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就是想让你通过自己的实践来认清现实的官场,认清现实的社会……学会用辩证的思维来看待当下的官场。”老黎点点头。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遇到这两种情况?”我说。
“我不会掐也不会算,但是,我相信你早晚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出现,这是必然的。”老黎说:“至于你现在想收手,我不做任何评价,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
“收手,不刻意做这种鸟玩意生意了……顺其自然吧。”我说:“这种钱,赚的太累,还是赚你们家集团的钱来的心安理得。”
“呵呵……”老黎笑起来:“其实,我感觉,你小子做生意还真有一套,鬼点子多得很,一点拨就通,甚至,有时候,你根本就不需要点拨。”
“做别的我或许不行,搞生意,我还是有点办法的。”老黎的夸奖让我不禁有些得意,脱口而出:“想当年,我的公司……”
说到这里,我突然住了嘴。
老黎做意外状看着我:“哦也……想当年……你还有公司?”
我一咧嘴,嘿嘿笑起来。
“小子,看来你貌似也是曾经很牛叉的吧。”老黎笑眯眯地说。
一看老黎那眼神,我就知道无法隐瞒他了,老老实实点点头:“确实,兄弟我曾经牛逼过……在宁州有过自己的外贸公司,只不过,后来金融危机一来,我稀里糊涂地就完蛋了,破产了。”
“所以你就被打击了,沉沦了,沮丧了,所以你就流落到这里来打工了,是不是?”老黎说。
“基本是……”我说。
“嗯……原来我这位小朋友也是曾经风光过的浙商老板啊……”老黎点点头:“我早就觉察出你小子是个有故事的人……看来,你还真有些故事。”
“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我再也没机会东山再起搞自己的公司了……我要在这个鸟官场混了。”我说着,不禁有些失落。
“你自己没机会去搞公司,不代表你没机会实现你东山再起的理想……你完全可以通过海珠的公司来实现你的抱负,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老黎说。
老黎的话和那天秋桐的话如出一辙。
“你不亲自参与,但是你可以幕后操作,幕后出谋划策,海珠的公司壮大了,一样能让你有东山再起的成就感。”老黎继续说:“就好比我,我把集团交给夏季的时候,集团那时候发展还没现在这么大,但是,夏季做好了,我一样有成就感,我可以给夏季做参谋,可以给夏季做指导,夏季是我培养出来的儿子,他做好了,集团发展壮大了,我的成就感一样很强烈……建功立业,未必非要在第一线。”
我点点头:“嗯……也许你说的是有道理的,目前对我来说,也就只能这样了。”
“做职场,你摔过跟头,这是一个人成长的必然道路,没摔过跟头的人是难以成大事的,做职场是如此,做官场同样也是如此……你现在只是个官场菜鸟,在你今后的道路上,肯定还是要摔跟头的,而且,不止会摔一个跟头,甚至,有时候,你会摔很惨……这一点,你现在就要有清醒的认识,有明晰的思想准备。”
“嗯……”我点点头。
“做官场,要学会让自己不断适应不断变化的现实,要学会改变自己,官场最忌讳的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头撞南墙不回头。”老黎又说。
我看着老黎,有些似懂非懂。
“我给你讲个故事。”老黎说。
我点点头。
“北京某官员和山西老板吃饭,酒后某官员豪言:给老子一百万,在北京没有办不成的事。煤老板听后小声说:哥,给你一个亿,能不能把天安门城楼上那张照片换成我爹的?官员道:行,一周后保证完成。一周后,煤老板进京仍见天安门上是毛主席照片,遂找官员理论退钱。官员称任务完成不能退。煤老板怒称天安门上是老毛照片不是他爹。官员答:就是你爸,回去查户口就知。煤老板无奈回家乡查户口,见自己名字已经被改成:毛岸英。”
“操――”我忍不住笑起来。
老黎没有笑:“伙计,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
“思路一变天地宽啊,很多时候,你改变不了大局,但是,你可以改变你自己!”老黎语重心长地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道理放在哪里永远都是适用的。”
我顿悟,不由沉思。
