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前方的荒芜可能没有尽头,知道坚持到天亮不容易,可身边的男孩儿一直紧抓着我的手,眼中的依赖和希望让我不得不坚持下去,我遭遇了野兽的袭击,蚊虫的叮咬,最恶劣的暴雨和酷热,男孩儿走不动了,我背着他,困了,睡在我的怀中,获救之后,我的双腿没了知觉,庆幸的是,男孩儿安然无恙。――――何家熠。
活着逃离了草原,也逃离了那种面对死亡的无力感。
何家熠改变了他对生活的看法,走出了自闭症的阴影。
国际救援组织带走了男孩儿,临别的一刻,孩子的眼中仍有依赖,一个曾孤立无援的人成了另一个孩子活下来的精神支柱,何家熠觉得生命有了不同的意义。
人不能长生不死,生命也如昙花一般虽绚烂却暂短,所以才有了一个问题的意义,人为什么活着?
何家熠的回答是,为了心中的一种体验,他感受到了,所以他还会去默默守护爱着的人。而这个人就是她,她就在他的面前。
“发现的尸体,是抢了你衣服的人?”
许诺不敢置信地反问何家熠,一个卑劣自私的家伙,竟然骗取了她那么多的眼泪,可恶,实在可恶。
“他只是想活着。”
何家熠解释说,那个人推男孩儿出去是想引开狮子,偷走何家熠的背包是为了吃的和防蚊虫,丢弃累赘便可轻装上阵,男人这些行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活着。
“为了活着,就可以轻视别人的生命吗?”
“生存的法则,不以对错论之。”
何家熠的回答十分自然,在生命得不到保障的前提下,任何法理和道德的约束都显得乏力,虽然那样的行为不值得原谅,却可以理解。
“至少我还活着,他死了。”
宽容和善良早已成了何家熠的优点,这也是许诺愿意接近他,忘不掉他的原因。
“你成了大英雄。”
窘迫的气氛变得轻松,许诺歪着脖子,调皮地冲何家熠笑着。
仅这一次,何家熠便全世界出名了吧?自己逃出来不说,还救了一个孩子,多么了不起的举动啊,足可以向世人炫耀一辈子的了。
而那些幸存的人均是自顾自逃命,只有何家熠一个月后带回了失去父亲的孩子,成为最后发现的幸存者。何家熠成了英雄,却是默默无闻的,当记者争相报道这个奇迹时,他已经悄然离开了非洲,正如他说的,男孩儿感恩于他,他也感恩那个男孩儿,没有男孩儿的存在,他根本走不出草原。
“好可惜啊。”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记者。”
“好吧,虽然默默无闻,可你在我心里,是真的英雄。”
许诺扬起了下巴,冲何家熠竖起了大拇哥,为他的所作所为感到自豪,好像那份殊荣是自己得到的一样。
何家熠笑了,单纯的好像个受到夸赞的孩子,雪白的牙齿,饱满的额头,还有那双闪着星光的眼睛……
许诺的称赞,比那些媒体大肆的宣扬更有吸引力,他只喜欢看的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微笑,还有这样的她。
许诺稍稍有些失神,脸红了。
“和尸体一同运送回国的,还有你的行李,我看到里面的照片了。”
“……”
提及了行李的照片,何家熠的眸光一闪,手指从轮椅扶手上移开了,摸了一下腿上的毯子,又放回了扶手上。
“是我吗?”许诺故作不知,让何家熠主动承认。
“那张照片吗……”何家熠回答得迟疑,吞吐。
“是我,对吧?”
“不是。”
他否认了。
“哦?不是吗?”
许诺莞尔一笑,告诉何家熠,她回家的时候,妈妈拿出了她小时候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看起来几乎就是一个人啊。
“你确信那不是我吗?好像啊……”
“像,像吗?”
何家熠的眼睛眨巴了一下,紧张地端起了茶杯,送到了嘴边又放了下去。
“有点凉了。”
“我去换一壶热的。”
许诺转过身,准备换一壶新茶时,眼角的余光发现何家熠的轮椅动了,转向了床边,床头上好像放着一个相框,虽然距离有些远,却也能看清是一个牛仔背带裤的女孩儿,看着有点儿像……不会又是她吧?
何家熠再快,也不如许诺快,就在他抓住那个相框准备藏起来时,许诺放下水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按住了他的手
“这是什么?”
“没,没有。”何家熠呆呆地看着许诺。
“让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他的手用力按着相框。
“我偏要看。”
许诺固执地一根根掰开了何家熠的手指,把相框翻过来。
哎呀,她的乖乖,何家熠神通广大啊,这张照片哪里来的?
许诺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穿过背带裤了,大一?还是大二?那条背带裤她只穿了三次,挂在外面晾晒的时候被大风刮得无影无踪,若不是这张照片,她几乎忘记了它。
“我得回去了,阿圈可能醒了……”
羞涩地放开了何家熠的手,许诺快速地转过身,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点儿啥,例如:何家熠,我看我们两个挺般配的,也算是郎才女貌,不如……,不不,这样会不会太直接?或者应该这么说:何家熠,你太聪明了,需要一个笨女孩儿综合综合,刚巧她有点儿笨……这样好像也不行,干脆直接说:何家熠,你天天看照片有什么意思,现在活人在你面前,看活的不是更好?还有语言功能,偶尔也可以亲密那么一下下……
想到可能的亲密动作,许诺的脸红到了耳根子,脑袋里乱糟糟的,想好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何家熠看起来也呆呆的,天才的智商在这个时候归零了,笨拙得像一头好看的大狗熊。
“别让她等着急了。”
何家熠提醒着许诺,阿圈不是在等她吗?这家伙想赶她走吗?
“哦,那……我走了……”
迈出了一步,犹豫了片刻,许诺又退了回去,倔强地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扭头看向了何家熠。
盯着他,目不转睛的。
何家熠被许诺盯得双手无措,眼眸垂下,头都不敢抬一下。
这家伙关键时刻很羞涩。
“喜欢我吗?”许诺开门见山问。
“……”
何家熠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