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谢丰冲谢子安张开了手。
老家三个月没有白呆。因为每天早晚都要给谢老太爷和谢知道问省的缘故,谢丰爷爷两个字已说得是字正腔圆 ,炉火全青。
谢子安听得真切, 心里不是一般的欢喜。
他接过谢丰,颠颠分量,拍拍肉肉的小屁股,回头夸赞红枣:“尚儿媳妇,你把丰儿教养得极好!”
突然被表扬的红枣……
只要谢子安高兴,云氏就高兴。何况谢丰生的像谢尚,也就是像谢子安,特别合云氏心意,云氏喜欢得紧,闻言赞同道:“是啊!丰儿这么乖巧,尚儿媳妇你功不可没!”
红枣谦虚笑道:“爹娘缪赞了!”
谢子安心说一点也不。
除了教养丰儿,捕蝇笼和灯光灭虫法更是于国于家有大裨益。
不过碍于男女大妨,谢子安只点了点头,并未多是说。
蟒袍上的刺纹除了蟒外还有宝珠。谢丰看谢子安官袍胸肩上的宝珠由金线刺绣,灯光下闪闪发光,便伸小手去揪。谢子安低头看到,不觉口里赞道:“咱们丰儿真是有眼光,上手就看中了宝珠。”
蟒口夺珠,好兆头!
红枣闻言不免哭笑不得,心说:这也当夸?
不过肯定的是她公公真心喜欢她儿子,简直无脑宠。
看大孙子半泼半洒地自己吃了大半小碗厚粥,谢子安亲拿了热毛巾给谢丰擦脸擦手,然后又告诉云氏道:“丰儿的生日在九月二十二,我叫谢福往兴国禅寺定了二十到二十二的祈福法会。”
“法会前一天九月十九是佛期,庙里自九月十三便启观音忏法会。我捐是只捐了十九那天的功德主,但家常无事,你倒是带了丰儿和尚儿媳妇过去多磕磕头。到时我若得闲,也同你们一起去!”
尚儿媳妇的治虫法虽利益天下农人,但于田虫却是灭顶之灾。
自古事有两面。
上天有好生之德。虫子再小那也是条命。
若只依尚儿媳妇的主意这样一天天亿万亿万地扑杀下来,经年累月地,难免有伤天德,损了尚儿媳妇和他一家人、李满囤一家人以及天下以此法扑虫人的福德。
由此必得多做法事超度,减了这些虫子的怨气,消了灾祸才好!
云氏闻言自是一口答应,告诉红枣道:“兴国禅寺就在城里,过去不费事,咱们天天都能去!”
红枣早知她公婆祖传的迷信,闻言完全没一点惊讶,心说磕两个头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就是在京,谢尚也少不了要给儿子庙里做法会祈福。
“还是爹娘想得周到!”
一天没吃小鱼干的喵喵来正院找谢子安这个糟心的铲屎官。
进门嗅到记忆里的奶香立刻欢喜地喵了一嗓子,她喜欢的铲屎官回来了!
谢丰的小耳朵灵得很,一下子就听到了,回头来找,看到喵喵,立刻手指叫道:“妈妈!”
红枣……
……
二十来辆大车进右布政府的动静可不小。
没一天,济南的官就差不多都知道谢子安的儿媳妇谢安人带着他大孙子,那个才出生就得了御赐长命锁的谢丰来了。
五月的时候谢安人就来过一回,只可惜来的日子短,没给他们送礼见面说话的机会――倒不仅仅是为拍上司谢子安马屁!
这么小就在御前挂了号的谢丰,但凡将来听他爹娘的话,按部就班地读书科举,必是个官。
而他们现在见上一面,等将来儿孙出仕,和谢丰就有个见面情――可称是世交。
且谢丰是谢尚的儿子,谢尚身在翰林,代天子考举天下士子。
他们虽要避嫌,不能直接和谢尚攀交情,但等儿孙们科举中了,拜老师,不用避嫌的时候,这一次见面便可能助他们儿孙投在谢尚门下。
这年头师生可是能比拟父子的亲密关系。
官场上想跟谢子安一样跟谢尚建立可靠关系,得甘回斋最新内幕,干出政绩,连接跳升官的人可不少。
有心人通过兴国禅寺的知客知道了谢子安给孙子定祈福法会的消息,于是等到九月十三,红枣带着谢丰同云氏往兴国禅寺来磕头的时候便见了个人山人海。
“没想兴国禅寺的香火这么旺!”
不明就里的红枣捡她婆爱听的话说。
红枣初来乍到不认识人,云氏却是认识。
云氏心里度了个个儿,和红枣道:“这兴国禅寺是千年古刹,且又在千佛山上。前方一处齐烟九点,可远眺卧牛山、华山、鹊山、凤凰山、标山、药山、北马鞍山、粟山、筐山九山,是济南城内秋游之胜地!”
