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县城,布和拿手指着某个方向,对开车的席牧说了句冲着这个方向开,然后就和徐灵灵聊上了天,一聊就是一路。
徐灵灵是第一次在草原上飞驰,比起已经很有经验的席牧来说,多了很多好奇。白雪茫茫,偶尔能看到干枯的低矮灌木或者草尖,说明这个地方是草场。路上也有些痕迹,大多是马蹄印,也有车辙印,从那间距来看,应该是马车。
布和特别开心,对席牧说:“还是你们的吉普车好啊,和天上的雄鹰一样快,还暖和。”
席牧:“你们的马也好,痛快!”
布和哈哈大笑,开始和席牧聊起了马经。徐灵灵饶有兴致地看着车外的景色,虽然是冬天,可雪地上并不寂寞,她甚至看到了一小群野生的黄羊,跑得飞快,老远看到吉普车就跑得不见影子了。
布和特别遗憾地告诉他们,前些年黄羊很多,可这几年草少了,黄羊就少多了。
徐灵灵奇怪地问:“草为什么少了?”
布和咂了一下嘴:“有汉民开荒种庄稼,有蒙古族的放很多牛羊,草就少了呗。”指着右前方给他们看:“我弟弟以前就在这个地方放牧,现在草少了,就得往草多的地方走。我以前去看他,半个小时就能到,现在至少要一个小时啦!”
徐灵灵继续问:“布和大哥,你弟弟为什么不跟你一样在城里定居啊?”
布和好笑地说:“你以为到城里很容易啊?我这是托了共产党的福,又有一手好厨艺,才能找到好工作的。我弟弟布日古德就不成啦,只能跟祖祖辈辈一样放羊。”
又摇头晃脑地得意了一下:“和别人一比,他的日子算是好过的啦!养的牛羊我帮着他卖,他在家里就能拿到钱,连房子都盖好啦,不用到处跑了。孩子也能到城里上学,就在我家住着呢。”
布和是个很健谈的汉子,在他的嘴里,徐灵灵了解了不少蒙古族的日常。顺便更正了一番自己原本对于游牧民族的刻板认知,原来人家也是有固定的放牧地和居住点的,只是因为季节的原因需要在几个放牧地之间迁徙,才被人笼统地认为是没有固定居住地的。
到了现代,更多的牧民选择了定居,只不过和她的老家不同的是,由于地广人稀和生产方式的不同,他们的房子间隔比较远就是了。布和就在路上指着一栋房子给他们看,那就是一家牧民的房子。
徐灵灵看着那栋孤零零的房子无语,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过这样孤零零的房子毕竟还是少数,等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还是能够看出一个村庄的雏形来的。尽管按照她老家的距离,那几间房子足以称得上是另外一个村子的住户了。
布日古德和他的妻子其其格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布日古德立刻磨刀霍霍向牛羊,这是招待贵客的最高规格。徐灵灵特别不好意思,又碍于风俗不好拒绝,只能拿了茶叶苹果什么的给人家。
其其格特别高兴地接过了礼物,又给他们倒了一碗热腾腾的奶茶。因为布和的缘故,夫妻俩都会说些简单的汉语,又有布和在旁边做翻译,交流起来没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可没有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的说法,席牧对于主人端上来的马奶酒一点儿排斥都没有地饮下,让布和兄弟俩格外满意。酒足饭饱之后,才说正事。布日古德带着他们来到房子旁边的羊圈,里面大大小小有几十只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徐灵灵低声问布和:“布和大哥,我想买几只小羊,可以吗?”
布和很高兴:“那太好了!”
