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膳后,程王爷和程博昱这才回来,皆是神色凝重,眉宇间带着疲惫和心事重重。
程王妃立即放下佛珠,有序的安排丫鬟们为王爷和世子梳洗、端茶倒水,准备吃食。
“不用吃了。”
程王爷揉揉眉心,“我和博昱都吃不下。”
他们面色有些青白。
见此,程王妃眼皮跳了跳。
“鄂王叛变。”程王爷推开茶盏,饮茶的心思也没有,情绪淡淡,“已被当场诛杀。”
张姨娘吓得惊叫出声,被一个眼神睨去,又连忙捂住嘴巴。
“原来陛下早知鄂王有谋反之心。此次寒门关动乱结束后,白家军便接到密令,一出好戏因陛下开场……”此事有些还涉及秘密,程王爷便没有多言,只简略说道,“自负的鄂王不敌早已布局的陛下,被擒是早晚的事情。不过鄂王的性子嘛,你们也知道,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为此还费不少功夫。”
鄂王是当今陛下的弟弟,在陛下还尚是皇子时,就针锋相对,锋芒毕露。
可以说,是陛下最大的威胁之一。
这个威胁,就算陛下登基,也依旧存在,更叫人不安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一触即发。
想要缓心头之安,必然要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掉这个威胁的存在。
所以对于鄂王,从一开始就是容不下他的。
只不过,鄂王本事不容小觑,陛下便是想尽快解决,也要三思后行。
现下总算解决这个大患。
至于过程嘛,当然是不容易的。
“江家那小子,这次是立大功了。”程王爷忽然说道,哼道,“在寒门关上,有勇有谋,惹得白将军喜欢得不行,不过几日,便位同副将。”
“在陛下除去鄂王的事情上,更是立下大功,将原本艰危的局势强行扭转,反败为胜。”
程王爷笑了笑:“前途不可限量――不知不觉,这混小子,已经不是长安里叫人闻风丧胆的混世魔王了。”
听到江然,程瑶棠再度微微晃神了下。
“他有天赋。”素来不待见死对头儿子的程王爷,居然连连为他说话,可不叫人惊奇不已。而这时,他说道,“天生是个战神。”
-
漆黑的夜,宫中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如星粒般远远地闪烁着。
永晋帝望着那柄染血的剑,慢慢一笑。
多年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到现在终于尘埃落定。他心里自然是痛快的,恨不能快来痛饮三杯。
太监掀开门帘,轻声道:
“陛下,江世子过来了。”
“快请进。”
这次的最大的功劳,非江然莫属。
这小子,还是没白疼他啊!
永晋帝忍不住笑了,看着走进来的江然,眼里布满温和,说道:“这次你立这么大的功劳,想要什么?”
“别的赏赐,陛下已经给得够多了。”
其实放在以往,江然是不将那些赏赐放在眼中的,有没有在他心里都是一样。每回还是永晋帝非要塞给他。
不过这次,素来散漫的他,却郑重其事地开口。
见状,永晋帝身子微微前倾,有些饶有兴趣。
“所以江然就不要那些身外之物了。”他坦坦荡荡地开口,镇定看着永晋帝,“江然只想向陛下,讨一个人。”
人?
永晋帝微微一怔:“哦?什么人?”
江然跪下,目露坚定,沉沉而道:“江然,想请陛下赐婚――我想求娶程瑶棠。”
作者有话要说:江然:陛下,辛辛苦苦帮你除去心头大患,该有点表示了。(* ̄幔)
陛下:朕以为你这么努力是为朕,原来是朕多想了……
――――
第30章
程王爷今天在去上朝的路上,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只觉得是近日事情太多,过于疲惫,导致的精神不佳。
刚准备同小太监要碗参茶喝,掀起眼皮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死对头。
两个人斗了几十年,素日里遇上都是冷眉以对,偶尔同仇敌忾一次,关系便能稍稍缓解几日。但……还是头一回看到江元武朝他笑得这么和蔼可亲。
嗯,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眼皮跳得他想请太医来看。
“老程啊。”
不等江元武说完,程王爷飞快打断,不想磨磨唧唧:“说人话。”
江王爷轻轻咳嗽两声,和程王爷并肩而走,风灌进来,吹开衣袍。这才慢吞吞地开口:“昨日当真是惊心动魄,我这条老命,差点也丢在那里。”
程王爷淡淡道:“昨日幸亏白家军赶到。江世子好身手,英勇无畏,立下大功,陛下极为高兴,听说最后还亲自留下他。想必给不少赏赐吧?”
