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拍掉绣儿的手,“怕什么?我又没干什么,在脑子里想想也不成么?再说了,为云公子去死我也甘心。这天上地下,还有谁似他这般俊秀。我见了他方知道什么叫牵肠挂肚……”
屋内绣儿还在絮絮地劝着流苏吃饭,院子里的丫鬟吓傻了,窥着吴鸾的脸色,大气儿都不敢出。
吴鸾转身出了院子,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生流苏的气,反而有种隐隐的骄傲。那个人就是这般优秀,才会引得自己的侍妾连他这个侯爷都看不上。
这不是贱么!吴鸾恨不得踹自己两脚,没见过谁绿帽子戴得这么甘之如饴,与有荣焉的。
第14章 守株待兔
吴鸾在府里转了一圈,最后进了秋蕊的院子。黛黛、玉柔她们几个年轻心热,难保不会肖想云绝,吴鸾不想再去受刺激。
秋蕊九岁起进府当丫鬟,打小一直跟着自己的,温柔稳重,善解人意。吴鸾对她不仅仅是喜爱,还有份亲情。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反而来秋蕊这里最少,来也是吃顿饭,聊聊天,却很少留宿。
秋蕊正在屋里绣一条雪青色的汗巾,见吴鸾进来吓了一跳,“您也不让人先通报一声,奴婢也好准备准备。”
吴鸾笑着拍拍她的手,“有什么好准备的。”
吴鸾四仰八叉地倒在秋蕊床上。秋蕊小心翼翼地问:“您吃了么?奴婢这儿晚饭已经撤了,我让厨房再做些吃的端过来。”
“不用。”吴鸾头枕着手懒懒道:“我也没什么胃口,你屋里有什么,随便端点儿过来就行。”
秋蕊听了,洗了手,亲自挑了两样吴鸾平日喜欢的点心,用玛瑙盘子装了端过来,又沏了一杯姜茶,“虽说天渐渐暖和了,但晚上寒气重,您别太贪凉,小心落了胃病。”
吴鸾就着秋蕊的手喝了一口,又躺了回去。秋蕊卸了手上的金镯和宝石戒指,十指纤纤,按摩着吴鸾的额头。
吴鸾舒服地吁了口气,“还是你这里舒服。”
他随手拿过秋蕊正在绣的汗巾子,上面是一对戏水的鸳鸯,已经快完工了。鸳鸯毛色鲜亮,羽毛都是拈着金线绣的,很是精致传神,可见是秋蕊下了大工夫的。
吴鸾在自己腰上比划了一下,笑道:“这府里数你绣活最好,我小时候穿的肚兜都是你绣的。只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最爱绣鸳鸯。”他将汗巾放到一旁,“爷如今大了,再戴这个花哨的容易让人笑话。你回头得空给我绣一个竹兰花纹的,或是山水的也行,简单点儿的,别太麻烦。”
秋蕊仔细地叠好汗巾放进箱子里,“您如今穿戴都是外头绣庄做的,我这手艺怕是入不得您的眼了。您若是不嫌弃,回头我绣一个素净的给您。”
吴鸾在女人身上一向体贴细心,见她收了汗巾,以为她不高兴了,伸手揽住她的腰,自己往床里挪了挪,让她坐在身前,“那个鸳鸯的我也喜欢,你绣好了给我,我在府里不出门的时候系。”
秋蕊愣了一下,掩嘴笑道:“您都说了花哨,奴婢哪还敢给您。横竖我再绣一条便是。”
吴鸾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子,“舍不得给么?爷还偏就要那一条!”
吴鸾与秋蕊玩笑了一会儿,在她这里沐浴洗漱了,秋蕊站在吴鸾身前给他换衣服。她比吴鸾大三岁,正是女人最具风韵的时候,如同熟透的桃子。
吴鸾低头看着她白腻的一弯脖颈,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番。待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已有几分情动,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床榻,“洗漱了过来,穿那件胭脂色绣海棠花的寝衣,爷喜欢看。”
秋蕊神色中有几分勉强,“爷不去别处吗?”