老黎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随着你现在身份和职位的改变,你在集团里接触到的人和事,也都会和以前大大不同,以前你不是体制内的人,职位底下,但是,现在,你是集团正儿八经地副科级干部,中层副职,集团里那些以前对你不放在眼里的高管、中层对你的态度也会随之而改变,接触也会随之而密切,当然,你能听到的看到的体会到的也会和以前大大不同。”
我点点头:”嗯……”
每次和老黎闲扯淡,我都能有收获,这家伙肚子里东西可真不少,脑子里心眼更多。
我意识到,他正在不动声色地在引导我培养我,将我引到我以前从没有达到的境界和境地。
如果说李顺混黑道的教父是伍德,那么,我混官场的教父,似乎应该是老黎。
当然,老李秋桐以及周围的很多其他官员,也都会给我很多启示和引导。
老黎那天最后一段话说的确实不错,自从我改变了身份之后,之前那些带着俯视目光看我的集团部门负责人对我的态度真的是有了很大的变化,讲话客气热情了许多,酒场也多了起来,有事没事就会约我去喝酒唱歌神侃闲聊。
酒场多了话自然就多,各种我以前不曾听闻的集团内部高层中层的各种“秘史”也都陆陆续续进入了耳朵。
不知不觉,曹丽的过去经过各种不同场合的闲扯,被我组合整理归纳了出来。
原来,曹丽并不是一开始就在集团干,她之前是在市中区区报干,那是一个小报,周三四开的小报,属于市中区区委直属的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后来国家和省里整顿报刊出版发行秩序,市中区区报被撤销,报社的人员整体划拨到了星海传媒集团,她也就随之而到了集团。现在集团的好几个中层都是她当年的同事。
至于曹丽当年是如何进入区报的,这里面有个耐人寻味的故事,从这个故事里,可以看出曹丽的做人做事风格,可以看出官场的潜规则。
这个故事用第三人称的方式来叙述。
曹丽进入区报的过程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加塞。
加塞是官场常见的现象,曹丽可谓是实践的楷模。
她不但喜欢被人塞下体,还喜欢主动加塞。
曹丽加塞这事要追溯到本世纪初。
通过百般努力,市中区区报终于成立了,正儿八经的全额拨款事业单位。编委办还没正式下文,各路诸侯纷纷打电话给身兼市中区区委宣传部副部长兼报社总编的头儿,要求关照其七大姑八大姨进区报工作。这位头儿每接到此类电话,总是哈哈一笑,对以“看情况吧”、“以后再说”、“还没定妥,不好说”、“这个我有心无力啊”等等哼哈行话,含糊以应。
只有一个电话,这位总编不敢不高度重视,这个电话是市中区区委书记打来的。原来区委书记有个老朋友的女儿在一个自收自支单位,想调进财政拨款单位来,她消息灵通得很,知道区报成立在即,铁定要进人,于是找到区委书记。老朋友的女儿,区委书记岂有不帮之理,立即于百忙之中,电话打到总编辑办公室,要总编考虑考虑。
这个区委书记老朋友的女儿就是曹丽。
总编当然知道区委书记说的考虑考虑是什么意思,其实他早就在考虑了。原来曹丽人情练达,早就和这位总编辑认识,总编辑手机坏了,就“借”手机给总编辑“暂时用着”,还认总编辑作干爹,自家闺女,岂有不操心的,只是之前碍于报社的其他两位副总编辑,不好明目张胆操作,现在有了区委书记发话,就多了一个下级服从上级的由头,于是理直气壮很快操办起这件事情来。
按照当时台面上的规定,但凡事业单位进人,是要公开招考的,如何绕过这一关,让曹丽顺利进来呢?总编辑为此动了很多脑筋。
在一次研究人事工作的党组会议上,总编辑提出了报社的进人问题,请同志们议一议。在同志们发话之前,总编辑讲了这么一段话:报社成立了,但还是个空壳子,没有人,这是个问题,什么事情都要人来做嘛。某某单位的曹丽女士,刚刚从机关分流出来,暂时安排到一个自收自支单位,根据当初的分流方案,对她的安排是暂时的,上面发了话,在条件成熟的时候把她安置到一个好一点的单位,这是对改革负责,对曹丽本人负责。报社成立以后,区委书记和我商量,可否将她安排到报社来。同志们,说得好听点是商量,说得正规点,这是党委在下任务啊!我们今天来研究一下这个事情,如何完成这个政治任务?
两个副总编辑一听,心里老大不高兴。这个会的议题之一,本是商讨根据公开、平等、竞争、择优的原则,选拔人才,充实报社的力量,总编辑话锋一转,就成了如何完成上面压下来的裙带安置任务。上面安置的人,哪里会好用?再说,这个曹丽是个厉害角色,处处要强,人人怕她三分,如果安进来,岂不是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