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等女子离开后,江怀卿蹲在放置鱼的木桶旁静静地俯瞰着里头游动的鱼,苍白的手指在鱼身上轻轻滑动,感受到滑溜的鱼身从指尖游过,凉淡的眸子未起半分波澜。
一声凉薄似梦呓一般的叹息在空气中飘散:“明明欢喜的......”
明明心里应是对他动了心,可还是寻些理由拒了他,这般软怯的女子又如何能成事。
......
次日的清晨,童山没有到镇上卖包子,因为这两日卖的都不是很好,每次到收摊时都还剩了不少,索性不如趁这个时间休息一天。
“这镇上的人怎么说少就少?多来几天这样的,日子都过着难了!”关氏收拾着昨日换下来的脏衣物丢到洗衣盆里,嘴里还不住的抱怨着。
童山才刚刚起床,坐在桌旁哈欠连天:“好像是隔壁那个镇上这两日有个什么灯节,所以好多人都去了。”这梅花镇的街道上,人流都比平日少了一半。
“这些人哪里有点而蜜就往哪里涌,就爱凑这些热闹......”关氏还在小声的嘀咕。
童山看了一眼那一大盆的衣裳,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去帮帮忙。
刚要出门的关氏皱眉的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女儿:“你跟着我做甚?”
童山挠了挠头:“反正坐这也没事,阿爹我帮着你洗可以快些。”
“洗什么洗!那河边不晓得有多少人在那,让人瞧见了你也不怕人笑话!”
“洗个衣裳能有什么笑话......”她实在不明白她阿爹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个问题,这女子洗衣裳虽说少见,但又不是没有。再说,笑话便笑话,哪里理得了别人那个嘴。
关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这人说了这么多次都不懂,这哪家里头有男子的会让家里的女子干这活。
“行了行了,正好家里的水没了,你跟着一起挑些水回来。”
“哦。”童山听话的应声,挑起院子的木桶与他一起往河边走。
到了河边时童山才知道为什么关氏不想将她带上,因为这个时辰正好村里头的男子都聚在一起洗衣裳,河边几个人几个人的扎一堆边洗着边聊着天。
清一色看过去没有瞧见一个女子。
童山眼角抽搐了一下,沉默的往河边的上游走去。
“你去哪?”关氏叫住了她。
“我到上游去打水。”
关氏何其了解她,一瞅便知晓她是不好意思。哼,说了让你别来,你还不听。关氏没有再理会她,冲着那一堆扎堆的男子就走了过去。
“欸,童山她爹你怎么洗个衣裳把童山也带来了?”一旁的一个眼角带着深深笑纹的中年男子打趣道。
关氏蹲在阿丹的旁边,拿起一件衣裳就往水里面甩,听男子问道他佯装无奈:“唉,我这个女儿就是太孝顺,你瞧这不?今日就休息了一日,就说怕我累着要来帮我洗衣裳。”
“那怎么洗着往上游去了?”
关氏瞥了那人一眼:“我家阿山就是害羞了些,你还想让她扎在我们这男人堆里不成。”
“你这当爹的倒是疼女儿疼得紧。”
“这哪家当爹的不疼自家孩子的。”关氏不以为然的回道,布满薄茧的手搓洗着衣裳。
一群男人在那里有说有笑,走远了的童山都能清楚的听着他们的笑声。
笑声衬着这阳光渐洒的清晨显得异常的安逸。
拐过上游的一个斜坡,挡住了那群人,童山放下木桶刚要打水,却瞧见斜坡里侧正蹲那洗着衣裳的江怀卿。
童山不禁有些讶异他怎么没有和那群人在一起洗,又想起开夏之前所说,他在这村里是被其他人排斥的。
抿了抿唇,心里对他愈是怜悯。
女子高大的身影自是引起了男子的注意,江怀卿看向她似乎有些惊讶:“童山姑娘你这般早就来打水?”