吴鸾抓起她的手亲了亲,“今晚就在你这儿。”
秋蕊抽出手,抿着嘴,垂头站在床前。
“怎么了?”吴鸾问。
“奴婢……奴婢今日身上不方便。”秋蕊扭着手里的帕子,都快拧出水来了。
吴鸾好容易培养出的兴致被打沉了,也不好说什么,只笑道:“那我不做别的,只抱着你睡。”
秋蕊陪着笑脸劝道:“要不爷,您还是去别处吧,奴婢又不能伺候您,白占着您让其他的妹妹望眼欲穿。”
这回吴鸾也觉无趣,垂头丧气地披了外裳回到自己的院子。进屋往床上一倒,伸手一勾,抱住长枕,却突然想起那晚云绝被老夫人塞进他房中,他醉酒晚归,也是这样一勾,便将云绝抱在了怀中。
本已消退的欲/念卷土重来,且更加炽烈。吴鸾不禁遐想,若清醒的时候抱着他,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此念一起,更觉难耐,辗转一夜不得安眠。
日子还得继续,第二天,吴鸾备了厚礼送到柳府,又请一等诰命的卫国公夫人楚氏出面同柳家协商婚期,卫国公夫人五十多岁,与吴、柳两家交情都很好,热心又地位超然。婚期定在了五个月后的八月初八,两家人查了黄历,这是个难得的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
吴鸾面上维持着恭谨得体的微笑,礼仪周全,态度诚恳,让柳御史也非常满意,毕竟是要成亲的人了,看上去持重了许多。
接下来侯府里要筹备婚事了,吴鸾不愿意委屈了柳亦寒,打算在花园东角,临近湖水的地方重新盖一个院子作为新房。吴鸾孝顺,要借机会也翻修一下老夫人住的院子,年头长了,总觉得屋子不敞亮。
于是又是一通忙乎,找工匠、设计图纸、订工期、采买木材石料……虽然有薛大管家全权负责,但是关键问题还要来问一问吴鸾的意思。
既是自己以后要跟正妻一起居住的,吴鸾也花了心思,大到房间布局,小到种什么花花草草,吴鸾都跟着讨论,几天下来也累得够呛。
这日正在前厅跟薛管家说着院子影背墙上的雕花,薛大管家说了一句,“您和夫人住的院子可以雅致些,雕梅兰竹菊或是山水花鸟。老夫人的院子就雕麻姑拜寿吧,喜庆吉利!”
吴鸾一拍大腿,突然想起来皇帝姐夫交代自己给平西王蒋勋办寿宴的事儿还没做完呢。想来蔡培知道他在城外被劫,怕他受了惊吓,不敢找他来了。而吴鸾自己早忘了个干净。
既是领的差事,该做还得做,他自己倒无所谓,可是得给宫里的姐姐争个脸面。
吴鸾这次学乖了,带了二十几个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骑马直奔城外的烟花坊。
烟花坊的老板老远见这阵仗,就知贵人驾到,忙不迭地亲自出门相迎,将吴鸾请到待客的前厅,“不知爷什么场合用,喜欢什么花样的,小的给您介绍介绍。”
吴鸾跨步进门,就见屋内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一袭青衫,光是背影已是世间无双。吴鸾心跳如鼓,要蹦出胸腔一般。
那人回身,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住,天地间只有他夺目的风华。那人迎着吴鸾震惊而炙热的目光,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薄唇轻启,“吴公子,别来无恙。”
既是在私营的烟花坊,云绝便刻意隐去了吴鸾的身份,未称“国舅”或“侯爷”,只称“公子”。
吴鸾喉咙发紧,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有点点头。想要退出去,两条腿仿佛不受控制一般钉在原地。
云绝伸手相邀,“坐。”
“好。”吴鸾终于能发出声来,走过去坐在椅子上。云绝也隔着几案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伙计端来两个青瓷三才杯,放在几案上,“今年的铁观音,两位公子慢用。”
云绝端起茶船,揭开碗盖轻拨漂浮在茶汤中的茶叶,修长的手指在青瓷的映衬下更显白皙,骨节分明却不突兀,吴鸾偷眼看了,只觉得从未见过如此赏心悦目的画面。
云绝抬起眼帘看向吴鸾,吴鸾如正在行窃却被当场捉住的小偷,心虚地赶紧挪开了目光,掩饰地端起茶盏灌了一口,滚烫的茶汤冲入口腔,吴鸾被烫得差点儿跳起来,却一直脖子硬是咽下,面上还要做出云淡风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