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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8章 稳着打(求月票求订阅)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怪诞的表哥 11104 2024-06-29 20:36

  “是我不如多铎能打么。”王笑莫名地叹息了一句。

  “你是不是魔怔了?”秦小竺听到有人这么诋毁王笑,十分不满,“多铎的头都砍下来了,怎么就比你能打了?”

  王笑不语,回想起前世的历史……多铎似乎只带了两万人,推枯拉朽,两个月不到就平定了江南,唔,还要扣掉从河南一路走下来的时间。

  江南四十余万大军,弹指覆灭。历史远比现实还要夸张,编故事都不敢那么编。

  再反观自己,光是在黄河以北与徐镇兵马对峙就用了旬月,碌碌无为,实在深以为耻。

  王笑于是反省了一下为什么跟人家的差距那么大,找找借口安慰自己。

  带来的兵马确实少了,更主要的是,江北四镇没有望风而降。

  名号也是个问题,大家名义上都是楚臣,江北四镇的军阀如今都封了伯,投靠你齐王、虢国公算什么回事?

  “关明一定觉得我是楚臣、是自己人,看起来不够凶,都不肯投降于我。这种人就是吃里扒外的劣性。”

  秦小竺天天腻在王笑身边,凑得又近,不时就听到他这类的碎碎念。

  她不由又有些担忧地瞥了王笑一眼,心想宋行柏不是投降于你了吗?你一刀把人家砍了啊。

  她觉得王笑最近有点怪,想法总是莫名其妙、天马行空,好像是痴呆症又要发作了。

  “王笑,你清醒一点啊,关明有五万人,为什么要投降你这两千人?”

  “准确的说,我有一万五千人。一万在徐州,两千在台儿庄,一千在峄县。”

  “好吧,关明为什么要投降你这一万五千人?”

  “因为南京这个朝廷太腐朽了……江北四镇在我眼里就是一根烂透风干的朽木,看起来庞然大物,只要轻轻一点,它就得碎成粉末。”

  秦小竺愈发有些担心,问道:“那现在他没有投降,所以你要做什么?”

  “击溃这五万人。”

  “你真没事吧?”秦小竺捧着王笑的额头,贴过去看了看温度,又问:“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啊,我很清醒。”

  “那你想以两千人冲五万人的阵?”

  “加上台儿庄守军是近四千人。”

  王笑说着,又陷入沉思。

  ――楚朝的情况和南明还是不一样,郑元化也是有手段的,稳妥也好。

  “嗯,既然台儿庄还在,应该能再守几天。那就等徐州的消息传来再发动攻势吧,稳扎稳打。”

  稳扎稳打?

  秦小竺愣了愣。

  两千人攻五万人,你管这叫稳扎稳打?

  她心想:“他大概是压力太大了,要是痴呆症又犯了就麻烦了。”

  ……

  就在这场对话发生三天之后,探马来禀,关明忽然南撤,王笑立刻就下达军令。

  “全军冲锋,击溃他们!”

  ~~

  早在五十年前,楚朝就有了水雷,称为“水底龙王炮”,是用牛尿泡做雷壳以保持水密,内装黑火药,以香点火作引信,起到延时引爆的作用。

  据《心略武备火攻卷》记载,“量贼舟泊处,入水浅深,将重石坠之,黑夜顺流放下,香到火发,炮从水底击起。”

  王笑到了山东后,让人改进了这种水雷,加大了火药剂量,以薄铁密封壳替代了牛尿泡,反复实验,制成了更精准、更有威力的水底龙王炮。

  既然算到了关明会撤军……不对,关明撤军就是自己一手安排的,王笑当然早有安排。

  苏明轩从济南带来的物资中就有水底龙王炮,王笑在峄县时就派了十余精锐在运河上游埋伏。

  等了好几天,终于见到南方军撤退,于是算准时间投下。

  南方军半渡之时,香到火发,轰然在水下炸开。

  除了两枚炮火轰断了浮桥、一枚炸翻了船只,水龙王炮其实并未造成太大的杀伤。但却给南方军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与此同时,王笑毫不犹豫地率全杀进了关明的兵阵……

