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的泪滚滚而下,她觉得自己成了最恶心最污糟的人。她恨不得身前有个洞能让她跳下去,她也在期盼有谁能给她一刀,让她不要承受这样的侮辱了。
“师尊――”沈柔痛苦的哭了,她连声音都发布出来,只能发出微弱的气息,她的下巴被卸掉了。想呼救都困难。
今天师尊回来了,她本来想着灵植园忙完之后,就同楚越他们回灵兽园。到时候大家一起欢乐的团聚,她可以安安静静的听听师尊的冒险,也会将大家遇到的好事说出来分享分享……
预想中的团聚没有了,沈柔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张浸湿的纸,揉一揉就烂了,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呼――”刑堂中的夜明珠突然之间暗下来了。一阵森冷的风吹来,光着膀子的崔敏德不悦的回头:“谁啊”只一眼,他吓得屁滚尿流。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浓厚的黑色,黑色中一双通红的双眼残暴的盯着他。
“啊――”崔敏德想要咆哮,可他却什么都叫不出来,他惊恐的全身哆嗦。他也是金丹期的修士,在看到这团东西的时候,他竟然本能的在颤抖,根本升不起反抗的决心。
“噗噗噗”血肉被刺穿的声音传来,崔敏德被数百条藤蔓狠狠的击穿后钉在了沈柔旁边的玄铁强上。殷红色的血液顺着黑色的玄铁哗哗往下落,崔敏德双眼睁大,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戳得一身窟窿死的透透的。
黑色的藤蔓连玄铁都能击穿,何况崔敏德那个靠着嗑药最近长出来的脆弱的金丹黑色的藤蔓撤走,崔敏德的尸身顺着墙体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沈柔睁开了泪眼看向旁边,她和崔敏德残破的尸身四目相对。沈柔又抬起双眼,只一眼,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落下。温衡铁青着脸,红着双眼站在她面前。
温衡伸手扯断了沈柔双脚双手的链条,沈柔的身体向下倒去。温衡快速的脱下外袍盖住了沈柔的身子,沈柔的身体抖的不成样子。缩在温衡怀中,她终于哭出了声。
“是师尊不好,师尊来晚了。阿柔受苦了。”温衡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心里无比懊悔。他是怎么做师尊的连徒弟受伤害的时候,他都不在!
沈柔摇着头只落着泪,温衡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徒儿。今天这一天,他差点失去了莲无殇,失去了邵宁,现在又差点失去了阿柔。他的身体也在发抖,他无法想象,这些人若是真的不在了,他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
弄死崔巍和梅嘉木之后,他就带着莲无殇和邵宁和鹤寒去了灵兽园。他先给邵宁鹤寒喂了解药,在焦急又揪心的等待莲无殇他们醒来的时候,从灵植园废了千辛万苦逃出来的楚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沈柔被抓走了。
他紧赶慢赶,总算没在事态变得无法控制之前赶到了。他不敢想象,像阿柔这么坚定的姑娘若是失去贞洁会变成什么样。不过即便如此,阿柔受到的伤害也无法弥补。
想到这里,温衡又要责怪自己。若是他能惊醒点,若是他能保持冷静,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楚越和沈柔没回来。都怪他方寸大乱,都怪他!
“柔儿,师尊对不住你,没能保护好你。”温衡心痛的看着徒弟露在衣衫外的染血的皮肤,第一次,他深深的痛恨自己的无力。他没办法保护莲无殇,也没保护好徒弟们。他算是个什么师尊!
