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和掌声中,无数金粉和彩条纷纷扬扬地洒落,全场灯光瞩目,程吟仿佛跌入了一个流光溢彩的梦境。直到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回到后台,他还有点不知所措,整个人发蒙发晕,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拿了冠军。
“恭喜你了!”亚军胡定双很有风度地和他握手,笑道,“待会儿会有很多媒体采访,还有庆功宴,估计今晚睡不了了,你要不要先准备一下?”
准备?程吟如醍醐灌顶,赶紧去找手机。
他要给隋凤打电话,第一时间将成功的喜悦与他分享。
隋风一直在等这通电话,铃音刚一响起就接了起来,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小程吟,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
“隋风哥!”说出这三个字,程吟竟然哽咽了。刚刚在台上唱歌时他没哭,被万千人追捧他也没激动,但隋风的声音却像是一个火引,点燃了他心中最强烈的情感,一股酸酸热热的感觉在他胸膛爆开,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出来。
“傻孩子!你哭什么?”隋风好笑地说,“你可是要当大明星的人了,可不能像原来那样爱哭?!”
“我哪有!”程吟连忙擦了擦眼角,故作不满地哼道,“你每次都这么说。”
隋风笑了:“是是是,你没有,我们的小程吟最坚强了。”
今晚的隋风格外地温柔、宠溺,程吟舍不得挂电话,把耳朵紧紧地贴在手机上,想多听听他的声音。
“隋风哥,你……要不要来?”
“来什么?”
“待会儿还有庆功宴,我想要你陪我。”程吟不知不觉带上了撒娇的语气。
隋风犹豫片刻:“还是算了吧,我能以什么身份来?”
“我哥啊!”程吟不假思索地说,突然想到什么,脸微微红了,咬了咬下唇,又问,“还是,你想以别的身份……”
这已经是他能说出来的最大程度的暗示了。说完这句话,程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连站在舞台上等待最后结果时也没这么紧张。
可是,隋风再次避开了他的试探,轻描淡写地说:“结束后我来接你吧,庆功宴你好好享受,多结交点儿圈内朋友,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哦。”程吟的心像坐跳楼机似的瞬间落了下来,失重般空虚,还有说不出的失望。倒不仅仅是因为隋风的回避,也因为他是那么希望人生中所有的荣耀时刻,都能有隋风的身影。可是,隋风不愿意来现场看他的比赛,也不愿意来庆功宴,宁愿躲在幕后当一个隐形人。隋风原来不是这样的,他原来是多么意气风发纵情恣意的一个人啊,三年前的那场决裂改变了他,残酷的现实生活也改变了他。
正因为程吟懂,所以才心痛。他下意识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轻声说:“对了,今晚,白晚哥选了我。”
隋风沉默半晌,才道:“嗯。我看到了。”
“所以我就说嘛,白晚哥并没有针对我,哥,你太小心眼儿了。”
隋风没有说话,程吟却从那急促的呼吸声中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挣扎与撕扯。
“哥,要不,你去给白晚哥打个电话吧?”程吟笑着,眼睛却又湿了,“我知道你还想着他,哪有人冷战这么多年的,你们快和好吧!”
隋风和程吟道了再见之后,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家里没有开灯,沉沉的黑暗如块垒般压下来,压得他有点儿喘不过气。他很想喝酒,但想到待会儿可能要开车去接程吟,又极力忍住了。这么多年,生活一步步教他学做人,他在很多事情上都学会了忍耐,只能通过喝酒找一个情绪的出口,但后来,他却答应了程吟要克制、要振作。有时候他也觉得奇怪,程吟的性子看上去软绵绵的,内里却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总是潜移默化中就改变了自己。
而这点,是白晚都没有做到的。
他和白晚要好的时候就像是身处人间天堂,可是闹别扭的时候,就如同火星撞地球。不,是火星撞冰山,白晚一受到刺激就将自己牢牢封闭起来,一言不发,永远冷漠以对。你根本无法探知那厚厚的冰层下掩埋的是什么。越是这样,隋风就越想撞开他的保护层,最后却撞得自己遍体鳞伤。
真是够了!
隋风猛地站了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不应该听程吟的话再去找白晚,可是那句话却像是一句魔咒,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短短十几分钟,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隋风认命地苦笑了一声,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他其实没有白晚的新手机号,但想见到白晚的冲动是那样强烈,他还是把车开到了碧水家园。
这个地址,是隋风花钱买来的,可这次他想进小区却遇到了麻烦,原来是白晚嘱咐门卫记住了他,阻止了他进去。
隋风只好把车停在路边,守株待兔。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简直傻透了,白晚也许早就回来了,也许根本不会回来,无论哪种情况,他等到他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有时候等一个人,和爱一个人一样,都需要很多很多的好运气。
好在今晚隋风的运气不错,快凌晨两点的时候,白晚的辉腾出现了。
车灯扫过来,隋风立刻猛按了几下喇叭,刺耳的车鸣划破宁静的夜空,也划破了白晚的耳膜。
白晚疑惑地一偏头,发现了隋风的车,心里咯噔一跳。
这个人还来干什么?
他今晚疲倦至极,没有心情再和隋风周旋,无论他是什么意图,白晚都不想应对他。
可是,隋风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不仅跑下了车,还过来敲他车窗。
“白晚!”
白晚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摇下车窗。
“有事吗?”
又是这句。七年感情,三年分离,他们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这冷冰冰的三个字。
隋风闭了闭眼,低声道:“我有话想对你说,能给一点儿时间吗?”
白晚刚想拒绝,对上隋风那双漆黑的眼睛,却愣了愣。他又一次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痛楚的神色,那是原来的隋风绝不可能表现出来的。
白晚下了车。
倚在车边,白晚点燃了一根烟,他戒烟很久了,但今晚情况特殊,压抑烦闷的心情怎么也排解不了,从寰亚回来的路上,他去便利店买了这包烟。
“要来一根吗?”
隋风没有拒绝,迎风点上,重重地吸了一口。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白晚象征性地看了看腕表,“只给你五分钟。”
隋风诚恳道:“我是来谢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