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赶紧兴冲冲地去准备了,周靖远又把从外面回来的阿兴、阿隆叫过来,“詹姆斯先生那批设备的资料先不要拿出来。我们天使基金这次对华援助再加两倍。”
是两倍,而不是两成,“都添加中国现在最紧缺的医疗设备和药品。”
天使基金也可以走红十字国际通道,以他在西方多年做慈善积累的经验和人脉,再加上周家的实力做后盾,要给中国运来一批对华禁运的物资并不困难。
而詹姆斯先生不但准备了一批机械设备,还在周靖远来华之前捐献了一大笔钱,让他以天使基金的名义买药品和食品捐助给中华妇女儿童基金会。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周靖远来华能得到充分重视,先用捐助铺路,让他能得到中国政府的邀请。然后再以周靖远的名义捐献出这套国际上最先进的大型纺织设备。
但这批设备现在还没跟中国政府通气,就等说服周小安以后再把这批设备捐献出来,以此为条件,让周靖远手里有足够的筹码带周小安离开。
这批设备现在刚研制出来,全欧洲今年也只能出来两套,谁抢先投入生产,谁就抢占了市场先机,商场上一日千里,几乎所有实力雄厚的纺织企业都在抢夺。
詹姆斯先生利用老詹姆斯爵士的关系和声誉,又不惜重金走了很多关系,甚至连家族珍藏的名画都拿了出来,才抢先拿到一套。
他新建的纺织厂如果有了这套设备,很快就能迅速崛起,垄断一方市场,以他的眼光和手段,再加上詹姆斯家族的良好声誉,他事业的第一步就将站在非常高的起点。
可为了在周小安离开的谈判中能有足够的筹码,他还是准备把这套设备捐献给中国政府。
可以说为了给周小安离开铺一条路,他牺牲了一次暴富的机会,还搭上了半数身家。
周靖远仔细观察了詹姆斯这个小伙子很久,这是一个冷静睿智的年轻人,他肯定知道在自己最关键的发展期做出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了。
在没见到周小安之前,周靖远只觉得这个小伙子有情有义,对救命恩人倾力回报。当然,可能还会有爱情的因素,可即使是对爱人,又有哪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年轻人会心甘情愿地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呢?
况且詹姆斯还在他动身之前反复叮嘱,绝对不能告诉周小安他做得这些事。他不想她来到英国之后心里有任何负担。
以一个外人的角度,周靖远欣赏詹姆斯的重情重义,愿意交他这个朋友,也会尽量帮助他,甚至在关键时刻,还会在周小安面前尽量为他说好话。
可现在不同了。他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去看这件事,心里马上就不舒服了,“我们安安肯定要离开,可决不能跟这小子沾一点关系。他以为在安安困难的时候伸把手就能把安安骗走了?”当他这个爸爸是摆设吗?!
阿兴也寻思过味儿来了,一向脾气温和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阿兴心里也不是滋味了,“小姐还小呢,这时候可不能谈恋爱,以后上了大学再说,大学里好小伙子多得是!詹姆斯先生人是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今年有28了吧?大了小姐十一岁,确实是大太多了!阿隆,你说是不是?”
在阿兴心里,他们家小姐还是离开时的十七岁,就是见到周小安,她也还是小姐十七岁时的样子,至于周小安实际上多大了,他们一家子主仆早就完全忽略掉了。
阿隆面目冷峻,身材魁梧,虽然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健壮得能轻松撂倒几个强壮的小伙子。他跟大山完全相反,平时能动手绝对不说话,就是问到他了,他也是用最简洁的词语回答。
不过涉及到小姐的事,阿隆难得地激动起来,竟然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詹姆斯先生这是趁人之危!要是一般的姑娘,他来这么一出英雄救美,最后肯定就能追上了。不过咱们家小姐可不是一般姑娘,要不他早就给忽悠走了,还用得着求着咱们姑爷过来替他接人吗?放心吧,他这招儿没用!咱们家小姐长这么大让谁忽悠过?净她把别人卖了还让人给她数钱了!想这么就追上咱们小姐,他做梦!”
阿隆说着说着就与有荣焉,眼里都是骄傲,竟然难得地笑了出来。
不过可能是他几十年没笑过了,脸上的肌肉已经没有了这个反射神经,只有一边脸和嘴角抽动了几下,在他冷厉的脸上怎么看怎么像凶狠的狞笑。谁看了都得为詹姆斯先生的生命安全担心。
阿兴掏出手帕擦擦额头,很认真地嘱咐阿隆,“回去对着镜子好好练练,要不见着小姐你可别笑!小姐现在还没记起咱们来呢!你可别把她给吓着!”
阿隆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说话了。眼低深处却是一片温软,小姐不会怕他,谁都怕他小姐也不会怕他。
他来尚家做保镖是因为他师傅去世,他下山之后身无分文,除了身手好什么都不会,不认字,不会开车,不会看人眼色,长得不讨喜还哑巴一样不爱说话,要不是肯签卖身契,老太爷肯定不会要他。
可就是这样他在几个保镖中也一直被排挤,做得都是打杂的事,靠近主人身边的事绝对轮不上他。
就是被挑了给姑娘做陪嫁,也是做一些看家护院的粗活。
后来老太爷去世,姑爷和姑娘嫌家里人多,要打发走一批,他以为自己肯定得被刷下来。当时兵荒马乱,他出去除了一身功夫什么都不会,他甚至已经在考虑要落草为寇了。
可他在花园里遇见了小姐。
小姐不怕他,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抱,才一岁多的小娃娃,比观音菩萨身边的小仙女还漂亮,姑爷和姑娘挑人的时候小姐就一直让他抱着,还偷偷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糖。
后来他就跟着小姐了,小姐学写字他就学写字,小姐要出去兜风他就去学开汽车,甚至为了能听懂小姐的话,他还主动学了洋文。
小姐从来不怕他,别人说他看人的时候吓人,小姐却经常偷偷往他嘴里塞糖,“阿隆叔你笑一个嘛!”
小姐在的时候他其实是经常笑的。
现在小姐回来了,他肯定也能跟以前一样笑了。
即使他的笑容只有小姐一个人不怕,也只有她一个人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