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空落落的心一下子有了归处。拿着扇子扇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没有醒的痕迹,他沉默片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才离开。
到了外面,吩咐倚竹:“你去盛些冰块放在屋里。”
倚竹应了声,方要走,又被叫住。
卫昭道:“姑娘热了一身汗,你们平时伺候要多注意些。平日里常备着冰,但也要记住,不能太多,免得受凉。”
“奴婢知道了。”
卫昭不放心,又嘱咐句:“外面天热,让姑娘少出门。”
默了默,他又道:“姑娘若是空闲,你记得在旁边嘱咐几句,叫姑娘给我写信。”
倚竹一一应了。
却听他又说:“姑娘若是不愿意写,你就告诉她,写一个字也行。不,不行,叫她多写,日常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不拘什么内容,都写上。”
卫昭想到什么说什么。
在门外站了足足又有一个时辰,直到高岩来叫人,他才依依不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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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刚走没几刻,清辞就醒了。
她看到了床边盆里放着的冰,有些化了。问了倚竹才知道,卫昭刚刚来过,她忙起身。
“将军已经出发了。”
清辞应了一声,坐回床上放空好一会儿,才起身。
第二日,收到陶氏的帖子。
帖子上说,邀她来府里看花。
清辞收拾收拾就去了。
陶氏仍旧一身素衣,盘了简单的发髻。
她的肚子能看出弧度来,还不太明显。她歪靠在小塌上,身下垫着软枕。
“大公子这几日都宿在哪儿?”
香莲是她的贴身婢女,她回道:“夫人放心,公子都宿在前院,也没乱七八糟的女人。您还不知道公子的性子吗?他的心向来不在女人身上,这些,您是知道的。”
陶氏自然知道,小时候魏原就爱读书,从不跟同龄人胡闹,但仍难掩失落道:“他在前院都不来看我。”
陶氏与魏原关系冷淡,这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主子们的事,下人也不好过多掺言,只能安抚。
陶氏从前是能够忍受的。
毕竟魏原一直冷淡,相处得多了,便觉得相敬如宾也总比旁人宠妾的好。
她心里的怨气是来源于昨日魏原说的话。
魏原说卫昭去了洛阳,又叫她平日里可以邀孟姑娘来府里说话解闷。她听着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真是不明白,魏原怎么独独对卫昭和卫昭的义姐那般好?从前从未见他如此过。
她虽然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要与将军府的人交好的。
清辞虽不如陶氏想得多,但她还是不明白。
为何会送香料给她?还是那样的香料......
但她对陶氏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毕竟卫昭与魏原相认,陶氏算是卫昭的大嫂。
清辞到了陶氏屋里。
“夫人。”
陶氏笑说:“你可来了。我怕你一人在府里闷,就叫你来这里,咱俩说说话。我如今怀着身子不能走动,也正闷着呢。走,去园里看看花,刚开了一园的牡丹,还有几株绿牡丹。”
清辞称好,随着陶氏一起去了院里。姹紫嫣红,香气袭人。旁边设着石凳,香莲将软垫放上,陶氏这才坐下。又在另一石凳上铺上,叫清辞也坐。
“谢夫人。”
“你我二人不必言谢。理应多多往来才是,我在这府中,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这句话就是场面话了。陶氏坐得端正,让香莲站远些,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问出口:“那日我送你的香料,你可用了?”
陶氏用帕子遮住嘴,大抵也是害羞的,声音低低。
清辞正疑惑这件事。
但到底是害羞,她道:“那日我用了檀香,睡得是比以往沉了,还有薄荷的,也提神,都是极好的。”
“......啊,就没了吗?”
“还应该有什么。”
“有一包香味极香的,用了后......”陶氏掩住嘴。
清辞问她:“我实在不知道夫人是何意。”
“我......”
陶氏从前性子活泼,到底是武将的女儿。向来学不会遮遮掩掩的性子,可后来长大。又嫁给了魏原。
一大家子人,上头还有位虎视眈眈的尤夫人。她的性子就变了,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敢说话,生怕说多错多,给魏原惹祸。
可今日她实在是忍不下去。她时时担心魏原与清辞的关系,一会儿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会儿又觉得是真的。
快要折磨疯了。
她绞着手帕,直言道:“是我特意让人给你送去的,我是什么意思,你肯定也清楚的。你也不必套我的话,你与卫大将军的事,我都知道了。”
这下换清辞懵了:“啊?”
