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掌柜那一对招风耳两人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柳成俊脸色一阵青红皂白。
秦贞说完,又抱着书包折了回去。
邹掌柜此时已经把邹太太给扶了下来。
秦贞与邹太太见过礼,便被邹掌柜拉到了一旁,“上次影壁的画客户已经带走了,觉得还不错,这是给你的酬劳。”
秦贞把银票收了起来,与上次的嫁衣图一样,都是一百两。
该死的中间商。
秦贞暗骂了一句,才仔细听邹掌柜说明来意。
影壁画的是“浮云万里”,远山长空还有两只俯视天下的苍鹰。
是仔细问过主人的身份与爱好和性格才做的决定。
所以,客户一眼就敲定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与客户见面,或者仔细盘问搞清楚客户的资料与要求,甚至年龄和平时穿衣风格,都在设计之中。
现在客户想让他再根据影壁的风格,帮忙画一幅屏风图。
是放在客厅里面的六扇大屏。
秦贞道:“他们着急吗?”
现在已经三月初了,满打满算还有二十天的时间,要是真画屏风,他就得压缩不少的学习时间,府试好不好过他不清楚。
但是肯定比县试难,而且都是各县的佼佼者。
邹掌柜道:“不着急,屏风的话,他们也不打刺绣,因为也知道您要参加府试,所以想让我来问问,要是现在没时间,待府试完甚至院试完,都可以。”
秦贞:“……”
这个客户也太好说话了吧。
搞得他倒是不好意思了。
秦贞道:“那府试完,我去铺子找您。”
邹掌柜道:“还有一点,他们这次打算用布帛做画,最后直接做成屏风的,所以,布帛的话,会过段时间才能送过来。”
颜料对方也给他们提供。
只需要秦贞出个人。
这么一听,秦贞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做的是无本买卖。
他记得,当时买了不少的画纸,结果真正用上的也就那么几张,邹掌柜每次过来都自带工具的。
秦贞道:“那您帮我回复他们一声,可以。”
“我去学校了,有什么事您先与我娘子说。”
秦贞说完,扭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私塾。
饶是紧赶慢赶,到了私塾先生也进教室了。
秦贞只得灰溜溜地跑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纸笔开始答题。
下午是要求写一篇五百字的策论。
题目就在黑板上,吕先生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拿着书看得仔细。
秦贞写完文章交上去基本上就可以放学了。
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时,却见丙班一个姓张的师弟过来喊他:“师兄,先生在茶室等你。”
秦贞应了一声,背着包跟着张师弟一起过去了。
佟先生刚给丙班上完课不久,此刻正在煮茶,见秦贞过来,朝他招了招手道:“阿贞尝尝我的茶怎么样。”
秦贞看了一眼,道:“好茶。”
是王福礼姐夫李老板从省府带回来的,王福礼过年时给他送来的。
佟先生道:“那你尝尝,看我泡得如何,别浪费了这么好的茶叶。”
佟先生不是来找他喝茶的。
因为佟先生一会还有课,秦贞抿了口茶道:“先生泡得也好,茶也好!两者相得溢章,缺一不可。”
佟先生笑了笑,这才道:“老夫教了十来年学生了,也就教了中义一个秀才。”
童生倒是有两个,不过现在已经不读书了,不止是年纪上来了,主要还是因为家里负担不起了。
十来年来,也就是秦贞他们这一批,县试过了八个人。
是在本县所有私塾里面独一份。
且今年李青云榜首,秦贞第三名,朱玉山排在第八,这样的成绩让他一时有点儿发虚,总感觉不那么真实。
自然在同行中扬眉吐气那是一定的。
佟先生感慨了一会,突然道:“其实,你们先前不管是甲班还是乙班时,大家互相帮助,一起努力学习,做为先生都瞧在眼里,喜在心头啊!”
可现在,虽说都过了县试。
偏偏大家不亲近了。
县试的时候,小院是许中义帮忙找的。
府试他们的关系就到不了那儿了,而且府城参加考试的花费,比起县城何止是高了一倍。
佟先生对于秦贞他们几个提前订房间这事,也能理解。
……
秦贞虽说反应迟钝些,但是还是能品出味来的。
尤其是被沈君月没事传授点社会经验,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默了一会道:“先生是不是怪我,我大舅哥去府城帮忙订房间这事,没有告诉柳师兄他们三人?”
那天李青云提出提前订房间。
而且沈大每个月要去府城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是前两天就提出来的,虽说没问到柳三他们头上,但也没刻意瞒着,甚至王福礼那个大嘴巴昨天下午还在教室问他,月初了,你大舅哥怎么还不去府城呀?
问虽问,不过放学的时候还是把银子给他了。
当时柳三和柳成俊两人刚好从旁边经过是瞧见了的。
两人当时脚步都没停。
这事其实就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县城里来的几位师兄都知道,其中一位师兄陪过小叔去府城考过试,还与李青云讨论了一下,哪家客栈名声好点。
气运好点!
说自己已经在那边订了个房间云云。
李青云他们几个能给秦贞五两银子每个,就是根据这位师兄和李青云上次参考的经验给的数目,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也就是说五两银子付店钱是足够了,至于吃渴到时候还得算钱。
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一趟府城下来,得十五至二十两银子。
秦贞没想到,柳三他们三人居然把这事给捅到佟先生这边来了。
秦贞话音一落,佟先生倒是没抬头,还在仔细倒自己的茶。
“倒不是怪你,大家都是一个私塾的,理应互相帮助,你们现在分成这个什么几派的,谁跟谁玩,谁跟谁不玩的……”
“我这个做先生的也挺着急。”
秦贞道:“先生说得对,这事是我没问三位师兄,是我的不是,明日上课时我当着大家的面与三位师兄道歉。”
“先生别太自责,这事是咱们几个性格的不合的原因,与先生没什么关系。”
“先生把咱们教得这样好,可有些事情,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佟先生倒是被他给安慰了,笑着拍了拍秦贞的肩道:“行吧,你记得好好学习,这事我知道不怪你,可你们几个人总这么扭巴着也不是事儿不是。”
秦贞抽抽嘴角,这能怪谁?
夫妻分手不都说性格不合吗?
他们几个自然是性格不合。
秦贞估摸着时间快到了,便拱了拱手道:“先生,学生先回去了,还约了师兄们一起讨论功课。”
莫名被佟先生单揪出来谈心,秦贞心里不高兴。
大家玩不到一起,就离远些呗。
柳三和柳成俊他们有什么书,有什么试卷的时候怎么不找他一道看。
现在需要人给他们订房间了,就又厚着脸皮说什么一个私塾的,啊呸――
太厚颜无耻了。
秦贞捏着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私塾,王福礼在后头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一门心思快步往家走。
王福礼和杨喜在他家门口气喘吁吁地追上他。
“阿贞怎么回事?喊你好几声了都不理人。”
王福礼说着还用手扇了扇风,说真的今年的春天来得早,进了三月居然热得穿单一都有些受不了。
杨喜道:“佟先生找你是不是说咱们订房间的事?”
秦贞点头,“说我没问他们几个要不要与咱们订一起。”
他真想呵呵他们一脸。
这种事情,乐意带你那是情分。
不乐意谁也别瞎逼逼,秦贞想想还是挺气。
沈君月前头说得不对,有些事情不认同,就是不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