“对不起。”温衡发着誓,“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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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寒灵兽园的洞府中躺倒了一排的人,邵宁和鹤寒中了化魂丸,一时半会还好不了。莲无殇被一剑捅了个对穿,这会儿也昏迷不醒。沈柔一身是伤,楚越哭着给她上药。狗子和卓不凡一个照顾邵宁一个照顾鹤寒。温衡也想倒下去,可是他现在连倒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他坐在莲无殇的床边握着他的手,愁眉不展。一直以来莲无殇都对他说,要提升自己的实力,他总是晃晃悠悠说什么顺其自然,这一次的教训给了温衡一个沉重的嘴巴。若是他有足够的实力,他的朋友们就不会遇到这么糟心的事,他的徒儿们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折辱,他的爱人也不会遭遇这样的伤害。
“无殇……”温衡的声音犹如破锣,他其实也不好受,和邢正天的那一战他还没能恢复过来,又和崔巍打了一架,虽说他的身体没遭受实质性的伤害,可是他的精神真是饱受摧残。他很累,很想倒下去,可是他却不能倒。
莲无殇沉沉的睡着,温衡甚至不敢大声说话,他怕他力气用大了,无殇就像玻璃一样破碎了。
“老祖,阿柔醒了。就是样子有点不太对。”楚越急急的跑来,温衡松开莲无殇的手,他疲惫的说道:“小越,你替我看着无殇,要是他醒过来,你就叫我。”楚越连忙点头:“好的。”
鹤寒的洞府很大,沈柔和楚越住在洞府南边的两个房间内。温衡还是第一次踏入沈柔的房间。沈柔的房间很温馨很雅致,一看就知道沈柔是个懂得生活极富情调的姑娘。房间中的桌子上,还插着几枝鲜花,只不过经过这些事,花朵都打蔫了。
沈柔就像花骨朵一样,也蔫吧了。她双目呆滞的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温衡进门的时候,她双眼放空,嘴唇上甚至都开始爆皮。这样狼狈的柔儿,温衡第一次看到。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大徒儿沈柔是像青竹一样坚韧的姑娘,而现在,柔儿就像是一朵快要枯萎的花一样。
温衡靠近床边,他伸手想要撩一下沈柔乱糟糟的鬓发,沈柔受惊的向后躲去。她身体绷紧,等看清是温衡之后,才放缓了:“师尊……”沈柔从来没这么柔弱过,温衡心疼不已:“哎,柔儿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沈柔双眼空洞的看向前方:“师尊……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沈柔的语调中,透着浓浓的厌世的感觉。温衡心头警铃大作,柔儿都生出了死志了么
沈柔的问题让温衡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无论是大能还是凡人,都是一辈子,无非就是寿命长短罢了,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为什么不去死了活着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挣扎呢
“柔儿,这个问题,师尊没办法回答你。”温衡想了想,还是不要给沈柔灌鸡汤了,实话实说比较好,“人生在世短的几天长的千年,每个人对人生的理解都不一样。对于有些人而言,活着无比艰难,每天都要苦苦挣扎,所求的不过是一口饭一口气。”
“师尊是个俗人,大道理不会说。师尊也觉得现在的生活真的太苦了,让你们受委屈,让朋友受伤害,师尊甚至在想着,要是当初没有走出小岩镇,一直在讨饭就好了。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现在遭遇的苦难就不会存在了。”
“死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了,随便一刀就能解决肉体,随便遭遇一个挫折,就能摧毁精神。最糟心的事,我们每个人都在遭遇这些令人厌恶的事,他们防不胜防,不知道在哪个时间哪个地点就袭击了我们。”
“这么看来,活着要比死艰难多了,活着要面对很多未知的风浪,还要遭受那些负面的情绪折磨。而死亡就太轻松了,眼睛一闭,第二天就见不到太阳升起了……”
“只是,一个人为了逃避苦难选择去死,轻松了自己,却伤害了身边的人。一个人死去了,对这个世界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太阳第二天照样升起,陌生的人们照样开始一天的行程。你的死亡,对陌生人而言,只是一个谈资罢了。他们会在茶前饭后说上一句――那个谁,遭遇了什么事啊,然后就自己去寻死了啊。要是你人缘好,倒是会有人感叹一句可惜,要是人缘不好,指不定多少人在后面拍手。”
“等过上个三五年,人们有了新的话题,就会渐渐的忘记你,你的名字不在出现在这些人口中,那时候,你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就到此为止了。”温衡的声音沙哑低沉,随着他的诉说,沈柔失去焦距的双眼慢慢清明下来。
“对陌生人而言,你就是个过客。但是对你身边的人而言,你的离开,就是不可磨灭的伤痕。如果你不在了,楚越要是能活上上千年,某一天她翻出了曾经你穿过的衣衫,她会是什么心情
狗子要是运气好,也能做个大能,某一天看到和你相似的姑娘,你猜他是什么心情再说我,你要是不在了,万一我以后也能飞黄腾达,看到徒弟们都在身边只缺了你,你觉得我是什么心情”
“我们会伤心。你对别人是个过客,你对我,对于我们,是不可缺少的家人。”温衡终于伸出手将沈柔凌乱的鬓发给别到耳后去了,“我真不是个好师尊,在这种事情上都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我知道你这次受了很大的委屈,给你留下了难以抹去的伤痕和痛苦……”
温衡伸出手像父亲拥抱自己的女儿一样拥抱住了沈柔:“这一切都过去了,这么说或许是在自欺欺人,师尊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有什么风雨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