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承认的意思,慕容瞳更怒了,好似置身怒焰的中心,“这封信就是铁证!”
萧沉冽从容淡定,反问道:“你不觉得这封信漏洞百出吗?”
凌眉黛愤怒地喝问:“萧少帅,你要害死姨妈才甘心吗?姨妈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慕容家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吗?”
“我不觉得有什么漏洞。”慕容瞳的周身缭绕着阴鸷的杀气。
“我从来不知道夏香寒喜欢我,更不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害夫人。”他解释道,“你不觉得这个害人的理由太牵强吗?”
“我不觉得牵强。”她被滔天的怒火控制,理智所剩无几,“待我找到夏香寒,看你怎么狡辩。”
“我也想找到夏香寒,问问她为什么诬陷我。”
“来人,把萧沉冽抓起来!”慕容瞳冷酷地下令。
“慕容少帅,你没有资格抓我家少帅。”谢放连忙提醒。
“萧少帅害我姨妈,我姨妈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我们怎么没有资格?”凌眉黛气得快吐血。
“慕容少帅,借一步说话。”萧沉冽道。
慕容瞳也想听听他的说法,就跟他来到空中走廊。
连接主楼与小楼的空中走廊没有灯火,昏暗里只有远处的星点灯影。
他语重心长道:“凡事都要动动脑子,就为了让你没有软肋,我就要害死你娘吗?”
“你是在教训我吗?”她反唇相讥,“你做过什么,最好承认……”
“没有做过的事,你叫我怎么承认?”萧沉冽冷沉道,“你认真想想,我害死你娘,对我有什么好处?为了三省督军这个位置吗?还是为了蚕食江南省?若是这样,我更应该害你父亲,而不是害你娘。”
“说不定你下个要害的人就是我父亲!”慕容瞳猛地拔枪,枪口指着他的脑门,怒吼道,“不要以为我不会开枪!”
“我才找到我娘,我娘不愿见我,还需要你娘从中开解她的心结,我会害你娘吗?我巴不得你娘长命百岁。再说,你娘告诉我我娘的下落,我对她只有感激之情,怎么可能害她?”他握住枪,语声沉厉,“你长点脑子好不好?”
“你一向心思如海,城府极深,我怎么猜得到你在想什么?”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开枪!”
“……”慕容瞳的眉目充斥着狂烈的杀气,紧握着枪的手微微发颤。
杀了他,为娘报仇!
萧沉冽厉喝:“开枪啊!你还犹豫什么?”
只要用力扳动,她就可以杀死这个应该千刀万剐的混蛋!
可是,为什么迟迟不开枪?为什么下不了手?为什么……
她痛恨自己的软弱,痛恨自己变得这么心慈手软。
谢放、乔慕青在前方看着,担心自家少帅做出追悔莫及的事。
他们想过去劝劝,可也知道,劝没有用,只有他们自己想通了才行。
凌眉黛站在一旁,就是想不明白,表哥为什么不开枪杀死萧少帅?表哥究竟在想什么?
四目相对,满心仇恨,冰火交织。
慕容瞳从未有过的痛恨,萧沉冽从未有过的狠戾。
猛地,他扣住她的手腕,想扭转局势。
她大吃一惊,闪电般避开他的钳制。
砰――
就在二人争执的时候,枪声蓦然炸响,惊天动地。
谢放和乔慕青奔过去,震惊,焦急,不敢相信……是谁开枪的?有人中枪了吗?
凌眉黛也慌急地冲过来,表哥不会有事的,表哥没事吧……
时光静止了。
萧沉冽和慕容瞳僵住,奇特的姿势就此定格。
他半搂着她,右掌握住她的右手,她死死地握枪,枪在他们的身躯中间,不知道具体的情形。
“少帅……”谢放和乔慕青不约而同地叫道,大惊失色。
“表哥,你没事吧。”凌眉黛焦急地问。
此时此刻,慕容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没有感觉到痛,应该没有中枪,可是不知道萧混蛋有没有中枪。
若他中枪了,她会很开心的吧。
可是,为什么没有半分高兴呢?为什么反而有一种荒谬可笑的感觉?
不!她要他死!要他永远消失在眼前!
萧沉冽夺下枪,沉沉道:“我会广派人手去找夏香寒,然后交给你处置。”
“你找到她,在我见到她之前,只怕成为一具死尸了吧。”慕容瞳冷笑。
“也罢,这件事我不插手,你派人去找。”
“我一定会找到夏香寒,一定会让你认罪!”