  关明与王笑交战时,用了兵法中最简单的两招。

  巧的是,王笑对付关明,用的也是的这两招――围点打援、半渡而击……

  ~~

  五万人打两千人,这些数字是用来给将官们分析战况用的。

  从普通士卒的角度放眼看去,一千人排开他只能看到密密麻麻,十万人排开他也只能看到密密麻麻。

  普通士卒不能随时知道局势优势,打起仗无非只是听上官吩咐,看同袍怎么做。

  在他们眼里,撤退就是打输了。

  除非和他们解释清楚“我们不是打输了,我们是家丢了”之类的。

  关明没有时间和这些人解释。

  他甚至不在乎能不能把所有兵马带回去,只要能把他的八千家丁带回去就够了。

  唐中元起事之初愈战愈败,最后却能坐拥天下,为什么?只要精锐老营骑兵还在,随时可以聚集出数十万大军。

  徐州如果丢了,打赢王笑有何用?

  自己的银钱家当都在徐州,没有银钱,谁为自己效命?还怎么养私兵?

  没有私兵,就算打赢了王笑,然后呢?真给楚朝当忠诚良将不成?朝廷想罚就罚、想杀就杀?

  傻子才那么做!

  反过来,徐州只要还在、私兵还在,哪怕五万普通官兵被王笑杀戮殆尽又如何?朝廷敢责罚自己吗?

  听到徐州危急的一刹那,关明对击败王笑已毫无兴趣。

  徐州,那里有自己修建得堪比皇宫的府邸,里面美人如云、金山银山……童元纬说得没错啊,就不该听朝廷调令北伐!

  守着家门,按兵不动才是正理。悔不当初!

  帅旗指向南边,一道道军令都是催促士卒尽快撤退。

  关明过了运河,听到身后的爆炸声和厮杀声,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主帅如此,南方军普通士卒更加迷茫。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主帅不停狂奔,所有人惊慌失措地跟着跑,爆炸声使得他们更为恐慌,蜂拥着想要尽快渡过这条危险的运河。

  身后杀喊声传来,有人回头看去,见到山东兵马杀了上来。

  “砰砰砰砰……”

  火铳发射,血涌不止,造成更大的恐慌。

  从台儿庄城墙上看,还能看到两千人追在数万大军后面只有薄薄的一层。但从南方军士卒的视线看去,却只能看到后面有敌人追上来,成排成列,人数不可估量。

  可能数百,可能数千,也可能有数万……

  也有零零散散的士卒记起将军们说过的话“敌人只有两千,不必怕”,他们想到这里,转身想要反击,然而,同袍都在逃,没有人和他们一起转身。

  用柳岚山的说法是五万人对阵两万人,因为柳岚山在战场外,可以很轻松地说出“一人一口唾沫就淹死他们”之类的话。

  就算是五万只猪冲上去都能拱死这两千人。

  但对于这些敢转身对敌的普通兵士而言,他们如果敢停下,就是以一个人的血肉之躯面对两千个敌人。

  他们不是猪,他们比猪聪明,知道敢转身对敌必死,但只要比同伴逃得快就有办法活。

  “砰砰砰……”

  火铳无情的发射,尖叫划破天空。人们疯狂挤搡,把同伴挤下运河。

  接着,侧面又是一阵杀喊声。

  “水门开啦!”

  “杀啊!”

  台儿庄水门上堆积的石料终于被挖开,裴民大喜,领着部下乘着船从运河出了台儿庄,向运河上的兵马掩杀过来。

  南军更乱,落水而死者不计其数,运河为之断流……

  ~~

  一战打到黄昏,残阳如血,运河如血。

  王笑驻马望去,只见最后一支关明的亲兵已渡过运河,向南狂奔。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他闭上眼不去看那些尸体,淡淡下令道:“受降吧。”

  “国公有令,降者不杀……”

  号令一声声传开,杀喊声渐息,哭嚎声大作。

  南军士卒们大哭着丢下兵刃抱着蹲下。

  终于结束了。

  山东士卒一片欢呼,觉得自己创造了一个战场上的奇迹。

  “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回头,哪怕稍微跟我打一仗,也不至于损失这么多人。”王笑自语道。

