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几天前,得知刘泽清动手抢了郑芝龙的鲸油,这让郑芝龙非常恼火,于是他将几个兄弟找来商量这个事情。
“大哥,这个事情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刘泽清干的。”郑彩说,“刘泽清这个王八蛋干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阿彩,我们从人家地盘上过,该给的那些钱没少给吧?”郑芝龙问道。
所谓“该给的钱”其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词语。做买卖的,如果一路上只缴纳朝廷明文规定的那些钱款,那倒是真的花不了太多的钱。但是我大明的一个特点就是除了明面上的那些钱之外,很多地方还要用更多的钱。商人到了水路码头,就有各种各样的明的暗的钱需要交,从各种牙钱,一直到地痞无赖的保护费,各种各样,花色繁多。而如果这些钱全都给,那就完全没有利润了,那还是干脆不要做买卖了的好了。
所以哪些钱需要给,哪些钱不需要给,有时候是很灵活的。各种钱交不交,很大程度上看你的力量和运作。打个比方说,你要是傍上了朝廷的某个大佬,拿着他的名帖,那么一路上往往就能畅行无阻,无论是官面上要交的钱,还是其他的那些钱,大部分的,你都可以不管,大摇大摆的只管过去就是了。依照朝中大佬的地位不同,能减免的各种费用也不同。几年前,因为拉上了徐光启的门路,所以郑家的商路也得以向着北方扩展了不少。当然,好处是相互的,徐光启的门人弟子以及亲戚什么的也都在郑家的生意的扩展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徐光启那个时候已经不太管事情了,但是他毕竟是内阁大学士,地方上的那些家伙们无论如何也要给他面子,而且正因为徐光启已经不管事了,所以内阁中的斗争中反而谁都不愿意去惹这个老头了。结果这生意做得倒是很顺利。不过几年前,徐光启死了。于是这面虎皮自然也就没有了。这时候,需要交的钱也就多起来了。
虽然成本迅速的上升了,但是前往北方的一些商路依旧有利润。所以这些商路依旧维持着。而商路上的那些大佬们当然也都拿到了一份钱。其中也包括刘泽清的那份。
“大哥,都给了,刘泽清的也没短他的。”郑彩回答说。
“那就是刘泽清自己不讲规矩!我们要教训教训他!”郑芝虎说,在原来的历史上,郑芝虎此时应该已经战死了,但是在这个时空里,刘香最后的失败却无声无息得多。以至于郑芝虎根本就没有得到跳到刘香的船上去作战的机会,自然也就不会遇到被人家用渔网网住,抛入海中的事情了。
“我估计是有人给了刘泽清钱,让他动我们的货物。”郑彩说。
“你们觉得我们该怎么办?”郑芝龙说。
“一定要打回去!我们的东西也敢抢!”郑芝虎先喊了起来!
“我觉得,大哥,我们还是把阿森叫回来一起商量一下吧,毕竟我们现在也是官兵了,这火拼的事情,也不是小事。弄得不好,会出大乱子的。这种事情还是要和阿森商量一下才好。”
这个意见倒是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于是就在郑森视察护厂队前的一个多时辰,他接到了让他回安平的信件。
……
第二天一早,郑森就带着一群跟班,上了前不久刚刚投入使用的快船“飞燕”号。
“飞燕”号是北港造船厂新近出品的一种用于传递消息指令的快船。这是一条小巧的双桅船,为了追求高航速,它采用了高达6:1的长宽比的船身,高度接近船身长度的主桅,相对较低的干舷。而且甲板上面除了桅杆就几乎没有什么突出的建筑了。所有的船舱,包括贵宾舱和船长室都是半埋入甲板下面的。而这条船最为明显的特征就是船头,船头被做成了典型的飞剪形态――这当然是出自于郑森的设计,虽然郑森对于飞剪船首为什么能减小阻力,并不能完全说明白,但是来自后世的他见过很多追求高速的船型,而飞剪船首在这类船只上非常常见。
“飞燕”号试航的情况证明了这个设计的成功。这条船在顺风的时候,居然跑出了十四节的速度,这在当时简直就是飞一样的速度了。