“嗯。”童山走到他的身侧不远处,将木桶沉到河里再拎起,又将另一个桶重复这般。转过头看向男子:“可洗好了?”
江怀卿微怔,柔和的眸子闪着迷惑。
童山抿了抿唇,将两个装满水的木桶放到一旁,蹲在离他几步的地方。
“那我再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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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见面
要等他么?
怔怔地望着蹲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女子,这种孤身一人的感觉他早已经习惯,他不羡慕那些聒噪的人,当然也并不想融入那些人,不过......
男子柔和的眸光微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等他,而对方还是个女子,江怀卿凝着女子麦色的侧脸,久寂的心间泛起一丝涟漪。
这种微乎其微的异样感让他选择性的忽略。
江怀卿收回了目光,抿了抿薄唇,将手上洗好的衣物拧干,放回到盆里:“童山姑娘不必等怀卿,快些打了水回去罢。”
“没事,反正家里头也没别的事要忙。”童山捡起脚边的小石子扔向河里,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一眼男子:“我不急。”
江怀卿没有再说话,斜坡这边除了他搓衣裳的声音就是远远传来的那些男子唠嗑的聊天声,童山嫌蹲着不舒服干脆直接坐到地上,河面上缓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阳光,波光粼粼的河面让人得到了视觉上的舒适。
童山将目光移到了男子纤瘦的手指上,指节分明修长,就是瘦了些,两只手拧着那衣裳似乎没多大力气一般,根本没能将衣裳拧干。
莫不是他以前都吃不饱?
童山撑着下巴目光无神的焦距在他的指尖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躲在树后面偷看他们的少女。
本来一大早被阿娘赶着来河边打水已经是极不情愿了,还被阿爹带着去那男人堆里,更是让她羞恼。
可若是不打水回去,肯定又得被她阿娘一顿藤条焖猪肉,想了一番还是打算跑到上游来打水,谁知刚巧就被她碰到这个。
刘福田趴在树后面脸色古怪地打量着两人和谐的背影,这人不是之前在叶夫子家见着的那女子吗?难道她也是村里头的人?
那男子......刘福田眯着眼睛探出头想看得更清楚些,刚好就看到男子侧脸看向那女子。
这......这不是丁家的那个夫郎吗?怎么他们两人还认识?
这女的以前她也没见过,不晓得是不是刚搬来村里头的。
心里头那点八卦的小心思涌了上来,刘福田躲在树后面,看着两人间你一句我一句随后还相视而笑,她心里头更是怪异。
阿爹不是说这丁家的夫郎是个克妻的不祥之人吗?怎么这女子还敢与他挨得这般近?
刘福田正想着种种疑问,那边的两人已经站了起来,还一同往她这边走来,刘福田一惊,连忙将脸缩回去,躲在树后边。
两人从她的这棵树经过,刘福田还能听见男子温润柔和的嗓音:“待会麻烦童山姑娘来一趟怀卿家,昨日童山姑娘走的急了些,东西还没挪完呢。”
江怀卿唇边挂着微笑,眼眸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身侧的树丛,嘴角上扬的弧度愈深。
童山站在男子的另一边,没有注意到树丛那边的动静,听得他这般说,耳尖泛起淡淡的红色,轻轻地应了一声。
等两人都走远了,刘福田才将憋的那口气呼出来,刚刚可吓死她了。
不过方才她好似听那男子说让那女子去他的家......
她记得丁家好像已经没人了,这两人孤男寡女的是要做什么?
还没等刘福田细想,她爹那边就开始喊人,声音有些尖细沙哑:“福田你在那做甚?叫你来打水你还在那玩儿!?整日就知晓了玩儿,回去我就跟你娘说!”
“阿爹我知晓错了,你别跟娘说!”刘福田被她爹吓的一骨碌的从地上站起来,挑起两个木桶急急的往河边走去:“阿爹我很快就好了,您老可别跟阿娘说,要不然她又得揍我了!”
