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就笑他:“你还累?刚来时,旁人都休息,独你还在在台上练着,早晨大家没起你又早早地去了,怎么如今倒喊累了?”
卫昭心想这人真烦,但他没说。站起身往外走。
高岩看着他的背影就问:“别是因为女人吧?”他摸摸后脑勺,十分不解:“王胜也是,从小订亲的姑娘跟他家退了亲,嫌弃他多少年了还是个小兵,那小子消沉了好几日,柳东也是,被人姑娘拒了,好几日不吃不喝,上了台被我一脚就给踹下去......姑娘就那么好?”
卫昭脚步一顿,咬牙回头:“你能不能别说了。”
高岩道:“还真是啊?”
自然不是。
卫昭在心里想着,他可没被退亲,他也没被姑娘拒绝。
他本不想理高岩,可高岩一幅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非问他是怎么了,卫昭被问烦了,就大概说了句。
高岩反倒震惊:“多好的事,你还不愿意了。”
卫昭垂眼,心想一点都不好。
高岩又问:“你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前日里,我外甥女来给你送帕子,她多好,你怎么给拒了?”
卫昭言简意赅:“不想成亲。”
高岩呵了一声:“是不是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他见卫昭一脸青涩,便笃定他是还是个没经事的,就凑到他跟前小说说:“改日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卫昭躲开他,沉着声道:“不去。”高岩还要说,被卫昭堵住:“你若再多话,便去跑上十圈。”
高岩这才噤了声。毕竟是卫昭的下属,还要听他的话。
卫昭进了营帐就躺下,他双手背在脑后,目光望着帐定,两眼放空。
脑子里一时是高岩说得话,一时又变成了阿姐说的话。
句句都像刀子似的扎人疼。
怎么能这样呢?
难道他们两人在一起生活不好吗,还非的找个旁人来说话解闷?他就不行了?
卫昭越想越气,满腹的委屈无处排解。
他抽出一只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低声问自己:“为什么不舒服?”
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敢说。也不敢跟旁人说,这是一件很不对的事情,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呢?
他想起阿姐那双眼,澄澈明亮,望着他时是满心的欢喜。那是阿姐看阿弟的眼神。
小时让他欢喜,大了却让他心口闷堵。
卫昭抬袖,擦一把眼下的泪珠,又连擦了好几下。仍是掉,他用了力气,将眼挫红了,还是无济于事。
索性甩开手,抽噎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又改回驯奴了!还是这个好听~
第41章 、晋江文学城05
卫昭哭了一晚上。
翌日醒来,?两个眼睛红又肿,旁人问他怎么了,只说是蚊子咬的,?现下入了夏,蚊子也合情合理。
只卫昭回家的次数勤了,?就算是半夜忙完了也要回家睡觉,?第二日再早早地来,?并没有半分倦容。
瞧见的人都叹一句,还是年轻好。
清辞就不那么好了,?她还是闲不住,?又去市集上买了几只鸡。现在有钱了,?还是照原样买了五只鸡。
又买了些菜种子种在院子里,白日忙了一天,?刚准备休息,却被归家的卫昭吵起来。他怎么赶也赶不走,絮絮叨叨说一天都做了什么,说得清辞昏昏涨涨,?又反过来问她。
清辞说了还不算完,一会儿是“有人欺负阿姐吗”,?一会儿又是“可遇见了什么人,男人还是女人”,清辞烦不胜烦。
所幸第二日他走得早,清辞又睡了个回笼觉。
清辞醒来时已经正午了,她今日还要去成衣店里取衣裳。她买了布,并不会缝,给两人都各做了两身。
她取了衣裳往家走,瞧见一队人马从远处近前来。
最前面那人穿一身绯色衣裳,?带着甲胄。腰侧的大刀映着日头发着耀眼的光,不止是他这个人,他胯|下的马也带着镶嵌宝石的当卢,打眼望去,恍若下凡的神子。
清辞不自觉地笑了,并未让他发现,隐在人群中,等他离开了才抬头。
心里想着方才看到的场景,便转了脚步,去了附近的金玉店。
卫昭小时候可沉稳了,让他穿绯衣还不愿意。
要清辞好生哄着才行。现在不用她说,竟全部都是绯色的,连马也带着红宝石。
却也万分相配。
清辞看着店内的冠式,就问:“还有别的样式吗?”
摆在外间的几乎都是玉制的,再不就是木簪子,也有金银一类的,但都不相配。
伙计就问:“您想要什么样的?”
