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李画盈原本只觉得委屈,眼下这人凶完她又想来抱她,真真是不要脸。她一边捶着他的胸口,一边控诉道,“霍丛!你当我是什么?想骂就骂,想抱就抱,你……你欺人太甚!”
“娇娇,我错了。”霍丛任她打,仍是不肯放手,“是我不好。你打我吧,打到消气为止。”
凌州城里那些朝他扔手帕的女子也好,统领定江水师的晏凤清也好,他从未放在心上过。
直到娇娇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他才明白了她的心情。
那大概,就是他面对萧丞淮时的心情。
他只有萧丞淮一对手,而娇娇面对的是成千上百的。
李画盈听得他这样说,反倒停下了手,狠狠地擦了把眼泪,哭腔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谁要打你打到消气了!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霍丛马上改口道:“是我太愧疚了,娇娇要是不打我,我内心不安。”
“你……”李画盈没想到霍丛平时话不多,这种时候倒是能说会道,让她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你……哼!”
霍丛觉得小公主挣扎的力道小了许多,终于微微松了松手,小心翼翼地刮了刮她的眼角。小公主鼓着腮,眼神别过一边,却是任由他帮自己擦眼泪。
霍丛叹了口气,道:“不气了,好不好?”
李画盈哼了一声:“不好。很气,哄不好了。”
霍丛无奈地笑了笑:“那我待会儿继续哄。”
李画盈不吭声了,满脸写着不高兴。
“娇娇,我认定你是要与我执手偕老的人。我很害怕你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霍丛轻声道,“如果今天让我重新选,我还是不会让你跟那晏凤清比试。”
李画盈目光一颤,又重新看着霍丛,闷声道:“我最后不是赢了吗?你都不夸我一下的。”
“兵不厌诈,是晏凤清大意了,娇娇很聪明。”霍丛笑了笑,又认真地看着她,“可万一那晏凤清反应慢一些,没能拉住你呢?你不是要掉到江里了吗?”
李画盈有些心虚了。
她确实想到过有可能掉下去。
晏凤清是个坦荡的女子,肯定有心救她的。哪怕没能救到,晏凤清也会因为愧疚,而不去取那铜铃了。
那顶多是平手,最好的结果自然是赢了。可哪怕是平手,她也已经赚到了——娇滴滴的覃公主,竟然能在比试中与定江水师统领平手,还不够让凌州那些看扁她的人吃惊吗?
至于掉下水,船上那么多人,总归能将她捞上来的。
霍丛见她不吭声了,也不戳破她,耐心地道:“等你以后将那骑射练好,我就不拦着你,如何?”
李画盈眨了眨眼,点点头道:“好。”
霍丛舒了口气。
这眼看着都要到凌州了,马上就能回到将军府了,居然冒出个晏凤清,害得他与小公主闹了一场。
还好,总算是哄好了。
“娇娇准备一下吧,很快就要到凌州城了。” 他笑了笑,道,“我去吧弦月他们叫过来。”
李画盈愣了愣,脸颊微红,小声地嗯了一声。
于是霍丛走出房间,就已经看到弦月等人一脸担忧地等在外面。他咳了一声,吩咐道:“弦月,给殿下换一下吉服,靠岸之后便要回将军府了。”
弦月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走入房间里了。
霍丛摇了摇头,重新登上战船楼上,然后发现他的下属们眼神都有些难以描述。他皱了皱眉头,但又不好开口问,只能把副将喊了过来:“老林,传令全速回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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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那厢李画盈在弦月等人的伺候下, 开始一轮繁复的梳妆打扮。这厢霍丛下完命令之后,却是不消片刻就换好了吉服。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曲折艰难,他今天终于可以抱得美人, 归他的将军府了。霍丛只要一想到这里, 唇角就忍不住翘起,简直压都压不住。
很快,他就可以喊小公主为夫人了。
霍丛干脆不忍了, 满脸都写着很高兴。
霍家军统一穿着苍衣黑甲, 此时霍丛一身大红衣裳现身,显得尤为扎眼。众人方才目睹着他们家将军气势汹汹地夹起那大覃公主, 显然被气得不轻,现在又一脸傻乐的模样,都暗自感叹这大覃公主真乃神人也。
霍丛只觉得, 霍家军上下看着他的眼神,依然让他难以描述。
那就不管了, 反正他今天高兴。
霍行远围着霍丛绕了一圈,最后一脸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叹道:“小老弟, 没想到你也有娶妻的一天。”
此时, 平阳郡主等人已陆陆续续开始往定江水师的战舰撤去, 潵无霜跳过来一把挽住霍行远的手臂, 一张俏脸直接靠在他肩上:“阿远也想娶了?那我嫁给你吧!”
