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安静等了半小时,待耐心耗尽,忍不住打给了卫力,这才得知苏春日昨晚在电视台加班,压根没回建青名邸。
一股浊气涌上夏临安心头,他踩下油门,快速驶出车库,冲向电视台。
车库守门小哥哥的颈脖又一次受到了扭伤。
这一届有钱人真的很赶时间。
十分钟后,夏临安出现在了《天天身边事》栏目组办公室前。
这是夏临安上任后首次来到负二b楼,一个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去的所在。
一个多月前这里还是食物链底层,阴暗衰败,死气沉沉。可苏春日一到,立马搅出了满池风沙,搅出了生机勃然。
此刻,祸乱的始作俑者正趴在办公桌上,沉睡着。
夏临安印象中的苏春日都是动态的,像是一帧帧跳动的影片,令人眼花缭乱。
她不优雅,不温婉,染着世俗的灰,裹着庸碌的坚韧,于烈阳中野蛮生长,恣意扎根。
这个女人,向来是非常态的,生命力旺盛到令人生畏。
然而此时的她,却像是童话世界里中了魔咒的女主角,陷入永恒的睡眠,娴静安宁在她脸上蔓延。
能当主持人,不可能不美,但她此刻的美是另一种,动中沉淀出的静,弥足珍贵。
夏临安有瞬间的失神,但很快,深长的双凤眼里又恢复了清明。
等等,他在做什么?大清早跑来欣赏下属的睡姿?
不可能,他是来检查工作进度的。
没错,工作使他快乐。
夏临安稳定心神,准备拿起桌上的采访定稿查看。但定稿一角被苏春日枕着,夏临安伸手去取,手背却不经意碰触到了苏春日的脸颊。
一阵悸动随着手背上沿,直击四肢百骸――她的肌肤细腻温热,是血液的温度,生命和活力在沸腾。
让人生出向往。
并没有持任何欲念,只是向往。
如同阴寒天里接近阳光的本能。
夏临安闭上眼,努力抑制住这种本能,想要收回手。然而就在手背离开她脸颊的瞬间,却传来一股相反的阻滞之力――苏春日拉住了他。
夏临安心头微颤,忙看向苏春日,却发现她仍旧是沉睡着。上半张脸,秀目紧闭眼尾上挑,陡然一抹妩媚。下半脸,润唇微张,有种孩童般的天真。
不可调和的矛盾混合成顶级的美。
睡意朦胧的苏春日握住夏临安的手背,将其放置在自己脸颊旁,摩挲着。
她的动作让夏临安想起霍盈养的那只猫,每个和风清晨都蹲立在大露台上,眯着眼,用粉色的舌舔舐着爪子,歪着脑袋摩挲着脸。
真是……又乖又媚。
心底冻土,似乎有什么在涌动着,想要破层而出。
那股涌动对于夏临安而言,陌生又充满未知,他好奇并戒备地感受着。
就在那种涌动即将破土的瞬间,夏临安的手背上传来一阵钝痛。他低头,发现苏春日闭眼,张口,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都是幻觉。
并没有什么又乖又媚,只有又悍又恶。
夏临安左手的小指全置于苏春日口中,因为还在睡梦里,她咬得毫无顾忌章法,抛弃法律道德,野蛮强横。
十指连心,夏临安疼得渗出冷汗,只能下意识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去撬苏春日的下颚。
好消息是,左手脱险了。
坏消息是,右手又惨遭毒口。
堂堂一个台长,居然在电视台底楼被实习女主持人给咬住。
要是内间办公室的栏目组成员醒来看见,当真是百口莫辩。
于是自始至终,夏临安只能强忍疼痛,敛气噤声,努力想要从苏春日口中救出自己的手指。
可苏春日是睡魔怔了,怎么都不松口。
疼痛越发剧烈,夏临安狠下心来,眼内迸出幽光。
好吧,只能来一场同生共死的社会主义职场情了――他伸手,捂住了苏春日的口鼻。
果然有效,苏春日在窒息的危险中缓慢睁眼,怔怔看向夏临安,牙也松了力度。
夏临安趁机将手收回,只见大拇指上深深一道牙印,淤青红肿,惨不忍睹。
苏春日才睡下不到一小时,此时被捂醒,整个人还处于神志不清,懵懵懂懂状态,一时分不清眼前场景是梦还是现实。
扭头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在办公室里,顿时做出了判断。
苏春日继续闭眼,喃喃念叨:“是梦,那个傻x台长才不会来负二b楼……还可以睡……”
话虽如此,但苏春日却睡不下去――因为办公室内气温陡然降低,冰寒刺骨。
苏春日半睁开眼,看见了仍旧站在办公桌前眉目染霜的夏临安――阵阵寒气从他身上袭来。
苏春日一个激灵,立马清醒。
完了完了,不是梦,傻叉台长真的屈尊纡贵来到了负二b楼!
