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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掌上春 求之不得 5953 2024-06-29 19:37

  应是柳致远瞎了眼。

  ……

  出禅房的时候,苑中的雨尚未停歇。

  白巧正同陶敏的婢女在苑中说着话,见苏锦与陶敏二人出了禅房,两人便各自撑了伞,快步迎了上来。

  屋檐下,陶敏一面等候,一面朝苏锦叹道:“这稍后,只怕要在寺中用晚饭了。”

  王惠氏惯来信佛,每回来寺中都会待上好些时候。清和寺又在城郊不远处,在寺中用过斋饭再回府中也来得及。

  陶敏是王惠氏的儿媳,知晓这顿斋饭是躲不过了。

  苏锦笑了笑,“清和寺的斋饭远近闻名,有不少人都是慕名前来的……”

  她倒与旁人不同。

  陶敏心中不免唏嘘。

  她并非是嫌寺中的斋饭不好,只是菩萨的饭惯来要吃三碗才算心诚,可那盛饭的师傅回回见了她,都说她面相带善缘,也因得要广结善缘,每次都给她盛上满满一碗。

  她也知晓那师傅是好意,可她一个羸弱女子,饭量能多到哪里去?

  可这寺庙佛堂的规矩,菩萨的饭,若是盛了,便要诚心吃完,她心中叫苦不迭,也不知这大师眼中的众生平等去了何处……

  苏锦忍俊:“那稍后让人先去明和斋走一趟,给打斋饭的师傅提前说一声便好,大师必定不会为难你。”

  陶敏眼中微讶,悄声道:“还能如此?”

  难怪她回回都见苏锦都淡然端坐,不急不缓,原是有法子的。

  苏锦笑笑:“放心吧,大师会慈悲为怀的。”

  不过陶敏却轻声叹道:“只是,我怕母亲介怀。”

  苏锦支招:“那便让白巧去说,舅母就想不到你头上了。”

  陶敏遂也启颜,眉间的愁色少时间便去了八。九分。

  也恰好白巧和陶敏的侍女撑了伞来。

  两人便一面亲近说着话,一面从禅房往寺中另一方向走去。

  ******

  见她二人离去,柏子涧才从樑后绕回了一侧的禅房处。

  这禅房就在先前苏锦待的禅房隔壁。

  禅房中,两个锦袍男子正在案几前对坐。案几上放了棋盘,黑白棋子各执一方,显然已下了些时候。

  柏子涧折回时,柏炎正好落子。

  柏子涧拱手道:“侯爷,探过了,方才隔壁禅房确实只是两个妇人,苑中也只有两个丫鬟婢女跟着,并未旁的可疑之人。”

  柏炎瞥了眼柏子涧,原本平淡的眸子里稍微滞了滞,遂又起身踱步至窗口处,目光瞥向先前那道身影。

  京中的世家贵族多豢养心腹侍卫,这些侍卫也大都随主家姓。柏子涧既是柏炎身边的心腹侍卫,亦是柏炎在军中的副将。

  此番大军凯旋,班师回朝,柏炎在朝中告假两月,离京来远洲处理私事。正好借这清和寺做掩蔽,与安阳侯世子陆朝安见面。

  当下时局不定,国中诸多势力暗潮涌动,柏炎与安阳侯府私下碰面之事不宜让外人知晓。安阳侯世子陆朝安也是从百里之外的滔洲赶来。

  大隐隐于市,这清和寺惯来香火鼎盛,正好做二人见面的屏障。

  今日有雨,寺中的人并不多。

  后苑禅房清净处,柏炎刚与陆朝安照面,隔壁禅房中便来了人。

  听这声音,还应当是两个妇人。

  久在军中,柏炎亦习惯了谨慎行事,陆朝安亦不是冒失之人。

  两人四目相视,即便知晓隔壁只是两个妇人,在未确定实情之前,柏炎与陆朝安都默认噤声,不作只字片语。

  既然都千里迢迢来了远洲,也不急在这一刻。

  两人都有城府,便都有耐性等。

  柏子涧出了禅房打探,禅房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水随着风,不时“噼啪”敲击窗棂。

  禅房中除却雨滴“噼啪”敲击窗棂的声音,便是苑外隐约传来的诵经声和木鱼声。隔壁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也都隐在诵经声和木鱼声中,听得并不真切。

  只是隔壁禅房中的声音未停,絮絮叨叨,似是短时间内也没有停的迹象。陆朝安先耐不住性子:“这是远洲城,你我二人可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陆朝安原本也是试探着说与柏炎听的,柏炎却伸手取了黑白子,清冽道:“不急。”

