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萧夜衡展臂,想将她拥入怀,用体温给她几分温暖。
抬手抚上自己布满刀疤的左脸,往上,是左眸眶里的义眼……
巨痛腐烂的左腿,无一不提醒着他,他是个千疮百孔的残废!
盯着她格外秀美的轮廓,就连她脸上的痘痘在他眼里,都那么的好看。
他舍不得睡去,或许他活不过明天。
在他残缺的生命里,她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即便要死,他定然要好好地记着她,铭记在眼里,深刻在心里。
颜水心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睡梦中感觉边上有个大暖炉,她身体自然而然地靠过去。
感觉还是不够温暖,整个身子埋在他怀里,细瘦的胳膊也横过他的腰际。
萧夜衡僵了身体,以为她要勾引他,紧张得心都似乎快跳出喉咙。
半晌,只听怀中的女子传来平稳的呼吸,吐气如兰,气若芬芳。
他稍稍放松的身体,似乎又绷了起来。
突然,她的脚也像八爪鱼一样攀附在他身上,甚至脚还搁压在了他伤重脓烂的左腿伤口上,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要是往常,他定然怒得杀人。
当然,也自然不可能让任何女人靠近。
现下不知为何,他非但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哪怕再痛,他也舍不得将她的腿移开。
颜水心梦里抱着个大暖炉睡,那是舒服多了,一觉到天亮。
萧夜衡则不知不觉盯着她看了一夜。
睡了大概有八个小时,颜水心自然醒了过来,刚想伸个懒腰,却被一堵墙壁挡着。
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萧夜衡怀里,手与脚还攀在他身上!
她惊了一下,赶紧松开他,腾地坐起身。
“王爷,我……我……”她嗫喏了一句,“我睡相不好。”
他的外衫从她身上滑下,她看到他的左腿伤口竟然流了更多的脓液。
而且,她的脚粘粘的,沾了他的脓血。
一联想到她刚才抱着他的姿势,不用猜,都知道,他的断残的伤被她压了。
“对不起、对不起!”颜水心连忙道歉,察看他左断肢上的伤,“都压出印子了,肯定压了一夜。”
“哼。你知道就好。”萧夜衡冷冷地睨着她,“道歉何用?说怎么补偿吧。”
颜水心想了想,“我身无长物,不如……”
他思忖着,二人昨夜相拥,已如此亲密,男女授受不清,有损她的名节。若是她想以身相许,他就……免为其难吧。
“不如我更细心地照顾你。”颜水心也只想到这种补偿方式了,“给您捏肩、捶背……端茶倒水,不在话下……”
萧夜衡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拉长了脸色,“牢里没茶,不需要你端,我伤重,再捏再捶,还不死了?”
“王爷您长命百岁,怎么会死呢?”颜水心想着,原书里说安王几年前因救皇帝的命而毁容、被挖了左眼,皇帝格外愧疚,更加器重安王,如果皇帝到时派兵来营救,知道安王死了,这里的人不全部填土做花肥才怪。
所以,安王不能死。
“你就那么想我活着?”萧夜衡只剩一只的独眸定定地盯着她。
她点头如葱蒜。
萧夜衡心里盈起了一丝暖流。
他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这一刻起,他不想死了。
“一会儿,我会叫狱卒过来,你不要害怕。”萧夜衡似下了某个决定。
“什么害怕?”颜水心不明白。
萧夜衡用外衫扎紧了自己的左腿根部,指了一下腐肿的半截左腿,“我的这截腿是不会好了,腐烂严重,我会向狱卒借刀,剁了它。”
颜水心明白,他扎紧左腿根的举动是为了一会砍腿的时候,减少失血。
“不要!”她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我半截左腿再烂下去,撑不过今晚了。”萧夜衡面无表情,“想要活下去,只有剁了它。你害怕的话,可以闭眼不看。”
佩服。她可没勇气向自己挥刀。
“这里的狱卒向来喜欢稀罕乐子。这刀,肯定很乐意借。”他像是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语气连半丝波澜都没有。
“王爷,我不同意。”
他眉头蹙了起来,“才说不想我死,怎么,本王要活下去,你倒心急起来了?”
言下之意是她的阻挠,是想他撑不过今晚,想他丧命。
颜水心瞅着他阴沉的面孔。
这家伙在牢里向来有自知之明,从不自称本王的,现下“本王”的威压都下来了。
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瞧着他那被她压了一夜的断肢,她也不跟他杠,轻轻抚上断口的脓肿,“王爷如此英俊,左腿本来就只剩半截了,再少半截,会给你的英俊减分。我会想办法治好它。”
她的碰触使得他浑身一颤,他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毁容的残废而已,多少人都道他比鬼丑恶,与英俊哪沾得上边?
