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生死攸关的时刻,该冲出去大喊大叫引人来救,算时辰,羽林已经出发,上下半里路总有人在,但她也不知怎的,腾起趁人之危的念头,就要摆布这软绵绵的小羊羔。
隔衣戳了几把毫无反抗,放心揭开中衣细细探究。
丹桂说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她便想在他的白璧无瑕上抹黑。
往常见他房里也挂刀枪剑戟,都是装饰,晨起练习吐纳呼吸,是为养生,所以他的肌肉很薄,全靠宽肩细腰的身架子支撑场面。腹部浅浅的纵横沟壑,她顺着一道道捋过,手感真是不错,所到之处,皮肉颤颤而抖。
瑟瑟验看了满意,预备去叫人,手一抬碰上个多出来的热东西。
半跪在他身侧,柴火噼里啪啦,就快燃尽。
蒙昧的暗影笼住他头脸,忍耐地皱着眉,可是中怀大敞,分明任人施为,两只手腕也如被缚,无奈垂在腿边。
洞口有他预备的枯枝,瑟瑟往火里戳几根,光窜起来,照亮他铮铮五官。
“面皮这么薄――”
瑟瑟遗憾地抱怨。
武崇训最爱穿宽袖,提笔作画时,负手讲书时,手腕掩在丝料层叠之中,细是细的,又有种执拗坚持,仿佛下定决心以笔为刀,不涉铜铁。
她故意逗弄他,要废了他的抵挡,拿坠了珍珠的衣带松松挽住他手腕,稍作挣扎便能解开,可是稍作挣扎便有声响。
知道他怕听见,勾起手指拨弄两下,珍珠撞击珊瑚,泠泠的细声。
明白道,“你别动,不然装不成。”
武崇训浑身通红,像只煮熟的虾子,又硬又烫,屈不动膝盖抵挡,唯有一双手腕青筋浮凸,血脉窜跳,叫人恨不得一刀抹上去。
瑟瑟恍神片刻,心里回想杀鸡放血。
十八班武器她最爱横刀,薄薄一片刀刃,进可攻退可守,听他呼吸难耐,自道男女颠倒这便算下流,可他是她的郡马,不该当这劳役么?
应当应分的,把他当马骑。
瑟瑟志在必得,揣摩试探,盯着他便不觉得痛。
没几下他攥紧了手指,也不知是蛇毒攻心还是焦渴难耐,指尖发白,掌心掐出红痕,闭着眼仰头挣扎,那上屈的脖颈是把命脉拱手让人。
“表哥――”
她细细声喊。
武崇训心尖儿发颤,抽冷子一闪,电光四射。
半是痛,半是骨醉神迷,脑后嗡嗡的响,挨着地的一面冰凉,肌肤相贴处火热,前后也就半盏茶功夫,一呼一吸都是滚烫。
直到风停雨住,这一刻宁静最美,武崇训柔情涌动,想揽她入怀熨帖。
迷蒙睁眼,却见两个人前后撞进山洞来。
武崇训本来没力气动弹,一见是他,直如遭了雷劈。
猛地弹坐起来,强使提起软绵绵胳膊,去搂瑟瑟后背,可武延秀更快,驻足不过半息,抽身,转向,两臂横推,脚下连扫,就把后头那人踢飞出去,砰地砸在雨里。
“嫂子!”
武延秀抢步进来,一把拽起瑟瑟,裙摆垂下来看不出丁点异样。
他也不看她颈窝、锁骨,声音还算镇定。
“羽林已经上去了,你快些!”
扯出破烂红袍扔到武崇训身上,满脸嫌弃,但立时看出不对。
武崇训双手紧紧捂住下腹,但唇色发黑,眼角也发黑,胸膛上更有一脉浅浅黑线上涌,快到脖颈了。
他讶然,“――三哥被银环蛇咬了?!”
回身先问,“嫂子没事罢?”
瑟瑟余韵未歇,还在轻喘,问第二遍才说没事。
武延秀便蹲下身细查。
武崇训浑身一颤,慌得不顾伤口,就地打滚,把张俊脸埋进烂泥逃避,闹得瑟瑟和武延秀面面相觑,都傻了。
武延秀啧了声,硬掰住他。
扯开看,腹部实在是污秽狼藉,连瑟瑟都羞得侧脸。
抹开那些,底下伤口果然撕裂了,黑血横流,真是牡丹花下死,就为一亲芳泽,连命都不要了,万一气血翻涌,毒气入骨,想救都没法救。
陌刀、横刀施展不开,但他箭囊里还有齐梅针,火上烤烤。
“三哥忍忍――”
瞧他腕间绑着瑟瑟的裙带,扯过来团吧团吧塞进武崇训嘴里,硬邦邦的珍珠硌着他门牙,将好护住舌头。
武延秀眸色一黯,就听武崇训啊地一声痛呼!
