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光的面皮紫胀起来,他呼吸急促,手都不知往哪放了,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岳文说的不是他,那些事儿他干过没干过自己知道,可是看着检察院反贪局一科的科长站在面前,他还是淡定不起来。
马俊明也在注视着交通局这几个班子成员,“杨局长。”他仍很客气,客气地称呼着卡扎菲的职务。
可是这三个字却象三枚炸弹一样,把在场的人瞬间都炸蒙了!
萨达姆与王国光等局领导立即把目光投向卡扎菲,满脸全是震惊。卡扎菲在交通局分管公路建设和维护,与运管根本不搭边啊。
会场上一时鸦雀无声,掉针可闻!
几乎每个交警与稽查都忘记了呼吸,所有的目光都在盯着这个绰号“卡扎菲”的交通局副局长,这个在交通局深耕了十年的资深副局长。
卡扎菲仍是一脸阴沉,纹丝没动。
台上的区领导和周围同事的眼光,他恍若不见,周围的人和景象就象虚化了一样,只有他自己是清晰的,真实的。
马俊明看看台上的许平秋,许平秋眼波一闪,那意思是示意他强硬一些,这种干部,在反贪系统出身的许平秋眼里,有两种。
一种是所谓的那种真汉子、好汉,能熬到最后案子转到法院等待判决,他一句口供也没有,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零口供,但现在零口供照样判你的刑。
另一种就是色厉内荏型的,这种领导,刚进检察院审讯室时,还充大爷、当领导,背着手要这要那,可是一天顶多两天就草鸡了!
“请吧。”
马俊明不客气了,这次连称呼也省了。
卡扎菲头倒是抬起来,可是身子仍是一动不动,但坐在第三排的交通局稽查大队副大队长邓玉臣一下从后面站了起来,“我,自首,我自首。”
马俊明愣了愣,没想到自己仅仅两个字又炸出一个干部来,还是迫不及待要求自首。
不过想想也明白,党的政策历来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查到卡扎菲了,邵元和、唐军强已经先走一步,邓玉臣的结局还会远吗?
卡扎菲好象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他徐徐从手包里掏出烟来,“啪”地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马科长,有没有搞错?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死也要死在这儿。”
果然是强硬派!
会场上陷入僵局,马俊明办了多少案子,有跟检察院躲猫猫的,有托人求情的,有一见面就吓傻了的,更多的还是一个电话就传到检察院的,象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还真没有。
虽然,他也可以采取强制措施,但现在毕竟没有正式讯问,也没有立案,更没有实施拘捕,这样的话不仅违犯程序,传出去也不好听。
许平秋看看坐在一侧的岳文,岳文一点头开口了。
“没搞错,说的就是你。”
卡扎菲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岳局,肯定是搞错了,我平时的工作你也知道,农村公路改造和401国道改扩建,我一门心思靠在工地上,况且,运管稽查出租这几块业务也不是我来分管。”
岳文一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功是功,过是过,罪是罪,”他很惋惜地看看卡扎菲,确实,在农村公路建设和401改扩建中,卡扎菲是出了大气力的,“这,不能混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还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那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倒卖车辆,充当黑车的保护伞?”
“你不用辩解,没有证据的事儿我不说。邵元和、唐军强包括邓玉臣都会给你提供证据的。”岳文一指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邓玉臣,“你不出面,并不代表你不知道,你没有直接收钱,并不代表你不收钱,他们就是你的代理人!”
卡扎菲笑了,笑得很阴冷,他的脸有些浮肿,眼眶陷得更深了。
岳文继续道,“我再提示你一下,那个号称标兵哥的崔玉平,就是你找的人,几个黑车公司背后你都有股。”
卡扎菲吐口烟,阴沉沉道,“你这是从哪听来的?道听途说会害死人的。岳局,你不就是派了个彪子在稽查大队和出租办吗?他叫彪子,心眼不灵活,脑子不好用,他调查的这些东西不实!你是不是看我与沙局长都不顺眼,你想搞诸葛亮用马岱杀魏延那一套!”
卡扎菲看看一旁的邓玉臣,又看看萨达姆,彪子在后面握紧了拳头,被人凭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骂成“彪子”,他很是恼火。
“我提醒你,老杨,你不要与邓玉臣串口供,”岳文道,他看看马俊明,马俊明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忙指挥人把邓玉臣押了出去。
“好,既然你提到彪子,我就再跟你多说一句,”岳文笑了,“彪子就是个干活的,一我没交代他任何事,二他没跟我汇报过任何事,我们在一起共事过两年,他从没有跟过打过一个人的小报告,也没有跟我提过一点私人的要求,人品没得说!”岳文看看彪子,彪子立马心头一阵酸热,泪水在眼眶中弥漫成雾。
“我到交通局来,任用干部凭的就是一条――量才使用,能力与个性适合什么岗位就用到什么岗位,彪子在查处黑车、查处超载超限过程中的表现,我相信大家都有眼睛!”岳文一挥手,“走吧,邓玉臣也走了,你的口供也串不成了。”
卡扎菲终于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早就听人说,你心术不正,好爱玩阴的,伙计们在前方拼死拼活给你干活,给你出政绩,你却在背后捅刀子。”
交通局稽查人员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就是交警和城管脸上的表情也变了,今天抓了这么多人,全体人员到现在没有吃饭,跟着担惊受怕,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是有意见的。
他是在挑起大家对岳文的火气,让岳文的口碑一败涂地,一塌糊涂。
如果照他所讲,以后谁还敢跟岳文共事?谁还敢跟着他干工作?任他讲下去,不只交通局内部人心动摇,外界对岳文的印象也坏了,说轻点,影响口碑,说重点,这人的印象定死了,定位成这种形象,领导都不敢用了,还谈什么提拔和前途?!
“大夏天,我早上六点起床,吃两根油条就往工地上跑,脸上晒得乌黑乌黑的,姑娘上高三我都顾不上,一次没有接过她,没有给她作过一顿饭,……老沙,你也早看他不顺眼了吧,早就想拿下他吧?”
卡扎菲看看萨达姆,萨达姆也看看卡扎菲,萨达姆突然说道,“我跟你不一样,工作中有意见是正常的,我对岳局很尊重。”
卡扎菲笑了,他轻蔑地看看萨达姆,“你不尊重行吗?霍书记到局来里调研,是真来调研吗,是想把你拿下!”
萨达姆一看台上的刘兴华,刘兴华没有一点表情,萨达姆马上厉声道,“闭嘴,违犯法律和工作矛盾不能混为一谈。”
“你让他说!”岳文笑了,“我倒想知道,在区里大张旗鼓进行第一阶段整治黑车时,谁安排了几个散户黑车成为打击成果?我也想知道,自查自纠阶段谁安排傅小波到我那里招供?我还想知道,是谁把曾雨润的违法材料寄到检察院,企图用曾雨润当你们的替死鬼?”
会场里立马议论成一片,检察长许平秋的目光盯着卡扎菲一眨不眨。
“还有,纪委的工作人员在医院和维多利亚酒店失误,又是谁下的套,谁是背后的主使?嗯?如果说玩阴的,你长得阴,行事也阴,不然为嘛都叫你卡扎菲!”
“砰――”
岳文一挑眉毛,狠狠一敲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