细窥着她的表情,她神色淡然若水,无法窥出她是否真心。
她的话却仍然取悦了他,他板着的脸色稍缓和下来,“没有大夫,没有药,治不好的。”
“我就是大夫啊。”她指了指自己,“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弄到药。”
他岂会相信一个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是大夫?只当她是安慰自己,叹然,“牢头下过命令,狱卒不会给我药的。”
“为什么?”
“他们喜欢看一个残废在孤独无助中慢慢走向死亡。”他唇角撩起了一丝讽刺,“尤其是一个曾经尊贵无比,让他们永远攀不上的残废被践踏,更是能让他们心理找到kuai慰。”
颜水心还想着有机会向牢头孙成讨些药治疗萧夜衡,看样子,是行不通了。
她解开他绑着左腿根的外衫,为他穿回身上,“给我一天时间,今晚上如果我还弄不到治你的药,那么,你的腿……你自己砍吧。”
她可不想帮他剁,免得他将来后悔,她白做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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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冒充药神徒弟
萧夜衡虽然认为她肯定找不到药,思索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撑一个白天,不至于断气。
于是,稍点了一下头。
颜水心成了临时的杂役,时常需要出牢门去干活,而五十九囚室里剩下的一个萧夜衡又是个腿伤严重的残废,因此,这间牢房的门没锁。
“你等着,我去想办法。”颜水心起身,向牢外走。
“别去……”萧夜衡怕她危险,想拦住她。
奈何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她在牢房外的夹道越走越远。
他低首,盯着自己只剩半截的左腿,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剁了它!
既然答应了她,那就再等等吧。
……
颜水心出了大牢之后,直接去杂物房拿了洒扫工具,把牢房夹道与牢外的空地都打扫干净了。
有值班的狱差看到她,也习已为常。
她又去了厨房后头的院子劈柴,然后是去井边提水。
俨然一个合格勤快的杂役。
一通忙活下来,快到中午了。
“他娘的!”杂役郑全骂骂咧咧地走进厨房,“牢头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把责任推给我,气死了!”
颜水心抱了柴往在灶台边,见此,疑惑地问,“郑爷,您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牢头。”郑全抱怨地骂咧,“他今儿身上脸上又过敏了,非说我做的吃食不干净。侍候那帮爷都是开小灶,别的狱差吃了也没见过敏,他自己皮肤不好,关我什么事!”
颜水心听了,立即知道自己昨天往椅子扶手上抹鼠便,生效了,装着给他打抱不平,“可不是。您做的食物那么干净,肯定跟您没关系。”
“他是头,要不讲理,我们下人挨打挨骂是常事。”郑全气哼哼的,“狱医黄大夫死了,牢头皮肤过敏,得不到医治,现在火气大了,之前拉着狱卒王莫强行干架,还把王莫的腿打折了。我也被头赏了一拳头,胸口都青了。”
颜水心闻言,心道机会来了,对他说,“郑哥,您可以服一点三七粉。有止血、散瘀、定痛的功效。”
郑全不信地道,“你一个娘们,怎么知道的”
“是这么回事。”颜水心随口胡诌,“我是药神司马敬的唯一亲传徒弟,所以医术不错。”
司马敬,漳州人士,人称当世药神,曾在京城住过很长时间,无儿无女无徒,年六十五,已卒。
这话是她在原书里看到过的。
为了让人迅速信服她的医术,冒充名医的徒弟 ,是最快的途径。
郑全显然不相信,“你一个养在深闺的礼部尚书千金,怎么可能是药神的徒弟?”
“是这么回事……”颜水心半真半假的说,“我幼时,我娘有时会带我去庙里祈福,在灵福寺的后山,我偶遇了司马神医,很得他眼缘,他便收我为徒弟。只是,师傅他老人家不喜世俗羁绊,不许我将这事说出去。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这事,连我家里人都被瞒着。”
除了原主的妈带她去庙里祈福是真的,其余全是假的。
郑全见她说得像那么回事,狐疑道,“那你现在又说?”
颜水心故意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师傅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我想,说出来,应该没什么关系了。”
“哼,谁信?”郑全捂着痛狠的脸口,一脸菜色。
“郑哥,我看您伤得不轻,用药也救不了急。不如我为你针灸一下,很快就能缓解痛楚。”颜水心进言。
针灸用的银针肯定在监狱的医务室才有,只要进了医务室,她自然有办法弄到萧夜衡需要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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