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眼中透出几分黯然,“自小为师父收养,不知高堂何在,待到大了些,便跟着师父学琴。”
沈絮无意提起他的伤心事,生了几分愧疚,转了话题,“平日都做什么?”
“练琴。”临清老实答。
“还有呢?”
“……还是练琴。”
沈絮同情道:“真是可怜。”
临清瞪他一眼,心道你这纨绔怎会懂丝竹之妙。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说得累了,沈絮打了个哈欠,喃喃念着什么,不一会儿就会周公去了。
临清侧过身子,痴痴望着他的睡脸。
这人留下自己了。
嘴角勾了勾,闭了眼睛,抓着沈絮衣袖的手一宿都未曾松开。
一夜好梦。
第二日一早,两人尚在睡梦之中,屋外便已响起敲门声,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嘈杂人声。
临清揉着睡眼,踉踉跄跄走去看门。
门外立了一院子的人,各个手里捧着一张砚纸,巴巴望了临清。
“沈公子也给我家写首诗罢!”
作者有话要说:别扭闹完了,开始过日子咯~~
☆、第七章
临时搭起的案桌摆在堂前,村人排的队绕了堂屋两圈还拐出去延伸到院中,临清借来墨与笔,立于案边挽袖磨墨,沈絮打着哈欠给村人写诗。
不得不说,王婶的宣传力真是不容小觑,才一夜时间,全村人都知道村里来了个会写诗的公子,一大早便齐齐捧了花灯纸过来讨诗。
只是,若只是说了这层倒也无妨,临清眼角微抽,只听村民甲凑到村民乙耳边细语,村民乙又拉了村民丙嚼舌根子,那目光无一刻不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临清深吸一口气,在内心咆哮,什么“这个小公子身形秀气一看就是做下面的”这种话我全都听到了好么!
王婶你不去《扬州杂闻》做笔手真的可惜了!
沈絮睁着困顿不堪的双眼,强打精神给村民写诗,可怜他大早上的还没睡醒,就被临清硬拽下床,早饭都没得吃,就要搜肠刮肚给人作诗。
沈絮写一首,就在心里叹一声,好一个狠心的地主婆啊!
“喏,写好了,给。”又打发了一个,沈絮望着后面依然密匝的队伍,只觉眼前发黑。
村民捧着白纸,道:“谢谢沈公子,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沈絮本着读书人的礼仪,略略欠身,然后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咕——”
临清:“……”
村民:“……”
沈絮:“失态失态。”
刚得了诗的村民顿然醒悟,“沈公子还未吃早饭吧,我去家里取些吃食来。”
“好啊——”
“不用了——”
异口异声的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开始了激烈的视线交战。
临清:怎么可能拿别人的东西,你肚子饿不会说吗,家里有米有菜的,你若说饿我就会给你做。
沈絮:饿……
临清:你一个年轻人,有手有脚,怎么可能向别人讨东西吃,村人耕田不易,你拿他们的东西难道不会心中有愧吗?
沈絮:饿……
临清:你才写了三首诗,换作平时,你还在床上嗜睡如猪,今天不过早起半个时辰,难道连这点时间也忍不了?
沈絮:饿……
临清:……
临清终于放弃与他进行目光交流,因为他发现不管自己怎么瞪他,对方都是一副饿极了委屈得要命的表情。
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的村民颤颤道:“我回去取些馒头来罢,今早蒸多了几个。”
“好啊——”
“不用了——”
“那个……”在新一轮的视线交战开始之前,村民识趣地溜之大吉,“我先回家取,一会儿送过来——”
“哎——”临清叫不住他,只得转头怒瞪沈絮。
沈絮缩缩脖子,小声道:“本来就很饿嘛,你难道不饿么……”
“我——”然后临清的肚子也跟着叫了一声,“咕……”
对视片刻,临清摔了墨块,羞愤地奔回房中。
沈絮耸耸肩膀,表示很无辜。
排队的村民愣了片刻,纷纷往家奔去。
“沈公子,我给你拿几个鸡蛋!”
“沈公子,我家新做的糯米给你拿点来。”
“沈公子,新摘的大白菜来一颗?”
热情得沈絮一愣一愣的,呆呆道:“也好罢……”
等到临清好不容易平缓了情绪从屋里出来,看到的便是堆了一屋的蔬菜瓜果,沈絮一手抓着个白面小馒头啃,一手奋笔疾书,嘴中口齿不清道:“呐,你家有一儿一女,我就给你写个‘福源今双至’,你看如何?”
那村民一不识字二听不懂,只哈着腰道:“好,好,先生写得好。”
瞟到临清的身影,沈絮连忙招呼他,“你出来啦,快来吃馒头,李大哥内人蒸的馒头,热乎乎的,可好吃了!”
临清额上青筋直跳,恨不得拿抹布堵了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的嘴。
另一村民端来一碗元宵,招呼临清道:“小公子也来吃点罢,辛苦你们一早上了,”
临清推辞道:“不,不用了,我家尚有余粮,大婶客气了。”
“小公子才是客气了,辛苦你们写诗了,理应有所表示。你们搬来我们村,大伙就都是乡里乡亲的,小公子不必如此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