清辞想了一会儿,比划了下:“要在日头底下闪闪发光的,有镶嵌宝石一类的最好了。”
伙计抬头看她一眼,分外不解。
时下的男子大都喜欢玉做装饰品,且瞧着眼前这位小哥,面容虽俊,但并不张扬。配玉石最好了。而且金银一类的,还要镶嵌宝石的,价格不菲。
眼前这小哥,穿着极普通的衣裳,虽然瞧着面相贵气,可难免是某个落败人家的公子,能买的起?
伙计就说:“有是有,只是这价钱......”
清辞还未说话,后面便跟进来一人。李绰远远就看见清辞了,见她进了店,竟不自觉也跟着进了。他常年混迹在新茂城,大家都认识他。
是个出手阔绰的主。
伙计话没说完,脚一转去招呼李绰:“公子今日得闲了?”
李绰没理他,看向清辞:“还是玉的好看。”
清辞见了他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也没回话。她仍旧对伙计道:“价钱好说,我先瞧瞧。”
李绰就说:“给她拿出来看看。”
清辞看了李绰一眼,又没跟他说话,他怎么替伙计回答了?先前还对她冷声冷语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哦,她忘了,那日他救了她。
清辞捏住袖角,往旁边移了移。她早就习惯了穿着男装,但突然出来一个人,知道她是假扮的,就像被人扒光衣裳似的不自在。
李绰见她离得自己稍远,也不知为何,往常要是遇见这样的情况,他要么怼人几句,要么就靠过去,可是瞧一眼对方冷清的面容,像定住似的,动也动不了。
他往常不这样的,什么姿色的女子都见过。
实话说,她长得确实好看,属于仔细看就抓人心的长相,可他也不是没经过事的人,怎么就偏挪不动脚了?
莫非,是因为她的弟弟抢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李绰满心不解。
伙计拿出来好些冠式,又拿了些带钩。
清辞左右看看,一时拿不定主意,她挑出了两个。
一个宝石大一些,要张扬许多,周身是金片刻出了繁复的花纹。
另一个则是小小的镶嵌在上面。除了中间的红宝石,旁边还镶着几颗圆润的宝珠。
都挺好看的。
李绰指指镶金的那个:“这个好看。”
清辞的目光就看过去,瞧了好一会儿,就将镶宝珠的留下:“我喜欢这个。”她付了钱,装好便要出去。
李绰又跟上了。
清辞往外走几步,他仍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清辞问他:“公子不忙吗?”
李绰道:“不忙。”
清辞啊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想直接些,可他的父亲是李中郎将,是阿弟的上司,就不好得罪。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慢声道:“公子一直跟着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无事。”
“可我跟你并不熟。”
“多相处相处就熟了。”
清辞被他堵得很不快。
她垂下眼,想起那日是他救自己出水,就稍微缓了口气。早就打听过这位公子的性格了,今日也不算多意外。
她往前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李绰。往前再走几步,却发现卫昭就在前方。
卫昭举着大刀,刀起刀落,一颗人头在地上滚了几滚。
“早就说了莫多言,这就是下场。”
当场吓哭了好些孩童。卫昭像是不耐烦,侧着头看着正中的日头,呵笑了声。
旁边的高岩就道:“州牧大人一直信赖先生,可是先生却在两军交战时与对方通信,害我兖州连失两城,州牧大人念及旧情,并不怪罪,可是先生他今日竟然还想离开!”
死去的那人是州牧的谋士,曾经很得州牧信任。
谋士的妻子号啕大哭,骂他们:“好一个郭威的走狗!我夫君帮着出了多少的主意,可到了后来,郭威不仅不肯听,甚至失了城也要怪罪到我夫君头上,今日是我夫君的下场,明日就是你们的!”
妇人说完便一头撞死在石墩上。
高岩面露不忍,卫昭却没什么情绪,吩咐下属将尸体清理了。便打马转身,刚抬眸,就与正中的清辞视线交汇。
****
清辞回到家中便开始生火做饭。张常辉今日不在家,她便将煮好的热粥送了几碗去隔壁。
刚坐下要吃饭,门外传来马蹄声,她顿了顿,再抬眼就见卫昭跑进来。
“那人曾经是州牧谋士,只他老家是青州的,前几月兖州与青州发生冲突,那谋士竟然背叛了州牧。今日我们去本是要捉他的,但他并不从,甚至还......”
卫昭絮絮叨叨地解释,怕阿姐因此不理他,紧张得都熬红了眼。他没来得及换衣裳,还带着轻微的血味。
见清辞不理他,急得上手去抓她的手。清辞就说他:“身上怪臭的,别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