霍行远被吓了一下, 顿时无法继续发表感慨,连忙把手抽回来, 不成想那潵无霜抓得紧,两人一时间看起来有那么点打情骂俏的意思。
霍丛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想走到一边, 平阳郡主的副将季仲走到他跟前,把比试的那只铜铃送过来。
季仲朝霍丛抱拳行礼,微微一笑,道:“霍将军,郡主命在下前来转告您,她愿赌服输,今后对霍将军只有同僚之谊。日后若有其他女子胆敢插足将军与永宁殿下,便是与她晏凤清为敌。”
霍丛身边的下属听了,都暗暗咋舌。
这平阳郡主也是个狠人。她这么说,固然是成全了他们将军和大覃公主,可也直接断了将军纳妾的后路。
不过,将军原本就不近女色,他们之前还一度怀疑,将军是不是哪里不正常来着。如今看来,将军没毛病,不过是因为眼里只有那大覃公主嘛。
霍丛收下铜铃,对季仲点了点头,道:“那劳烦季兄代为回复,郡主对永宁殿下的维护之意,霍丛感激不尽。”
季仲应下后,回去向平阳郡主复命了。
水雾渐渐散开,定江水师的战船悉数显现出来。战船首尾相连,桅杆高立,帆樯如云,缓缓地往江面两边靠去,将正中间的位置留给霍家军战船。
霍行远见定江水师给霍家军护航,也回到羽林军的船,指挥着船队驶向最前方,一字排开,为霍家军开道。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沿江渐渐出现游船,船上的人们都争相挤到船边,兴奋地围观这盛大的景象。
“哇,好气派!定江水师这是派了多少战船出去?根本看不到尾在哪儿!”
“那肯定的么,平阳郡主今天抢亲去了嘛!”
“虽然本来也轮不到我嫁给霍将军,但我也希望霍将军幸福呀,平阳郡主总比那大覃公主好吧!”
……
大大小小的民船沿着江边,跟随着战船往凌州城驶去。
凌州临江而立,三面环山,山势成龙蟠虎踞之姿,正是天然的帝王之宅。城楼建于高地,随时俯瞰沿江数十里。
此时,守城将士已看到了许多战船出现在那天江一线中,连忙将消息往城内传去——
霍将军迎亲回来了!
刹那间,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凌州城都沸腾了。
大覃公主应战了吗?她是输得比较难看,还是输得很难看?平阳郡主是自带嫁衣了,还是回来后择日再嫁?
凌州城码头附近被官船拦着,留出整个码头,可官船之外的江面,已经被民船占得水泄不通,百姓们站在船头翘首以待,激烈地互相讨论。
霍家军战船上,霍丛已经命人将嫁轿抬了出来,停在一层甲板处。霍丛在马车旁等了又等,只觉得这时间过得特别慢。
“欸,来了来了!”
“哎哟,这大覃的嫁衣可真好看!”
听到下属激动的声音,霍丛回过神,就看到那纤细的身影,红衣似火,在弦月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明明已经与小公主朝夕相处那么久了,明明已经将大婚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想象过,可他仍是无法自控地心头狂跳。
李画盈隔着头冠的璎珞和面纱,看到霍丛也望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她走得慢,他的脚动了又动,垂在两侧的双手松了又握拳,握拳了又松开,仿佛随时都要迈出步子来,走到她跟前,伸手拉住她一样。
霍丛觉得这短短几丈路,真是长得不可思议。
好在,小公主终于走到了他跟前。他为她掀开轿帘,也不消她提示,主动为她提起了裙角。
李画盈微微一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霍丛也回想起出覃皇城那天的情形,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耳尖微红,却仍是强自镇定。
不慌,他以后会变得越来越有眼色的。
饿了就投喂,累了就抱抱,受委屈了就替她出气去!
李画盈坐进轿子里,很快就觉得眼前一暗,知道是轿帘被放了下来。渐渐地,轿外开始传来一些人声,听像是船外两边传过来的。
战船将近靠岸,羽林军往前驶出一段,呈散开状,将码头让了出来。
霍家军战船停在了码头边。
百姓们呼声震天,纷纷朝霍家军战船上张望。少女们看到那青年将军一身大红吉服,骑着马,与她们梦中一般英俊,又是兴奋又是忧伤。
梦醒了,心碎了,霍丛将军要成亲了。
忽然,一把女子的声音穿透了在漫天欢呼——
“平阳郡主晏凤清携定江水师,贺武安将军大婚!祝将军与永宁殿下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话音刚落,江面上的呐喊声刹时间小了很多。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定江水师的首舰上站着一名女子,有靠得近的百姓已经认出,那是平阳郡主。
紧接着,定江水师的儿郎们手握佩刀,斜斜横于身前,远远地朝霍丛低头行礼,齐声道:“贺武安将军大婚!祝将军与永宁殿下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恭贺之声响彻江面,在江面上久久回荡,霍丛拱手回礼,朗声道:“多谢郡主与定江水师的各位兄弟,请务必赏面吃一口霍丛的喜酒,今夜不醉无归!”
一小队霍家军自战船上列队,先行下船开道,霍丛轻轻一夹乌金的马腹,乌金慢慢地往前走,后面的嫁轿被抬了起来,紧跟着墨字卫和侍女们,也跟着往船下走,往武安将军府出发。
江面上的百姓们纷纷上岸,涌到皇城大街两边,夹道继续围观。
墨字卫个个生得俊俏,比起普遍都长得粗犷的东晋男人,让刚因为霍丛成亲而心碎的少女们,又找到了新目标。
“哎呀,大覃的男子都长得这么俊吗?”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
墨九连忙缩到墨七身后,惊恐道:“这些东晋女人,我才十六岁啊,她们想对我做什么?”
墨七并不想理他。
武安将军府在皇城大街中段,位置极好,一行人没走了多久,就到了将军府门口。将军府上下一早就做好准备,此时老管家领着仆人出门,一边擦着眼睛一边殷勤地迎接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