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哥哥我工作这么多年,一举把开发区的黑车翻了个个,把交通稽查和交警这帮人清洗一遍,这也就是你!”开发区一处海滨酒店内,阮成钢一手拿着烟斗,一手举着酒杯,“我们交城现在也在打击黑车,郁市长问我的意见,我说公安局全力配合,郁市长还特意问起你来,邀请你到交城传经送宝!”
“老二,你坐下说,站着喝酒不算,再补一杯。”岳文笑着抬抬手往下一压。
“酒嘛,多少算多?嗯,”阮成钢不用看服务员,服务员已经给他倒满,“今天高兴,不醉不归。”他坐在一客的位子上,陶沙却是主陪,岳文坐了二客。
“主要是岳局的思路出其不意,让他们自己现形,证据和人一起抓,打黑和反腐一起抓。”高明坐在副陪上,笑着举起了酒杯,“我敬两位哥哥,敬岳局一杯。”
蒋晓云看看坐在主陪位置上的陶沙,“老大,阮局,你们几个一见面就非得把自己灌醉吗?”
“今天高兴,”陶沙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白酒,“你们记着,以后每次兄弟提拔,或者出彩,我都给你们庆贺!”陶沙颇有大哥的样子,“阿文这次,我听说,罗书记亲自作批示,省里又要在开发区开现场会,加上提拔,这是三喜临门,大家高兴,我看,阿文你现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陈大头强得多。”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阮成钢又举起了杯子,“陈江平的能力原来在开发区十五个街道的党工高官中也是数得着的,可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拍在沙滩上!”彬彬笑着接过话去。
他本是刑警队中的小字辈,现在虽然当了所长,但在阮成钢跟前还是非常谨慎,在酒席上客串了半个服务员的角色。
“想想一年前,好象就在眼前,老大,你知道,”阮成钢看看陶沙,陶沙点点头,“当时,阿文刚到交通局上任,第一次打黑就剃了光头,”他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光头,“全区的出租车司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什么来着?
“岳光光!”岳文吡笑道。
“现在叫你什么?”阮成钢也笑了。
“岳一刀。”高明笑了。
“胡一刀豪爽,阿文这用的是独孤九剑!”阮成钢却不同意现在这个绰号了,他一挥手,“你们不知道,那晚上,我跟晓云,到交通局去看他,人家岳局长呢,大晚上一个人黑影里静坐,……兄弟,我就知道,你心里有章程,哥哥不能直接帮你,但我相信,他们那帮人算什么,在我兄弟跟前玩火,迟早把自己给烧了!”
蒋晓云也想起了那个黑夜和那个黑夜里岳文慷慨激昂的吟诵,…….
“手披残卷对青灯,独坐搴帷数列星;
六幅屏开秋黯黯,一堂虫鸣夜冥冥。
杜鹃啼血霜华白,魑魅窥人灯火青;
我自横刀向天笑,此生休再误穷经。”
前几天,宝刀出鞘,横刀向天,交警队与交通局立时血流满地。
有人悲叹,有人哀嚎,但更多的人是在褒扬,在夸奖。
她记得,廖湘汀任开发区工高官时说过一段话,父亲蒋胜在家里也一直提,说廖书记这段话用作做人的标准也完全合适。
“开发区有两种干部,一种是大拇指型干部,一种食指型干部,伸出大拇指,说明这个干部为民办了好事、实事,老百姓赞成;伸出食指,说明这个干部没履行好职责,老百姓戳他的脊梁骨”。
虽然是简短的一段“二指论”,却道出了从政为官的真谛。
而岳文,在蒋晓云的印象中,无论在金鸡岭还是在芙蓉街道,无论是收回十八家金矿还是改造辛河,甚至在后面的建设桃花岛核电站,修建农村公路,实施401国道改扩建,包括最近的打击黑车,整顿运输市场,他都是在为老百姓办实事,办好事,老百姓也拥护他,爱戴他,他就是开发区的大拇指型干部!
“岳局,你怎么知道唐军强和邵元和背后的人是卡扎菲,我们都以为是萨达姆。”高明道。
蒋晓云看着岳文,这个问题也在困扰着她,可是她没有问,其实她也想知道。
“听说卡扎菲怀疑彪子?”
岳文笑了,“彪子就是个稻草人,是聋子的耳朵――摆设!那帮人不是提防他吗?他们的精力完全放在彪子身上,彪子一心查车,也没有其它动作,他就会让他们放松警惕!”
这也是岳文把他放到稽查大队和出租办的真正的原因。
“那么背后提供消息的人是谁?”阮成钢点燃烟斗,“我来猜猜,嗯,一是这个人肯定跟唐军强和邵元和等人走得很近,走得近才能打听情况。二是这个人在交通局有一定地位,至少是中层干部,才能知道卡扎菲的一些情况,三是这个人在交通局怕也是根深蒂固……”
岳文朝阮成钢一竖大拇指,“晓云,阮局才是大拇指型干部,什么也瞒不过他,二哥,敬你一杯!”
阮成钢笑吟吟地端起杯子,陶沙也笑了,“是尹……?”
“尹建林?”蒋晓云道。
“对!”岳文一竖大拇指,“他从街道交通所长干起,担任过稽查大队副大队长,加上我侍候过四任局长,局里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与邵元笔、唐军强关系也不错,经常在一块。”
可是,最后,问题却出在最熟悉的人身上,这是唐军强和邵元和无论也想不到的。
“老尹这个人,还是分得清是非,管得住手脚,他没有参与卡扎菲那些烂事,自己干净,如果自己不干净,引火烧身自己也保不住。”
“对了,在秦南区查酒驾的事我查了。”阮成钢突然道。
“那是有人坐不住屁股了。”岳文笑道。
阮成钢的脸沉了下来,“打击黑车的风声传出后,有人坐不住了,交警队有人想找麻烦,查阿文的酒驾!这得多大的胆子,异地执法不说,还涉及到滥用职权!……”
“算了,不说了,干点事不容易,谁让我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能什么事也不干,”岳文站起来,举起杯子,“站着喝不算,所以我连敬两杯,二哥,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阮成钢笑了,他知道岳文会唱,也很喜欢这首歌。
果然,喝得差不多的岳文沙哑着嗓子打着拍子摇晃着唱了起来,慢慢地,阮成钢、高明、彬彬都加入其中,陶沙与蒋晓云也跟着哼唱起来。
“从来不甘心平平常常,却为什么苦守在这个地方,有时也想想过得怎样,面对着所有人我坦坦荡荡,青春与你共享,苦恼先放一放,危难中发生力量,就是现在就是我们挺身而上……”
人的一生中,不同阶段有不同的歌曲,婴儿时有《摇篮曲》,幼儿时有《我们的祖国象花园》,小学时有《让我们荡起双桨》…….
在开发区工作,遇到困难、遇到苦恼时岳文最爱唱这首歌,取得成果、享受成功时,他最爱唱的却是李雪健的那首《大实话》。
可是多年后他又一次唱起这首《挺身而上》时,已是物是人非,今天在场的许多人已经远去,那场震惊全国的涉黑案子,国家和省政法委副书记亲自督导,省公安厅亲自指挥,他时任交城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