每次他也是两本一起给杨孟,他看完一本先还一本。
收到沉未晴的询问,杨孟正好读完上月刊,哪知道许星辙不太讲理,把他包里的另一本也抽出来,要一起拿给沉未晴。
敏锐如杨孟,立马感觉到不对劲:“她威胁你了?”
“我化学这次没考好,有几道题想问问她。”许星辙说。但学霸口中的“没考好”和其他人的定义不太相同,总之,这两本杂志仿佛是贡品。
他咋舌,刚说许星辙情商不开窍,这送礼贿赂的功夫就炉火纯青,一点也不单纯!
要是在沉未晴面前承认,那岂不是等于帮他做了助攻?杨孟可不愿意助长许星辙的歪风邪气,改口答:“没有,早就看完了,只是有点喜欢,想回味一下。”
说不上心里那份是忐忑还是失望。
沉未晴回应:“知道了,我尽快给你。”
秦尧西如约将沉未晴带到了琴房。上周歌唱比赛也结束,社团活动就此中止,再恢复要等下学期,琴房一下空出来。他们早就和音乐老师搞好关系,拿到钥匙,霸占以前练习的地盘。
他们排练的是个舞蹈短剧,其他地方都用音频文件,只是有一个片段需要插入钢琴。本来琴手生病,几个演员也考虑过将这部分同样换成录音,但再叁对比后,还是觉得现场演奏更有效果。
五线谱在这几个人手中,秦尧西看不懂,帮沉未晴摊开立住,问:“这个能弹吗?”
琴艺生疏几年,她本有点吃不准,如果这群人原本是打算在表演中途来一场炫技的极速版《野蜂飞舞》或是《黑键练习曲》的话,以她现在的水平,琴弦能不能点烟都别说了,她的手指头肯定会冒烟。
不过看到标题和作曲栏的久石让,她放下一半心。
“原来弹过,应该没问题。”她说。
和几个演员商量好钢琴曲插入的时机,他们继续编排节目,留沉未晴先独自找找手感。双手摸上琴键时便有了些感觉,没过多久,轻快的音符从指尖流泻而出。
在冬天弹夏天的曲子,其实不太容易有代入感。
望着窗外萧瑟,罩在茫茫白雾中,仿佛随时要天降大雪,地面也覆盖一层寒霜,屋内的她却要保持愉悦的心情弹奏一首更清凉的曲目,岂不是雪上加霜。不过想到表演都在室内,暖气笼罩,比夏天还燥热,节目若是在中途,难免观众们还昏昏欲睡。准备一首人人都耳熟能详的曲目,唤醒他们的心情,也是不错的编排。
怎么说都有道理,沉未晴便只投入地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演奏机器,不对节目做出任何评价。
奇怪的是,明明社团训练都结束,留校的学生不多了,琴房又在教学楼边角,她望到窗户外面时,却仿佛看到许星辙的背影。
他好似在搬什么东西,身体挡住,看不清楚,只觉得花花绿绿的。好奇使她目光滞留。
疏忽的走神,忽然弹错音。
沉未晴抬起双手。
正想要重来,走在熟悉琴音中的许星辙发觉出错,往声源望来一眼。认真看五线谱的人好似完全没有察觉,直到他转身。
音乐又起。
踏着与节奏相似的步伐,许星辙右拐上楼。两个人像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什么典故,都弯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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