自己跳进羊圈,一会儿就抱出一只小羊羔来。
徐灵灵眼尖地发现,这只羊羔是所有羊羔里,长的最精神的一只。可见布和是把他们真心当朋友看待的,一点儿都不藏私。
问过了她的要求,布和很快就挑出七八只小羊羔来,公母都有,徐灵灵也不还价,全都买了。
布日古德和布和一起动手,把七八只小羊羔捆好了,后备箱、后座都给填满了。徐灵灵汗,幸亏是小羊,大一点儿,车里还真放不下。
也许是因为她送了人家礼物,也许是因为蒙古人的热情好客,也许是她付钱格外痛快,其其格还给她塞了不少奶干和肉干,乐呵呵地送走了他们。
路上布和感叹,徐灵灵真是个好人。
这是怎么话说的?
见她一脸的迷惑,布和给她解惑。原来这里的冬天太冷,几场大风雪下来,免不了要冻死牛羊。抵抗力最差的羊羔是最容易在寒冬被冻死的,徐灵灵买的全都是羊羔,无形之中就会给布日古德一家免除了不少风险。
尽管牧民已经定居,可生活依旧不易。
可能是酒喝多了,布和的话更多了。一路上喋喋不休地感叹着牧民生活的不容易,指着周围稀稀疏疏的灌木和徐灵灵追忆以往的草木丰茂,哪里像现在这样,风沙越来越多,一到春天刮大风,不到一米就看不到人。
徐灵灵提心吊胆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席牧,他喝的酒也不少,开车没问题吧?
好在这里人少,冬天在外行走的人更少,总算是挨到了家。席牧很准确地把车停在了酒店的正门,布和大声地说着再见回了单位,脚步居然并不虚浮,可见酒量不浅。
徐灵灵见他进了酒店,周边无人注意,立刻把后座的三只小羊羔收进空间,自然也没放过那十几颗黑色的小粪球,这是三只小羊羔的杰作,也不知道后备箱里那几只小羊羔还有什么惊人之举等着她。
席牧扭头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收拾,忍不住笑:“成了,别收拾了,反正我不坐后座。你赶紧到前头来坐着,不嫌味儿啊?”
徐灵灵转移到前头,掰着席牧的脸仔细瞧:“你没喝醉吧?”
席牧喷笑:“就那几碗酒就能喝醉了?小瞧我!”
“那你一路上不说话,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喝多了呢。”
席牧苦着脸:“这不是怕一说话就吐出来吗?那酒的味道还真不太适应。”
这回轮到徐灵灵偷笑了:“我看你喝的挺痛快的啊。”
席牧:“废话,到人家牧民家里去,不痛快成吗?”
赶紧开车回家,后备箱里还有活物呢。
好在后备箱里除了更多的小粪球之外别无其他奇怪的物品,人家小羊羔比他们适应力强得多,重见天日之后,还镇定地咩咩叫了两声。
徐灵灵兴冲冲地把小羊羔收进空间,这可是正宗的蒙古羊,等养大了,嘿嘿……
小羊羔一进空间就撒开了欢儿,咩咩,这地方真好。暖和,有新鲜的青草,还没有妈妈说的大灰狼,咩咩,真好。
咩咩,这东西是什么?