当然,这种船为了这样的速度,付出了很大的牺牲,比如说,这船的货仓很小,几乎装不了太多的东西,而且这条船的舒适性也很糟糕,稍微有点风浪,这条船就颠簸得厉害,不过台湾海峡上面风浪一向不算大,所以这船用于要员交通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此外,这条船虽然小,造价却并不便宜。不过好在一俊遮百丑,因为这种船的高速性能,郑森也打算再造一些这种船用于执行侦察渗透之类的任务。
当然,这条“飞燕”号是专门为郑森这样的家族高层准备的,而且目前看来这条船主要也就是在福建和台湾之间跑跑,也不用考虑什么续航的问题。所以这条船倒是可以压缩货仓,减少携带的补给,然后给郑森腾出一个比较大的舱室出来。如果不考虑到这条船相对晃得更厉害一点,对于郑森来说,舒适度其实还不错。
花了一晚上时间,郑森就回到了安平。
“阿森,在船上休息的怎么样?你的那船我也坐过,很快,就是很晃悠。”从船上下来,在马车上,前来接他的郑彩这样问道。
“彩叔,我睡得可香了。咱们郑家的人,哪能船摇晃一下,就睡不着觉?彩叔,刘泽清那事情,具体的情况您给我说说吧。”郑森道。
“嗯,阿森你也知道,我们的鲸油往北边卖有两条路,一条是直接从塘沽登岸,买到京师一代。只是京师里头牛头马面一大堆,这条线路上的买卖,其实更多的只是和京师中拉点关系,根本不赚钱,每年倒是要贴进去一部分。而且这条线路刚开没多久,就连关系也没拉到多少。另一条线路就是入长江,在瓜州换船,沿着运河销售到扬州、淮安、徐州。这一路上虽然花的钱不少,但是获得的利润也不少,总的来说,还是能赚不少钱的。这一次出事的商队是在淮安往徐州的路上出事的。按逃回来的人的说法,他们是在宿迁一代遭到袭击的……”
从码头到郑府的距离不远,所以郑彩也就简单点,挑着紧要的说了些,到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大致的情况郑彩也和郑森说明白了。
到了家里,郑森自然是先去拜见父亲。进到郑芝龙的院子里,有丫鬟进去通报了一声。不一会儿,庄氏就迎了出来道:“阿森,老爷他今天一早就和几个朋友出去了,说是要到下午才会回来。老爷走的时候交代过,说是阿森你刚回来,也该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吃点东西,然后睡一觉,等他回来了,自然会让人来找你。”
既然如此,郑森向庄氏致了谢,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早有仆人把早餐备好了,郑森一边吃早餐,一边将郑彩告诉自己的那些事情在脑袋里面过了一遍,和自己在船上的时候,拟出来的几条策略对照着想了想,感觉没什么大的缺漏了,便真的去床上小睡了一会儿。
到了午饭之后,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便有小厮过来告诉郑森道:“大少爷,老爷让你过去一下。”
郑森便跟着这小厮又到了郑芝龙的院门前面。那小厮将郑森带到院门口便不能进去了,不过这时候也早有丫鬟们打起了院门的门帘,笑着向里面报道:“森少爷来了。”
郑森也向那个丫鬟点了点头,便迈步走了进去。那个丫鬟放下了帘子,这时候就有一个穿着藕色衣裙的丫鬟迎了上来,笑道:“大少爷,老爷在那边偏厅里面等你,我带你过去吧。”
郑森认得这是庄氏的贴身丫鬟,叫做彩莺的。便也朝她笑笑道:“如此,便有劳姐姐了。”
彩莺便带着郑森沿着抄手游廊穿过庭院,又过了一个小门,向着右边一转,便到了偏厅外面。这偏厅外面也有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在候着,见郑森过来了,也赶忙打起门帘,一叠声的通报说:“大少爷来了。”
郑森走了进去,见郑芝龙正坐在一把交椅上看书。郑森走上前去,下拜道:“孩儿拜见爹爹。”
“嗯,起来吧!这一路上奔波,没累着吧?”郑芝龙放下书问道。
“爹爹,孩儿不过是坐了一晚上的船,咱们郑家的儿郎,坐船还能累着了不成?”郑森笑着回答说。
“这话倒是不错。”郑芝龙点点头,然后对郑森说,“你的几个叔叔还要过一会儿才来。前些日子你劝我多读些史书,这段时间我看了《三国志》、《晋书》,有些地方有些感触,有些地方却还不是很明白,正好要找个人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