  陆朝安看了看他,嘴角微微勾了勾。

  遂也不再提。

  对面是柏炎。

  京中和军中都是出了名的平阳侯。

  柏炎开口让等,他只能耐着性子陪着等……

  许久过后,伴随着女子的嬉笑声,隔壁禅房屋门终于嘎吱一声打开,快坐不住的陆朝安如释重负,遂在心中叨念了一句“终于……”。

  目光瞥向对面,却见柏炎眸间并无波澜,仍在执子落子,好似全然不闻一般。

  陆朝安心中叹了叹,难怪父亲说,柏炎是沐老一手教出来的学生,心性也如沐老。

  他倒觉得,两人的心思都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才是。

  让人猜不透。

  稍许,等这嬉笑声远去,柏子涧折回,说探明先前确实就两个普通妇人,陆朝安忍不住嗤笑一声:“柏炎,看来你我二人还真是小心过了头,这里是远洲城,又不是旁的地方……”

  只是陆朝安话音未落,却见柏炎已起身,踱步到了禅房窗口。

  柏炎右手稍作迟疑,还是推开先前那道一直被雨滴砸得“噼啪”作响的窗户。

  下一刻,目光便聚焦在苑中那道身影上,一直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禅房后苑的长廊尽头。

  柏子涧稍许诧异。

  他跟随侯爷多年,少见侯爷如此。

  柏子涧又仔细在记忆中搜寻一番,他确信,早前在别处并未见过刚才那两个妇人,他跟随侯爷的时间不短,实在想不出那两道背影有何值得侯爷关注的?

  陆朝安便也上前,见柏炎目光停留在方才那两道身影上,似是想起什么,哂笑道:“原来你方才是在看……”

  柏炎的目光并未在那两道身影上久留,身影在长廊处消失,柏炎出声打断得恰到时候:“说正事。”

  陆朝安语塞。

  柏子涧是柏炎心腹,知晓哪些事当听,哪些事不当听。

  此番安阳侯世子陆朝安来远洲城见侯爷,本就是机密之事,柏子涧退出禅房时,正好听到陆朝安问道:“父亲是问,此事沐老可知晓?”

  柏子涧微楞。

  朝中被称为沐老的只有一人——前任宰相沐敬亭。

  沐老是三朝老臣,在朝中素有威德,只是早些年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侯爷是沐老的学生。

  近年来,宫中行事多诡异古怪,沐老叮嘱过侯爷小心谨慎。

  侯爷也听沐老的话。

  便是方才的场合,换作旁人,许是并不会放在心中。

  但侯爷有分寸。

  柏炎也却是听了沐老告诫的,越是不明朗的时候,便越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朝中并非他柏炎一人按捺不住,他有的是耐性,坐山观虎斗……

  *****

  柏子涧侯在禅房外。

  禅房中,柏炎同陆朝安密谈了近一个时辰,遂才起身。

  他还需尽快赶回滔洲。

  “你且等我消息。”临行前,陆朝安嘴角勾了勾,“咋俩京中见。”

  柏炎颔首。

  天还下着小雨,陆朝安刚撑了伞走出,在雨中又转身,半拢了眉头,满是兴致地看他:“你是真谨慎到此种程度,特意约我来远洲城掩人耳目,还是一时兴起?”

  陆朝安若是不问,心中不爽利。滔洲到远洲城一百余里,他要在路上折腾几日不停歇才能一个来回。

  京中同,滔洲本是三个方向。

  若不是柏炎要来远洲,他岂需这般大费周折?

  柏炎想也不想,“你多虑了,我来寻人。”

  陆朝安好似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嗤笑一声道:“我火急火燎跑了百余里,马都跑死了一匹,你这却是来远洲寻人的,敢情我一个……”他是想说他堂堂一个安阳王世子,可又想起眼下身份还需谨慎着,便又噤声,只伸手指了指他,没好气道:“柏炎,你给我记得!”

  柏子涧怔了怔。这话,似是京中少有人会对侯爷说。

  毕竟,他家侯爷是真记仇,又护短!

  京中没人会想着让侯爷惦记他。

  果真,陆朝安脚下滞了滞,似是也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又撑伞转身,嘴角抽了抽,朝他道,“得了,你还是别记着好。”

  柏炎嘴角难得勾了勾。

  待得陆朝安走远,他才敛了笑意。

  他没骗陆朝安。

  他确实是来远洲寻人的。

  四哥过世得早,他应了四哥要照顾苏锦。

  他许久没有见过苏锦了,只是听闻她嫁得好,他班师回朝,千里迢迢来远洲看她,途中便听说了柳致远高中,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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