齐梅针扎进肉里,连剜带刮。
武延秀下手又狠又快,指缝大的咬伤,生挖下拇指大的肉,黑烂一团,挑进火里烧的焦臭,人已是昏死过去。
瑟瑟看得目瞪口呆,武延秀站起来,从他身上扯下两条白布包扎。
“外头是我裘三哥,嫂子叫他牵匹马,快点上去。”
回头看瑟瑟不走,浓眉一挑带了狠色。
“怕我使坏?”
瑟瑟愣了片刻,武延秀全副武装,别说眼睛,连鼻尖嘴唇都看不见,想请他周全武崇训,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竟开不了口。
“我……不会骑马。”
武延秀奇道,“裘三哥骑,又不是你骑,你害怕,叫他把你手绑在鞍上。”
理所当然的安排,武崇训但凡这般果断,又哪有今夜?
瑟瑟没话可说。
走到雨里,裘虎爬起来一见是她,便想看洞里那个是谁,才冒头,就听武延秀后脑勺长眼睛一般大吼,“你看什么?!”
裘虎缩了缩脖子,老实道,“娘子跟我走罢。”
瑟瑟合腿坐在鞍上,这才生出后悔来。
不该趁他中毒行事,分明重伤难当,又斯文惯了,不是摔摔打打的糙人,恐怕经不起。
高头大马撂蹄子,踏地飒飒作响,探头看洞里杳然火光,愕然见武延秀脱了满身铠甲,又脱衣裳,把个白皙的胸背向武崇训展示。
这是作甚么?
她看不见武延秀还摸出匕首,他明明有,方才当着瑟瑟非用齐梅针。
第75章
李仙蕙回来, 听说一时眼错没见,瑟瑟逼武崇训趁夜走了,简直不可思议。
“女史不在, 你们一个个都镇不住她。”
李真真一天没露面,就在后院梨树底下支了张软榻纳凉,舒舒服服睡完回笼觉, 吃了冰镇的樱桃,才打着呵欠进屋。
“早走好,万一给羽林逮个正着, 她没事,郡马又受牵累了。”
说的几人回过眼眸,都怔忪了片刻。
李仙蕙思忖, “倒也是……这会子敲锣打鼓去追, 反惊动了上头。”
又问李真真,“你又要溜边儿了?”
李真真懒洋洋拨弄盘子里的葡萄,吃不吃的,碧青翠色映着雪水,真清爽。
“明日登台亮相的人多, 谁顾得到我这里?”
这个妹妹心里有成算,就是懒散,能躺着绝不站着。
“半夜就得动身, 莲实陪你睡阁子里,我们在外头罢。”
李真真应了声,转脸奇道,“二姐手里是斗篷?”
她摇头, “废衣料,不当事儿的。”就手塞给晴柳了。
李真真从来不问人家想瞒的话, 看晴柳进里屋转一圈,擎着一盏灯出来,照亮案头新收的字帖,封面上烫金的大字,笔锋锐利,风骨昭昭。
“这便是王右军?”
她抚着卷轴轻轻推开,泛黄的宣纸上锈迹斑斑,盖满历代藏家的小印,底脚折了一道细痕,却是保养的不够精心。
“你的功课怎么样了?”
“不学就没人查问,少多少烦恼?女史已饶过我了,二姐也请放宽心。”
李仙蕙沉心凝眉立在案前,提笔饱蘸墨汁,边问边悬腕挥毫,一气呵成。
“天长日久,总要有个打发辰光的玩意儿,我瞧你也不喜针线,如今姐妹一处,吃吃玩玩,往后你单开府邸,要如何消磨呢?”
李仙蕙写来看看,自觉比张峨眉差的远了,便不耐烦,揣摩法帖,仿佛有些心得,再提起笔来,又不知该着重何处。
李真真不会写却敢点评,转到她身后指点。
“你瞧这个回钩儿,人家在这里顿了一下,加了力气,再提起来手轻,鲤鱼甩尾巴似的钩回来。”
李仙蕙朝她看了一眼,见她乐滋滋的,不像瑟瑟憋着股劲儿要迎头赶上,非要站在日光底下,她便乐意躲在阴影里,也是一人一样性情。
杏蕊与莲实一搭一句的商量晚上吃什么,才说到叮嘱厨房别送酒,小宫人窗根底下喊了句。
“嬷嬷来了!”
就有人出去,问是哪宫房的,回道,“府监叫来说一句话。”
李仙蕙忙搁下笔,转脸问晴柳,“――就这么快?”
晴柳不以为然,“未必是那回事,喊进来问问再说。”
于是请进来,打眼就松一口气。
这嬷嬷指定不是控鹤府的人,朴素净扮,脑后紧紧挽个螺髻,单插一根银顶簪,端个红绒布盖的托盘,手上光秃秃的没戒指。
见了人躬身,“奴婢是‘画中游’后倒座儿的董嬷嬷,给两位郡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