还没等江王爷他拐弯抹角将话绕到这上面,程王爷已经铺垫完毕。只不过,他还没做好准备啊!
在心里痛骂自家小兔崽子千百回后,江王爷露齿一笑,腼腆地道:“阿然,不过是做他应当做的事情,这才不枉费陛下疼惜。”
顿了顿,他接着说,不过一时半会还是没能吐露实情:“陛下问阿然要什么赏赐,他也没要些身外之物。”
程王爷心里头莫名其妙。
合着死对头今天冲他笑眯眯,就是来炫耀自己儿子的?
不过,冲着江然那份英勇无畏,他也懒得同他计较。于是,便开口道:“江世子年纪轻轻便知道淡泊名利,前途无量。”
“但,他请陛下赐别的了。”
“哦?”
江王爷心一横:“阿然,想求娶阿棠。”
寒风呼啸而过,廊上悬挂的灯笼左摇右晃。远处百官入宫,朝服在风中猎猎,风声响在耳畔处,呜呜地不大好听。
程王爷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江然,请陛下赐婚……他和阿棠。”
“……”
-
睡眼惺忪,由丹华服侍着洗漱更衣的时候,程瑶棠发觉天儿变得更凉了,也不用多提醒,就知道该多穿一件,甚至还想抱个小手炉。
虽说这样的天还不至于,不过,在前往程王妃院子请安时,还是满足暖手,被塞上一个小手炉。她姿态懒洋洋的,却不显无礼邋遢,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并非常人所能学来。
“长姐。”
程瑶沁走过来,心有余悸地道,“听说鄂王一事牵扯颇多……就连长公主也被牵扯进去。就是不知道长公主到底有没有同鄂王行谋逆之事。”
小姑娘家,哪里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现下这么说,第一是有些害怕,第二则是难免幸灾乐祸。长安世家里,大多都是踩高捧低的,程瑶沁同那些人在一起久了,多少也有那些性子。
加上长公主做人惯会颐指气使的,本就不讨喜,这一出事,赶着扔石头的不在少数。
唔,还有个孟若宛呢。
母女俩也是差不多的没人缘。
“妹妹知道的事情,倒是挺多。”程瑶棠笑眯眯,没说什么,只是道,“这才刚发生不过一晚上。”
对方意有所指,程瑶沁自然不服,刚想说话,却被后头赶过来的程博东拦下。
“二姐,现下陛下还没发话,容不得大肆妄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瑶沁变得有些怕这个弟弟。此时听到他这么说,程瑶沁立即住口,神色更是有些紧张。
程瑶棠淡淡睨他们姐弟一眼,率先踏进程王妃的院子内。
昨天发生那样的事,大家显然都没睡好。程王妃也没想多留,不过,早就看穿程瑶沁背后某些小心思的她,还是难免要多提醒几句。
“你们小姑娘,都不知道里面的厉害,现下你们听到的,都是‘只能说的’,而背后,比你们想象中的,要更加血淋淋。”
程瑶沁咬了咬嘴唇,乖乖道:“是。”
请安后,程王妃又留他们吃过早膳。正要散去时,只见程王爷脚步生风地走过来,但心情似乎并不好,跟着数十年的随从都小心翼翼。
看到程王爷面色沉沉,程瑶沁刚露出的笑容立时收起来,原本还想说的话跟着咽进肚子里,有些怯怯的垂下头,同淡然如水的程博东一块离开。
程王妃连忙起身扶他坐下,又亲自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搁在他手边。
“发生什么事了?”
程瑶棠亦是焦急不已,只以为是鄂王的事情,让父亲忧心。
抬眼看去,却见程王爷望着自己,眼里带着复杂意味。
她眼皮一跳,素来敏锐的性子,很快察觉到这件事,该不是和自己有关吧?
程王妃方才挥退下人,却见程王爷疲倦摆手,已经叹了口气,揉着眉心说道:“江然请陛下赐婚。”
猝不及防的变成这个话题,程瑶棠面露错愕,怀疑自己听岔了:“什么?”
程王爷:“江然已经向陛下请旨,求娶你。”
程瑶棠呆了。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下朝后,这道消息,便如狂风暴雨般席卷整个长安城,整个长安议论纷纷,甚至盖过鄂王谋逆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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