“你喜欢卫大将军,但是碍于姐弟的关系,一直不敢戳破。我送你香料,也只是助你而已,何况那香对身体没有害处,只是一时让人头昏,喝碗冷水就好了。”
听陶氏这句话,清辞在心里想着,卫昭那日果然骗人。
说什么他见过这香,郎中也无法子,分明就是他心怀鬼胎。
陶氏聪明了一会,急急问她:“你别当我是傻的,肯定是用过了,怎么样,他可有说什么吗?”
“夫人想知道什么。”
“我,你们郎才女貌,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自然是盼着你们结成良缘啊。”
清辞听她这话,顿时哭笑不得。见陶氏一幅问到底的架势,本是不想多说的,还是说了句:“是该谢谢夫人。”
“你谢我的意思,就是成了?那你们可有商定何日成亲,我可算是媒人了。”
“成亲倒还不急。”
清辞话还没说完,被陶氏打断:“怎么能不着急?该立马办了才行,是不是没人替你们操持?你莫担心,这件事我揽了。”
香莲在旁边听了就笑:“夫人说什么傻话,先不提旁的,您如今怀着身子,怎么好劳累呢?”
清辞也点点头:“香莲说得对,夫人请我来是为了赏花,咱们去看看吧,散散步,也好过坐在这里。”
她们二人在园子里转着。
陶氏因为吃了定心丸,知道清辞对魏原没想法,原先的敌意都褪去。又因着香料的关系,越发有话聊。
清辞本就是和善的性子,旁人冷她也冷,旁人热她也能跟着说几句话。
园里尽是盛放的牡丹花,忽然出现一男子。
“这人是谁?”
“他啊,是尤夫人请来打理花草的花匠。这一园子的花草,都是他打理的。”
这人叫丁伯明。见着陶氏来了,上前行了一礼。陶氏让他不必管她们,但他仍恭敬地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此人年纪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穿一身灰衣,模样比府里的下人都要俊。因为蒋氏的缘故,清辞对尤夫人格外的关注,听陶氏说此人是尤夫人请来的,多看了他一眼。正巧跟他目光对视,见他慌乱移开。
心下不解。但也没多想,又在园里转了几转,陶氏说累了。就回了屋里。
陶氏坐下才喝了几口水,方要擦嘴,忽然道:“咦?我的帕子不见了。”
香莲忙去跟她一起找,翻遍了身上也不见:“应该是在路上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夫人别急。”
孙妈妈正巧进来,安抚道:“只是一块帕子,丢了就丢了。再用块新的就是。”
陶氏道:“可,可上面绣着我的名字,若是被人捡去,可怎么办?”
孙妈妈仍是说:“府里人谁不知道夫人名讳,被人看见了就送来了。”陶氏微微安了心,还是叫香莲去路上看看,能不能捡到。
清辞坐在一旁,抿了几口茶,目光在孙妈妈身上转了几转。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第80章 、第 79 章
孙妈妈也跟着出去找了。
陶氏嘀咕一声:“怎么突然不见了呢。”
清辞放下茶碗,?两人在园里聊了许久,已经不似从前生疏,她坐到她旁边,?问:“是什么样的帕子。”
陶氏说:“一块青色的,?上面绣着‘玉’字。帕子丢了就丢了,?可是这上面有我的名字。”
“你别急,?她们去找了。说不准掉在了路上,?很快就捡到了,你最近还掉过东西吗?”
陶氏想了想:“自从有了身子,?我的记性就不如从前好了,?总是忘。不过好在有孙妈妈,?我有时随手放的东西都能忘记,还要靠她才能找到。”
清辞点头:“身边有从小跟着的人,?是要省很多心。”
陶氏顺着她的话说:“是呀,孙妈妈是我乳母,?你是知道我的,?我家中就独我一人,母亲去世早,全靠孙妈妈照顾我,?我父亲出征,那时跟夫君一块长大,?他就将接到府里来,可他事情多,常常顾不上我。我能依靠的也只有孙妈妈了......”
孙妈妈跟香莲很快回来,?二人都说没看见。
陶氏只好道:“罢了罢了,不去找了。”
孙妈妈上前扶着她的手,将她扶到床上:“依我看,?丢了就丢了,也没什么事!”
清辞又留了一会儿,要走。
陶氏差人给她拿了一小木匣。
“你送我的头面我很喜欢,我还跟旁人说起过,她们去‘蒹葭’瞧过,都说好看。这些东西你收好了,保准能用到。”她今日本是想带着这套头面的,可孙妈妈说那头面太重,就收起来了。陶氏这才作罢,没戴。
清辞看她的表情,大概猜到里面装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