“加上今儿又是佛期,这城里人都来了。嗯,这里熟人不少,咱们且先磕头敬香听经,回头再去打个招呼!”
所谓客随主便,红枣自是云氏怎么说怎么好,于是这天傍晚回家,替儿子拉回半车的金玉挂件玩物――金银是官场大忌,但挂件玩物不算。
毕竟是官,该有的出手体面,还是要维持的!
谢子安下衙看过后,捡出其中一个实沉金佛摆件问道:“这金佛是谁给的?”
云氏笑道:“是舒家二太太!”
闻言谢子安放心了,点头道:“收着吧,都是常礼,无碍!”
舒太太是亲戚,她给的金佛虽说沉了点,但能收!
如此红枣方才代儿子收了礼。至于人情,红枣就不管了。
横竖她公婆有钱,不在意这些。
谢子安随后又道:“既然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再瞒着人也无必要。回头我叫谢福补了帖子,二十二请了胡大人,再还有……家来热闹热闹。你叫厨房好好准备!”
就这样,原想低调办的谢丰周岁宴不低调了,差不多请来了济南城里所有的官。
抓周是周岁宴的重头大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搁屋当中的两张拼起来的八仙桌上摆上红毡,放上笔墨纸砚、四书五经、元宝钱币、珍珠玛瑙、算盘账册以及先前收来的大大小小印章。
自古送礼就讲究个投其所好。
看到这么多的印章,观礼之人只以为谢子安望孙成龙的心切,所以亲戚族人投其所好都给了有升官兆头的印章。
不然一般抓周谁送这么多印章,摆这么多印章?
他们作为下属送礼也当如此。
于是那备了印章而来的不免暗暗欢喜,觉得自己运气不错。那拿了别物地则赶紧叫管家更换。
都是读书人,谁手里没收着几房印章?
拿来就成。
山东左布政胡威当先拿出一方指长寸宽的橘皮红田黄印,笑道:“子安,我给你孙子添方印,助他来日手掌大印!”
今年的秋税虽还没开始征收,但各州县的税吏已下乡看过,夏种田地的秋天收成比去岁秋收一点不差,如此加上夏收,在山东通过营养钵育种实现一年两熟的实验已算成功――尽管这主意不是首出他手,但是在他任上发生,便就是他任上的功绩。
他明年朝廷三年一考的优等可算是到手了!
胡威心情畅快,便就愿意给谢子安做脸。他拿出了自己的珍藏。
众人看胡威给的田黄光泽如玉,且个头不小,不免纷纷叫好,而那等管家拿印章来救急的人为了拖延时间,更是挖空心思地遣词造句恭维赞叹不提。
如此说说笑笑,没一刻,红毡上又添了几十方印。
红枣见了不免可惜,心说:若不是当着人,她就自己上去摆多诺米印章了!
不过若没这么多来人,也不会有这么多印就是了!
坐在近百的印章中,抓周的谢丰好奇张望了一刻,没犹豫地便抓住了胡威给的那块黄里透红的田黄方印――无他,他喜欢印章上胖罗汉的光头圆光脑。
连着十天进寺庙磕头,谢丰见多了庙里光头光脑的佛菩萨像和老少和尚。
他早就想摸摸他们的光脑门了!
现可算是摸到了!
众人一见纷纷喝彩,连夸谢丰有眼光――一两田黄三两金,这么多印章里,就数这方田黄最为珍贵。
而这章是胡威当着人才拿出来的,完全排除谢家人提前教的可能。
胡威见状也是大为高兴――这田黄是他的爱物,自然也希望交于识货人手。
谢子安则已笑得眼都看不见了。
果然,谢子安心说:他孙子是个有福气的。
家常从没见过田黄,也无碍他抓周抓田黄。
好!好!真是太好了!
第649章 都是福兆
看谢丰抓到田黄印章,云氏心里的高兴不下于谢子安。
之所以把谢丰的扒周放在任上办,而不是在冢乡,就是防备孙子的抓周似长子那样被人捣乱,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堵心。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谢子安官做大了,即便不为他自己,也得为长子的前程顾忌官声:对族人便不宜似早年那样丁是丁,卯是卯。容易为人所趁。
反是请同僚下属观礼没这些烦恼,还更体面。
唯一的不好就是可能遭御史台弹劾。
不过御史台每年一参必不可少,与其让他们鸡蛋里挑骨头,无中生有,远不如利用好规则,与己谋些好
云氏觉得今儿谢丰的周岁宴就很完美一一男人安排在任上真是安排对了云氏看谢子安的眼光注满钦佩。
对于儿子抓田黄,红枣一点没觉得意外。
她儿子谢丰最喜红黄艳色,橘皮红田黄于一应印章中不止颜色最合谢丰喜好,且就在谢丰手边,他见了不抓才怪。
这事说到底就是碰巧-一碰巧胡大人给了块鲜艳的橙色印章而已。
没啥稀奇
不过到底是个口彩,红枣跟她公婆一样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