她饱含痛恨的阴鸷目光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剜他一眼,扬长而去。
乔慕青和谢放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凌眉黛也放心了,快步跟上去。
凌眉黛不明白,“表哥,萧少帅把姨妈害成这样,为什么放过他?”
慕容瞳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虽然夏香寒留下的信函是铁证,不过还是有疑点。
夏香寒是畏罪潜逃还是被人灭口,只有找到她才能知道真相。
希望她还活着吧。
慕容瞳就不信,把江州掘地三尺会找不到夏香寒。
“表哥,不早了,不如先吃点东西吧。姨妈住在医院,我们要照顾好自己,才能更好地照顾姨妈。”凌眉黛劝道。
“我不饿,我去一趟医院,你在府里待着,明天早上你去医院替换父亲。”
“其实我也不饿,我跟你去医院吧。”
“你还是待在府里,我去去就回来。”
“表哥,你当心点儿。”
萧沉冽站在窗前,望着前庭,望着慕容瞳上了轿车,轿车行驶出去,渐渐被夜色吞没。
谢放道:“少帅,这次误会挺大的,慕容少帅不会善罢甘休,你打算怎么做?”
“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要派人找夏香寒吗?”
“不用,慕容少帅会派人去找。明天你亲自去找跟夏香寒相熟的佣人,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谢放领命。
……
慕容瞳赶到医院,娘还是昏迷不醒,病情也没有好转。
慕容鹏还没有休息,守在病床前,“你怎么又来了?”
她把夏香寒一事说了,还把那两张信纸给父亲看。
“这真是夏香寒的字迹?”他面色沉重,隐隐有怒气。
“表妹认得夏香寒的字迹,的确是夏香寒写的。”
“抓到夏香寒了吗?审讯了吗?”慕容鹏攥紧信函,手背青筋暴凸。
“夏香寒没有回督军府,也不在表妹的铺子里,应该是潜逃了。我已经吩咐乔副官派人去找。”慕容瞳的怒火越发旺盛,“父亲,要把萧少帅抓起来吗?”
“你觉得是萧少帅指使夏香寒害你娘?”
“父亲,这封信函是铁证,足以把他收押监狱。难道父亲觉得他是无辜的?”
“虽然夏香寒留下这封信函指证他,不过这件事还需彻查。”慕容鹏郑重道。
“父亲,你相信他,是不是?”
“瞳儿,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有一点不可否认,萧少帅的确没有必要害你娘。害你娘对他有什么好处?就为了你除去这个软肋?他聪明绝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蠢事?”
“可是……”
“先找到夏香寒再说。明天我会跟萧少帅好好谈谈,你先回去吧。”
慕容瞳无语又无奈,心力交瘁。
为什么父亲宁愿相信死对头萧混蛋,也不相信她?
走出医院,她吩咐乔慕青:“务必找到夏香寒。传令下去,车站、码头,各个关口,都要从严盘查。”
乔慕青领命。
第二天上午,慕容鹏回督军府歇息,午饭后再去医院。
萧沉冽没有去公署大楼,好似知道他会找自己,待在督军府。
花厅里,萧沉冽先问了夫人的病情,关心了一番。
“萧少帅,我一向欣赏你,放手让你统摄军政,从未阻挡过你的前程。我要你说一句实话,夏香寒一事跟你有没有关系?”慕容鹏严肃地问,面色冷厉。
“督军,若我有过半分害夫人的心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萧沉冽一本正经地回答。
“既然你这样说,我姑且相信你。”
“多谢督军。督军应该知道,我是军人,不会对一个无辜柔弱的妇人下手。”萧沉冽郑重其事地解释,“再说,夫人照顾我娘十几年,又告诉我我娘的下落,于我有恩,我怎么会恩将仇报?”
“是这个理,所以我还是选择相信你。”慕容鹏点点头,“那么,夏香寒为什么诬陷你?”
“有可能夏香寒被人指使,有可能她是向我报复。”
“报复?”
“督军忘了吗?去年,夏香寒的亲哥哥夏俊杰连杀三位名门千金,我和慕容少帅抓到他,最后他被判处绞刑。夏香寒遭逢如此变故,也许心里积蓄了不少仇恨,就调换夫人的药,诬陷我,让我与慕容家自相残杀,以此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不无可能。这孩子遭逢变故,难免心里郁结,无法纾解,一时起了邪念,以至于铸成大错。”
“希望慕容少帅尽快找到夏香寒,还我清白。”
“瞳儿最紧张她娘,这几天正在气头上,难免不够冷静。若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我希望你多多担待一些,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我理解她的心情,不会怪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