“哼”刘福田她爹冷哼了一声,睨了她一眼:“整日就知晓了玩儿,书也不看,叫你干活你就会偷懒,你怎就不晓得学学云臻,一起上的私塾,人字都比你识得多!”
刘福田早已习惯他们将她与许云臻比较,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委屈的小声嘟囔:“我没有偷懒......”
“没有偷懒你两桶水能打到现在?整日说了也不听,就晓得与你阿爹我犟嘴,成心想气死我不是?”
刘福田是说不过他,也不敢再顶嘴,瘪了瘪嘴挑着打满的水桶跟在他身后,方才那两人的事直接被她抛在脑后。
等她将水背回了家,就拿着备好的食盒去了私塾。
私塾内夫子还没来,学堂里的学生正交头接耳的聊着天,刘福田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坐在一边安静看书的许云臻,许云臻本身就是最得夫子赏识的学生,自傲的性格也不喜欢与其他人一头,也就只有她喜欢屁颠颠地跟在许云臻的身后。
刘福田撇了撇嘴,要不是阿爹阿娘整日让她多学学许云臻多与许云臻呆在一块玩儿,她才不会跟在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屁股后面呢。
刘福田调整了一下情绪,屁颠颠地走到了许云臻的位置旁:“臻姐你那么早啊!”
“嗯”许云臻淡淡应了声,眼皮都未掀一下。
刘福田也不在意,将手上的食盒丢到自己的案几上,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趴在她的案几上神神秘秘的说道:“臻姐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在叶夫子家见着的那个女子吗?”目光偷偷的瞄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有些泄气:“那人原来也是这村子的。”
“嗯?”许云臻终于有了些反应,目光瞟向她,让她继续。
刘福田这才来了劲,表情动作夸张的将今日一早所见的与她一一说来,甚至还将两人说的话添油加醋,让人遐想不已。
“后来我还听那丁家的夫郎叫那女子到他家里去!”
“哦?”许云臻手指轻划着下颚,眼里满是兴致盎然:“你真见着两人一起了?”
刘福田肯定的点点头。
“嗤”少女鄙夷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这种人早就应该赶出村里去了,晦气不说,整日还勾三搭四的,想来是哪个新搬进来的傻子禁不住诱|惑被他勾|搭上了。”许云臻此刻再没有刚刚那副清冷的模样,她靠在案几边,挑眉间透着丝丝的轻浮:“你说若不是那男子是个不祥之人,恐怕村里头没几个受得住他的。”
她可是见过那人,虽说没有长秋那般好看,但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倒也算是个尤物。
“啊?”刘福田有些懵懂的眨眨眼,她还真没有注意过那丁家夫郎的样貌,以往她都是听她阿爹的话,见着了都远远躲开,想起今日见的那侧脸,好像是挺好看。
“不过没有叶长秋好看。”刘福田突然说了一句,嘿嘿笑了两声:“也没有叶长秋年轻。”
许云臻微仰着脑袋,听到少女略带痴意的笑声,冷冷睨了她一眼警告道:“长秋可不是你能觊觎的,给我收起那点小心思,日后他只能是我许云臻的人。”
少女阴测测的声音将刘福田惊醒,她抹了抹嘴角讨好道:“我哪敢对叶长秋起心思,就只是说说而已......”说说也不行,吃不到想一下他能少块肉不成?
许云臻脸色这才好些,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案几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少年俊美精致的五官,心里想得直痒痒。她真的已经好些天没见过他了,明明以往隔一段时间都能在村里头遇到他,可这几日别说人了,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没瞧见。
是不是她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
少女的眉头紧锁,思来想去都想不出来她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明明上次送她荷包时还好好的。
愈是想心里就愈是不安,许云臻烦躁的握拳捶了捶案几,对着一旁的刘福田道:“你今日再去约长秋出来,就用上次那个借口。”
“那......”刘福田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眼前烦躁不安的少女,迟疑道:“那如果叶长秋他还是不肯出来呢?”
“你便说你阿弟有急事请教他,反正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将人给我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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