淘淘见了新伙伴,冲着小羊羔就开始追,别跑啊,陪我玩儿。
已经垂暮的花豹懒洋洋地看着淘淘追在小羊羔屁股后面疯跑,打个哈欠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自从离开东北之后,花豹就再也没出过空间,这个地方太舒适了,舍不得走。
还没到春天,徐灵灵就见识到了草原风的威力。雪被风卷上天空,竟然判断不出是下雪还是扬雪。天地一片白茫茫,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呜呜作响,就连窗户也被吹得不停摇动,与墙壁不断撞击着,让人担心它会不会掉下去。
对面的楼不过十几米,却已经隐去不见,屋里的暖气抵抗不住寒流的侵袭,室温下降了十几度。徐灵灵不得不躲到空间里,就连席牧也减少了出门的次数,基本上隔天就休息一次。
原来是他们几个干部轮了班,除非特殊情况,用不着大家都去上班了。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类的力量显得特别渺小,别说几乎所有的部门都放了假,就连国际列车都暂停了。
这样的白毛风天,能让席牧在非值班日全副武装地出去,是极其不寻常的。尽管席牧出去的时候再三嘱咐,徐灵灵还是偷偷地跟在了他后面。
就算是不能帮忙,能提供些后勤供应也是好的。零下几十度的严冬,又是个暴风雪的天气,说迷路就迷路,而一旦迷路,等待人的往往就是冻死的下场。
徐灵灵终于明白为什么布和说她是个好人了,他所在的酒店里常年住着几个外国的古生物学家,暴风雪天出不去,就在酒店里研究那一大堆化石,对于饭菜的供应丝毫不减。徐灵灵隔几天就得去布和送一次货,听他说已经有不少牧民的家里遭了灾,有人家的牛羊几乎全军覆没,一年全都白干了。
徐灵灵听了之后心里特别难受,农牧业受气候的影响太大,单一经营的模式对风险的抵抗力极低,联想起布和说过的草原沙化问题,她好像找到了自己以后的研究方向。
席牧总觉得背后有人盯梢,往后看了好几回都没有人,一直到耳朵边传来一声轻笑,才恍然大悟,这是徐灵灵不放心他,跟出来了。
真拿她没办法。
席牧幸福地叹了一口气,知道她听得见,便低声说:“不许乱出手,紧跟着我。”虽然不怕她在外面迷路,可他回到家独守空房也不好嘛。
耳边被吹了一口暖暖的气息,这个淘气的,看等他回家的。
从家到会议室不过一两百米,身上穿的还是最厚的羽绒军大衣,到会议室的时候,席牧的眉毛上也都沾满了雪沫子,被暖风一熏,迅速化成细密的小水珠。他把小水珠一抹,见会议室里已经来了几个人,团长已经就位,政委和他前后脚。
勤务兵把墙上的帘子扯开,露出军用地图来。团长拿着指挥棒指着地图开始布置工作。
徐灵灵很自觉地在会议室外面等着,屋内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原来是发现了跨国走私人员的痕迹。看来最近多方面下手联合布防,他们不得不趁着这种特殊天气下手了。
她听到了席牧主动请战的声音,不由暗暗点头,就是嘛,知道她这个超级后勤大管家在,毫无后顾之忧的席牧不主动请战才怪。
听到席牧的作战方案之后,不由牙疼,居然在这么冷的天在外面打埋伏。我的天哪,能不这么拼命吗?得亏有她,要不还不得把自己冻出个好歹来?
咦,肯定是因为有她在,所以他才敢这么有恃无恐的。
可是,她能把席牧弄进空间里,别人怎么办?不还得在外面冻着吗?
徐灵灵正奇怪呢,见席牧出来了,哦,散会了。
席牧在会议室门口等了等,才迈开步子往营房走,要比平常慢一些,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徐灵灵美滋滋地跟上去,在人家耳边又吹了口气,表示自己跟着呢。
席牧揉揉耳朵,嘴里冒出一句低语:“你就淘吧。”
徐灵灵偷笑,跟在他后面看他满营房点了十来个兵出来,竟是个精挑细选的样子,看来对自己手下的兵很是熟悉。
那些被点出来的战士尽管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冒出兴奋的光芒来,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有特殊任务,能被挑出来的都是精兵。
有的战士还主动请缨,被席牧上下打量了一番,居然也允许了。把那小战士兴奋的啊,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席牧带着士兵去领武器,趁着没人注意,低声嘱咐:“准备药酒,一人一壶,巡逻车里等我。”
怪不得让她跟,原来是这样。
巡逻车她认识,全团就一辆能装下十几人的面包巡逻车。趁着没人,徐灵灵上了车,每个车座上放了一水壶药酒,看看自家空间里还有俩保温壶,又装了两大保温壶烫烫的羊肉汤。
感谢空间的保鲜功能,感谢自己喜欢囤积各种食物,这回派上用场了。
她刚弄完,就听到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席牧带着战士们来了。席牧先拉开车门,很满意地笑了笑,让战士们上车。
战士们对座位上的水壶很感兴趣,这里面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