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需要这个武功,来解决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我看你的神色,不像是玩笑,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文玉长老终于收敛了神情,认真的问道。
“放眼江湖,巫教称雄,无人来犯,我已经无愧于君教主所付。”慕容棠遥望山峦,“我对的起天下,却唯独辜负了清儿一人。”
听到慕容棠提起尧清,文玉长老眼中也有些感触,五年前种种,恍如隔世。
江柳把浑身是伤的尧清送到他青玉堂时,他也是惊讶不已,这小小年纪,如此出色的少年郎怎么就一心求死,还用封魂针自灭,若不是他不懂封魂针,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当年他实在是轻看了尧清对情的执着。
这几年他飘荡在江湖中,听人说惹了许多风流债,没想到慕容教主对他还有几分旧情。
“过去的事,就算了。”文玉长老规劝。
“清儿如今命在旦夕,我必须救他。”
文玉长老闻言立刻劝阻,“教主万万不可,你的斩天诀……”
“斩天诀从来不是为我练的,若不是为了保住清儿的命,我此生决不会练斩天诀。”慕容棠看着碧水悠悠,终是说出了真心话。
“什么?”文玉长老诧异。
“这件事你不可告诉别人,我已经决定助清儿练成斩天诀,只要他斩天诀功力深厚,内伤就能自愈。”
“可是!可是你怎么办?”文玉长老质问道:“你为了巫教而活,为了你的清儿活,可你自己呢?没了斩天诀,你的内力反噬,会要你的命,你不能再把功力传给尧清,你忘了你已经折寿,再这么下去,你会没命的!”
慕容棠的侧脸十分平静,平静到文玉感觉不到一丝悲壮或是难过,慕容棠今日已是当今武林无人可以追赶的宗师,如果他练成斩天诀,毕方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他毕生追求武学,已经在十五年前错选了一次,如果这次他再为了尧清损耗功力,他就不会是上次的结果,他会丢命。
“从我和清儿练斩天诀开始,我就为我们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不会苟活,可这江湖之大,他连南疆都没走出去,我如何能让他陪我共赴黄泉。”慕容棠回想起陀谷峰下,尧清向他承诺生死相随,那时开始,他就决定了要斩断尧清对他的情。
“如果斩天诀注定了我与他只能活下来一个,我希望那个人,是他。”慕容棠温和的说着。
“教主,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早知道你对尧清如此,我又何苦让你们分开。”
慕容棠摆手,“这一切是我的决定,你们不必愧疚。我会带清儿去无忧谷一趟,你速速回巫教主持大局,以免动乱。”
文玉长老跪地行礼,“教主,请你务必要回巫教,属下在巫教等候你归来。”
“好,你去吧。”说罢,慕容棠负手回到木屋。
文玉长老看着这大好山河,却觉得当年君教主是如何慧眼识珠,能在这江湖万千豪杰中选出了这么一位重情重义傲立于天地的人物,而当年文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今日会对他心服口服,文玉长老回到小舟,他想起慕容棠常常吹奏的那首曲子,明月调悠悠奏起,没一会就传遍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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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蓑烟雨,寒江万顷。
船身荡开波纹涟漪,雨滴砸碎寸寸方圆。
风雨交加的船舱里还有一盏孤灯明明灭灭,一双苍老的手将灯芯竖起,白发苍苍的容颜被这油灯照映的越发沧桑。
船舱的侧身有一张床,锦被里的青年喝完药便将玉瓶扔到一边,发出一连串碰撞声。
“你自幼体弱,酒色伤身,也该有个禁忌。”老者慢条斯理的说着,青年的目光有些涣散,他好像觉得很冷,把被子裹的更紧,脸色不太好,看起来也并不太想说话。
老者看他不愿说话,将手中的笔放下,起身走到他身边,观其脉象平稳,慕容棠道:“你的伤好了很多,情蛊也已经平复了,接下来的事,就看天命了。”
尧清抬头看他,慕容棠抚摸了一下尧清的头发,道:“外面寒风不歇,你再躺会吧。”
躲开他的手,尧清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冷冷淡淡。
慕容棠也不此伤心难过,他太年轻,心太高,万千宠爱集一身,难免骄纵无持。
又是长久的静对,慕容棠在昏黄的灯下不知写着什么,好像已经写了很久,尧清试探的看他,慕容棠沉浸在书写的笔墨里,完全没有理会尧清的探究,他偶尔会皱眉深思,尧清一直看着他,风声雨声交错而过,船舱里也好像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慕容棠穿的并不多,可能是出行前并没有想着会遇到这么恶劣的风,长途跋涉,翻山越岭这些天,最厚的那件衣物还是穿在尧清身上。
这样看了慕容棠半响,尧清脱下自己身上穿的衣物,递给慕容棠。
慕容棠看了看尧清,笑着摇头,再看看外面,也不禁有些担忧:“今夜怕是三江的神明要震怒。”
“我们要去哪里?”尧清看他不要那衣物,自己也不穿了,将它放到一边。
这算是尧清难得一次的开口,慕容棠开怀的说道:“无忧谷,十五年前我曾带你到此处求过医,这次不是万不得已,老夫也不愿你再踏足无忧山庄。”
十五年前?尧清闻言心中一动。
一句话好像也勾起了慕容棠的回忆,他提笔勾勒几笔,便道:“人生一梦,十五年转瞬即过,清儿,你也长大成人了。”
不知为何,尧清听着这话,心中一阵凄凉,他的目光投向慕容棠笔下的那副画。
画中人虽只是简单的侧面,却是笑颜轻盈,那神态和眼神,无不是意气风发,尧清望着那幅画,回想起年幼时他跟随在慕容棠身边,慕容棠也曾为他画过这样一副画,只不过那时,慕容棠赠与他的是一句话。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那时他拿着字画,不懂其中含义,如今再来看,他还是不懂,也许这一生他也不想深究其中的含义。
尧清躺到床上,迷迷糊糊里,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有一个人叫做慕容棠,不过他身着一身华服,在河灯深处回眸看他,英俊风流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还有温柔的话语。
“清儿,过来。”
尧清走近,分明看着的是一盏花灯送入河中,一个少年与慕容棠一起在河边放下,花灯上写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灯影熄灭,寒风潇潇。
尧清因为风袭又开始剧烈的咳嗽,慕容棠闻声立刻为他驱寒,尧清抓着慕容棠的手把他一推,慕容棠反手抓住尧清的手,道:“清儿,你别任性。”
尧清闻言却是大笑起来,他边咳嗽边笑道:“原来……咳咳……我也可以任性……我从不曾知道,我在教主眼里,咳……还能……胡作非为。”
慕容棠拾起那件衣服套到尧清身上,把他裹得紧紧的,他叹息道:“你心里装着太多的事,不和任何人说,这还不是任性?清儿,我知道你现在想要离开,总有一天,你会自由,但是在此之前,你要保重自己。”
“呵,是吗,是我想离开,还是教主想要把我驱逐。”尧清笑的尖锐,却带着妖冶的意味,“我知道自己的下场,也从来不曾妄想永远留在巫教。”尧清咳的弯下腰,虽说他受着病痛折磨,情蛊几番发作却被压制,蛊虫走遍四肢百骸让他痛不欲生,但他却死死得不愿向慕容棠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