  他没有战胜的喜悦,相反有些失望。

  这种内战未必能称得上“义战”,他更是被江南朝廷的糜烂程度触动到了。

  纸醉金迷、偏安享乐的氛围比瘟疫还厉害,感染着南廷无数文武,把人性的丑恶嘴脸放大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这一战能胜,并非他王笑有多厉害,能以两千破五万,或者说以四千破五万。

  与战力无关,唯‘利益’二字而已。

  关明哪怕是个痴呆,哪怕一道军令不下都不至于输成这样。

  可惜他不是一个痴呆,相反精于算计,把自己的利益一分一厘都算计到淋漓尽致……

  王笑想像不出,为什么郑元化要用这样的人镇守徐州。

  他总觉得郑元化经营江南这么久,总该比自己原本历史上的南明好些才是,为何还是这样。

  王笑没怎么看过南明史,只是略知一二。嗯,他如果看过,大概会明白郑元化其实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至少关明还敢北渡黄河……

  “看来,就算是郑元化也只能泥足深陷、无力回天。也许换成是我去了,也没办法改变江南弊政吧……”

  他心里正想着这些,忽有人打断了他的思路。

  “末将拜见国公!国公以四千破五万,实乃当世第一名将。”

  王笑循着声音看去,见是裴民一身血污,抱拳在马前拜倒。

  王笑对裴民印象还是不错的,当年第一次见面就称赞自己“美玉郎君”,又说“陛下得佳婿如此,社稷之幸事”,看起来就是个很诚实的人。

  诚实是一回事,王笑对裴民的水平却也心中有数,吩咐道:“尽快塔建浮桥让我的士卒过河,你来安置俘虏,再抽调三百人换下我军中伤者。”

  “是!”

  裴民一听,心想幸好有讲武堂那些小鬼头帮忙,不然自己还真不擅长做这些……不对,国公一定也明白其中原由才这么吩咐的。

  想到这里,他偷偷看了王笑一眼,暗暗揣度王笑是怎么评估自己的能力……

  王笑又道:“对了,看看俘虏中是否有原河道总督叛臣马时胜,别让他跑了。”

  “是!”

  裴民赶紧让人去搭浮桥,只见王笑已让两千士卒休息,就坐在血地上吃东西,一个个面不改色让人心惊。

  等到浮桥塔好,王笑带着两千兵竟是径直渡桥、趁着月色向南追去。

  “好想和国公去南边立功啊。”裴民自语道。

  “裴将军想要南下立功吗?”忽然有人在身后说道。

  裴民转头一看,见张光第又是捧着一个册子,一边登记伤员一边说道。

  “本将不是想立功,只是想多做些事。”裴民正色道:“这些国贼,不同心抗虏,竟来趁火打劫,实属可恨!”

  “将军是智将还是猛将?”张光第问道。

  裴民一愣,目光看去,月光下小孩子的眼睛很亮,看起是真的想知道,而不是在嘲讽自己。

  “本将……宜当智将、也宜当猛将。”

  “哦。”张光第应了一声,低头想了想,沉吟道:“国公应该是去取徐州了,以后经营江南不在于战场对决。裴将军想南下立功,回锦衣卫比在军中好。”

  “为什么这么说?我好不容易才从锦衣卫调到军中。”

  “因为今天看来,江南兵马好像不太能打……”张光第其实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想了想才说道:“嗯……国公取下徐州之后……应该会更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努力顺着王笑的思路去想,但有很多想法还没理清。

  “我认为国公会在徐州放置锦衣卫,应该会派个同知来坐镇,至少会是个佥事。”

  裴民一想,觉得有道理啊。

  自己如今只是五品守备,哪怕只混个正四品的佥事也是官升两级!

  他眉毛一拧,当即喝道:“马时胜呢?把他找出来!”

  ――到时候我要亲自押着马时胜去徐州见国公,哈哈,万一能混个从三品同知呢?又能干老本行,又不用去讲武堂。

  裴民想到这里,心中大喜,又问道:“小鬼头……不是,光第啊,你知道这些,也是在讲武堂学的?”

