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擎之沉默着，似乎不愿意回答。
乔歆羡想要追问，门却自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凉夜一手轻轻扶在肚子上，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怎么这么久？药膳店的饭菜都送来了，摆了满满一桌呢！”
发现后面没有凯欣，她诧异：“少了一个？”
乔歆羡将车钥匙取出来递给司南，吩咐那几个保护凉夜的兵跟着司南下去把买的盆栽都搬上来，然后道：“只是路上想着空手而来不礼貌，所以我们去买了点植物。凯欣临时有点不舒服，我又送她回军区去了。”
凉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沉默了。
凯欣刚才那样子，叫蔚子琦阿姨的时候多神气啊，怎会不舒服？
知道是个幌子，都是聪明人，凉夜也不问了。
乔歆羡推着易擎之往里走。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户型，客厅里有米色的布艺沙发跟米色的地板，一间幽静却光线明媚的卧室，一间布置上显得干练大气的书房。
家里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落地灯、台灯、小夜灯什么的。
屋子里开了暖气，电视里播着新闻，餐桌就在客厅里，阵阵饭香催人食欲。
好温馨的小天地。
蔚子琦显然很喜欢这里，看见乔歆羡推着易擎之进来，之前又听凉夜说，这房子是乔歆羡帮着找的，让司南布置的，于是蔚子琦专门感谢他：“谢谢乔先生费心了，我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这么多灯，还有直筒的洗衣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就像是一个家一样，很温暖。”
“举手之劳而已，蔚小姐不必客气。”乔歆羡礼貌性地点了个头，便去扶着凉夜：“跑了一上午了，累不累，走，我带你去洗手，然后我们吃饭了。”
客厅里很快只剩下蔚子琦跟易擎之两个人。
蔚子琦总是告诉自己，克制，克制，再克制。
但是一双眼，落在易擎之的腿上之后，便再难挪开了！
易擎之感受到她的目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很抱歉，再见面的时候，我却是坐在这么个东西上面。”
蔚子琦也跟着局促地笑了笑：“我不是故意盯着看的。”
此后，似乎在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空气很静。
就在蔚子琦准备转身去忙点什么的时候，易擎之忽而道：“子琦，中国更适合你。那里有你的根基，有跟你有感情的老员工，有你一手创建的公司，还有你非常熟悉、可以游刃有余去处理的项目。宁国有夜儿的江山不假，但是，毕竟隔行如隔山，我们之前在成都做的，跟现在博易集团做的东西，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生态。”
蔚子琦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而且，他的眼，一直一直盯着自己看，好像要将自己看穿一般！
蔚子琦有些狼狈地错开眼，她经不住他这么盯着看：“擎之，我想要重新开始。我也很感激凉董愿意收留我，如果我能有好的表现，我会很开心没有辜负她对我的信任，如果我不能做好的话，我也会引咎辞职，去重新寻找我自己的位置。”
“你这是何必呢？一个女孩子在异国他乡、无亲无故地漂泊了两年，现在好不容易摆脱枷锁还要继续过这样漂泊异乡的日子吗？你跟夜儿不一样，她是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根，找到了爱人！她在这里成家了！你呢？你来去匆匆，你风尘仆仆，你放眼过去、展望未来全都是你一个人！我敢说，你若是继续在宁国待下去，多少年后你依旧是孑然一身！”
易擎之有些疼惜地望着她，他觉得自己跟她怎么忽然就说不通了呢？
过去，她是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蔚子琦红着眼眶笑了，好像听见易擎之能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已经满足了：“我即便是回到中国，多年以后依旧是孑然一身。”
易擎之：“……”
蔚子琦又道：“还记得当初痴恋凉董的你吗？如今的我，就是当初的你，我相信我的处境你应该会懂，钻入牛角尖地、没有希望的爱情，必须要依靠自己跟时间的力量一点点才能走出来，你们都别逼着我了，给我时间，我会慢慢走出来的。”
易擎之：“……”
蔚子琦眨眨眼，击碎了睫毛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她笑了笑，又道：“人这一生，想要自己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真的太难太难了。所以，你好好把握现在身边的女朋友吧！”
双手有些僵硬地放在双腿上，易擎之的眸光深邃而复杂。
眼前的女子是他生命里一个特别的存在，他不能去爱，不能承诺，却令他无法忽视：“子琦，我说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
蔚子琦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望着他：“我不觉得男女之间有纯友谊，我没有当你是哥哥，你也不会把我当妹妹。当初我问过你，如果没有凉董，你会不会跟我在一起，你说会。而如今，即便没有凉董，你也有凯欣。我总在你生命里拥挤的时候出现，也总是被你放弃的那一个，但是擎之，我曾经想要你开心，而做过那么那么多傻事，但是你现在却过得不开心，你真的让我很想揍你。”
垂下目光，她有些难过地深呼吸，又道：“如果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不会嫁给张浩，我会选择让你去坐牢，然后等着你出来。我觉得，这样的结果，都远远比如今的你跟我，幸福的多。”
易擎之：“……”
“好好保重你的身体，好好把握你现在的幸福，抓紧她的手不顾一切地向前迈进，不论如何不要放弃正常行走的希望，擎之，你真的能做到这些了，才不算有愧于我。”蔚子琦转身进了厨房。
而乔歆羡跟凉夜听着外面没有声音了，这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乔歆羡推着易擎之：“我带你去洗手。”
易擎之的面色很苍白，他这一生曾经为了凉夜而做过很多亏心事，比如他还篡改了自己养父的遗嘱。
可即便如此，他却从来不曾后悔过。
他心中唯一一块遗憾的地方，就是对蔚子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