要死要死!她当面骂人还被抓了现行!
苏春日感觉自己整个背脊都被冷汗湿透,网上骂了不算,还当面骂,她这次就算是有九条命也死不起。
王一文的事还没解决,又彻底得罪了夏临安,这不是腹背受敌,死无葬生之地的节奏吗?
作者有话要说:1 今天也是撒・可怜无助・在线乞讨・收藏・空空
2 夏台长:我理解你骂我的动机是出于对我爱而不得所以欲毁之,我原谅你。
苏主持: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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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苏春日立马生出急智,拿出了压箱的演技,再次闭上眼,摆出了朦胧睡意的姿态:“每次做梦都能梦到他,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苏春日啊苏春日,你嘴再硬,再违心骂也没用,该想还是要想。”
反正在夏临安心里,始终都认为自己觊觎他已久,苏春日干脆将计就计,将话说得含糊暧昧,暂时把场面稳住。
鲁迅先生说过,挣钱比吃屎还难。
她为了恰饭牺牲了太多。
苏春日这个社畜泪雨磅礴。
夏临安本来周身被寒冰包裹,此时稍有融化迹象。
果然如他所料,得不到就想诋毁自己,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但同时也可以理解,极端粉丝,人人都会有几个,归根到底,也是他过于优秀。
罢了。
夏临安轻咳一声,想以此唤醒苏春日。
苏春日也很知趣地清醒过来,伸个懒腰,做出惊讶模样:“台长?你怎么在这?”
很好,演技超常发挥,场面确实稳住了。
夏临安没理会苏春日的问题,只将她压住的资料拿起,随意翻了几页:“言军给的?”
苏春日忙点头,暗地胆战心惊,这夏临安果然是老奸巨猾,什么都瞒不住他。
夏临安冷笑:“一下子得罪了你和言军两个人,这王一文也是真惨。”
台长您脑子抽了是吧?苏春日皱眉,惨的应该是她好吗。
但反驳是不敢的,这辈子都不敢的。
苏春日赔着笑脸:“台长,您看这次我为台里鞠躬尽瘁,差点牺牲,奖金休假什么的我倒不在乎,只想继续为台里发挥光和热。看在我如此爱岗敬业的份上,咱们把转正的事给落实了吧?”
苏春日这话说得温和谦恭,可夏临安却不为所动:“达到收视率要求,自然转正。对了,顺便提醒下,今晚节目是本月最后一次,明天正式会出收视率统计。”
彻底没得聊了。
苏春日哀叹着,眼睛不经意间扫到了夏临安手上的齿印,新鲜,热乎,还眼熟。
“台长,你手……”
苏春日的问话刚脱口而出,就看见夏临安递过来一个凉凉的眼神。
苏春日忽然忆起刚睡梦中层出不穷的怪梦,其中有个梦就是她当街在啃鸭爪子,还是五香味的。
难道……
苏春日倒吸口冷气,看来自己是做了大死。
夏临安懒得理会她,只冷着脸下达了硬性要求:“今晚的节目,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舆论已经造起,如果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连带我们台也会丢份。”
说完,行走的鸭爪子准备离开,但苏春日却叫住了他。
苏春日低头看着夏临安的手指,扭捏咬唇,面露纠结,忐忑难言。
夏临安看着苏春日这一系列名叫“我知错了但我不知如何道歉”的操作,手上疼痛稍缓。
刚想说声“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苏春日抢先开口。
但她说的却是:“台长,您平时,上完厕所会洗手吗?”
夏临安:?
苏春日再壮着胆子问得更明确些:“您刚才来我们办公室前,上过厕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