  “不是。”张光第摇了摇头,神色黯下来,道:“家父以前曾任过锦衣卫指挥使。”

  他又随口说了这两句,低下头捧着册子又去别处清点,走了几步遇到李平。

  “光第,你刚和裴将军说什么?”李平问道。

  “哦,裴将军想南下立功,我告诉他回锦衣卫比较好。”

  “我们与南京不过是正统之争,南面依旧是我大楚所有,去了能有多大功劳?何况当此乱世,厂卫如何比得上军中?”李平道:“若想立功,当然是从军北上,驱退外虏,收复京师!”

  说着,李平更是昂扬,又激动道:“往后才是男儿建功之时啊,北上西进,平贼荡寇,开疆拓土……”

  “我知道啊。”张光第道:“但裴将军主要不是想立功,他恨那些国贼趁火打劫,想要南下教训他们……嗯,顺便立点功吧。”

  “哦,这样啊,可惜了。”

  月色下,两个少年说完话又分开,继续各自忙碌。

  唯有桂皮摇了摇头,心想做人还是要诚实一点……

  ~~

  柳岚山被打了一巴掌之后老实了许多。

  大概也是明白,要是自己再闹下去,冯弘山肯定会丢下自己。

  他上了马车,随着关明的中军一路狂奔,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了黄河北岸。

  留在河边的浮桥、物资早已被绕道偷袭的楚军焚烧。好在那一万人直逼徐州没有留在北岸。

  关明心里再急,也得让兵卒休息一晚,明天再造桥渡河。

  一场狂奔,柳岚山的行李都没带,白嫩的脸上还留着一道红印。

  “公子,老仆找了些伤药,给你抹上吧。”

  “关明、冯弘山竟敢如此对待我!等回了南京……”

  恨恨说到这里,柳岚山闭上了嘴。

  回了南京,又能奈这些军阀如何呢?

  这次北伐,本来是要淮安总兵童元纬也来的。童元纬跪着听圣旨,装作不喜那些文绉绉的话,听到一半,攘袂掀案,大骂使者:“滚,马上滚,老子听不懂这诏书!”

  南京那边只能当这事没发生过。

  不仅江北四镇如此,武昌的孟世威、浙江的岑安国、福建的郑芝龙……个个都是跋扈自雄。

  乱世一临,军阀借着国难之际各自盘算尾大不掉,朝廷只能一味姑息迁就。不然怎么办?逼反了一个就是天大的祸端。

  柳岚山知道,自己还真奈何不了关明。

  转念一想,关明还是不错的,肯听调令北上、逃难了还能带上自己。

  心中的屈辱和气愤倒也消减了不少,讽嘲当然还是要讽嘲的。

  “呵,唐太宗以三千五百人击溃窦建德十万大军。我本是不信,认为旧唐书语焉不详,除了‘太宗亲率步骑三千五百人趣武牢’之外再无会记述,如今看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文绉绉地铺垫了这一句,柳岚山任老仆上药,开始痛骂关明。

  “王笑远远比不了唐太宗,如此看来,关明比窦建德之万一都不如,实云泥之别,烂泥!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

  骂了好一会,柳岚山才闭上嘴歇一歇,心里权衡着接下来怎么办。

  今天有一件事他本想和冯弘山说,但冯弘山不听。

  ――前面就是黄河了,王笑敢在台儿庄运河冲击大军,到了这里难道还能停手不成?

  徐州还有一万叛军,关明若敢渡河,被前后夹击,必败无疑……

  柳岚山一凛,道:“走,我们离开关明军中。休再被这蠢材连累。”

  老仆一惊,问道:“眼下还能往哪走?”

  “先往西走,到商丘避一避,等战事过去了再回南京,今夜就动身!”

  “今夜就动身?”

  “不错,关明永远比我认为的还要蠢一些,此地不可久留……”

  想到就做,柳岚山带着老仆连夜离开大营,目光看去,不少逃兵到处奔走,被关明的家丁斩杀,营中一片大乱。

  “我要去商丘调援兵来。”

  柳岚山出示了令牌,顺利离开,眼见关明治军如此混乱不堪,只觉更加愤怒也更加悲伤。

  他从在马车中握紧了拳,心中明白,徐州要丢了,南京屏障四去其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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