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似有厌恶,生生避开眼不去瞧她的脸:“当日之事,就算是沈季平在,他也会这么做的。只是他擅长动嘴皮子,这才将受伤扮苦肉计的重任交给我。”
“你是被我的病态俊折服了,还是当成我喜欢你,这才提剑去找高九歌决斗的?”沈言璟一阵笑,眼角都笑得有些晶莹:“不行不行,笑的肚子疼,你容我缓一缓。不过不管你怎么想的,咱俩都是不可能的。千凉小师妹,你还是省一省吧。”
像是有一块大石砸在胸口上,并不尖锐却带着几近于窒息的闷痛。陆千凉嘴唇颤抖,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将自己伤的这么重,就是为了扮苦肉计?”
沈言璟摊了摊手:“我也是不想的,不过当时没控制住力道。我倒是低估了高九歌了,本还以为那剑只会断成两截,不想却碎成了渣渣。回去还得陪季平一柄剑,亏了。”他自言自语一阵,突然勾了勾手,对她道:“过来。”
陆千凉下意识的听他的话坐了过去。沈言璟伸出手臂,勾着她的脖颈将她勾的近了些,下一刻,两片柔软却又凉薄的唇便贴在了她的唇瓣上。
陆千凉瞳孔瞬间收缩,那触感与她刚刚的缠绵一吻不同,像是情深,却更像调侃。沈言璟似是含笑,好看的桃花眼都笑的眯出一条弧度,眼角缀着些细微的桃花色。
他不急不燥的扣着她的后脑厮磨了一阵,继而薄唇轻启,含住她的下唇一阵啃咬吮吸。那感觉酥酥麻麻的,并不痛楚,却像是蛇毒一般穿过脑海,继而流向四肢百脉。
沈言璟在吻她。
陆千凉不知道该做什么,她该反抗么?可她刚刚说了那样的话……若是情人,亲吻也不无不可。若是确定了关系,未来房事也是不能省的。她横了横心,索性不动了,任由沈言璟为所欲为。
那人确实也为所欲为了。第一次接吻的她没什么惊艳,可沈言璟却像是花丛老手一般不住地引诱挑逗。那吮吸渐渐停止,改成了唾液的互相交换。沈言璟吻的够了,这才推开她,依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勾着唇角轻佻一笑:“这样可以了?”
陆千凉还在穿着粗气,闻言,微微皱起眉看他。
沈言璟以拇指揩了揩唇角,平平淡淡的道:“我告诉过你的,我有未婚妻。”
“可若是她骗了你呢?”陆千凉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微微红肿的唇还带着不正常的高热,她向后挪了挪,又挪了挪,索性直接站在床边:“四年前……”
沈言璟再一次的打断她:“那些都不重要,她爱我,我也爱她,所以我会娶她。”他指尖遥遥指了指她心口的位置,口气极为轻佻:“所以说,千凉啊,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连什么是爱什么是玩玩儿而已都分不清。刚才我吻你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情动,你感觉不到么?”
那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唇角微微弯起的弧度,还有后来理智的避开……
陆千凉咬住下唇,突然一阵莫名的委屈。半晌,她一笑,两点晶莹顺着眼角滑至下颌又低落至衣襟:“好吧,大家都是开个玩笑嘛,当什么真?这一次多谢你肯帮我,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一定会还的。”
沈言璟悠然的抽出身后的枕头,对她做了个送客的动作后躺了下去:“那我记住了,你可记得要还。”
“肯定的吗,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我先走了,有事叫我。”陆千凉抹了把脸,头也不回的甩门而去。
春夏交替的季节,百花争奇斗艳,晨穿棉袄午穿纱。沈言璟将锦被拉到腰腹的位置,缓缓磕上眼,侧过了身子。
过了很久很久,就在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睡过去的时候,两点晶莹自眼眶溢出。濡湿了眼眶。
那晶莹的水渍从右眼淌出,又流进左眼,最后濡湿了脑后的软枕。沈言璟一手握拳死死地抵住下颌,房中无人,也无人看到他肩膀的耸动。
离阳王朝一字并肩齐王,当时尊贵仅次于皇帝宝座上的男人,再这样一个春夏交替的季节中爱上了一个姑娘,也放弃了一个姑娘。
如果爱是施舍,如果爱能用亏欠去换取……
那还是爱么?
……
六十四卦阵迷林之下,沈季平一身宝蓝色锦绣长袍,玉带贴合这腰身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远远望去便是一阵心旷神怡。
有风吹过,扬起他的衣袂。由发带束起的长发微风吹起,微有些散乱。
突然,一道身影鬼魅般的出现在身后,单膝跪地:“参见世子,京中不好,老王爷吩咐让我等照看好世子,京城之乱平息之前不可返京。”
“折剑山庄是难得的清净地,就算是刀兵不利,也烧不到此处。王爷和王妃……怎么样了?”他问道,自始至终未曾转身。
黑衣人闻言,突然双膝跪地,垂下头恭敬道:“主人,您已是宁王一支最后的希望了。昏君无眼,宁陷忠良。只要世子殿下还在,王爷和王妃就在啊,”
蓝衣之人一阵沉默。
半晌,就在那跪地不起的黑衣人都以为沈季平不会再回答她的时候,沈季平终于动了动。他转过身子,儒雅光洁的面庞上表情一如往昔的淡漠,不带丝毫情绪:“我知道了,三天之内,将宁王一支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清点一下报告给我,我要最把握的那一批人,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黑衣人点头应是。
沈言璟沉默,隐在袖口下的指尖动了动,道:“还有,替我去王爷王妃的墓上上柱香。我短时间内无法返京,京中的动向也要来报告给我。下去吧。”
黑衣男子应声,紧接着,身子鬼魅般的掠了出去。
和风暖暖,尚带着料峭春寒。温润的阳光搭在脸上,柔柔的并不蜇人。大片嫩青色的草地上,娇嫩的花儿盛开着,衬的那蓝衣之人像是山水画中走出的草木之神。
他沉吟半晌,终还是抬步离去,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