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什么时候?”
林岁岁想了想,报了个时间,“六月吧。”
陆城顿住。
顷刻间,好像明白了姜婷为什么对林岁岁一直没法放下。
她本来是个大大咧咧、真心实意的女生,并不是记恨性子,甚至,应该是非常同情她的落荒而逃。
高二下学期那年的六月。
他因为各种原因,本来安排在高考后的手术被迫提前。错过了一次期末考,少一次成绩,失去了保送和推优机会。
最重要的是,差点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甚至,留下了严重手术后遗症,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
按照姜婷脾气,这打抱不平里的“平”,作为好朋友来说,应该是实在太意难平了。
陆城无声叹了口气,“……为什么没多打一个。”
其实无需多问。
林岁岁就是这种脾气。
小鹿被扔了一下石子、就不会再试探着探出脑袋了。
但凡她再播一个,姜婷就必然会接起来了。
但凡……
姜婷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这么久?
这样想来,难免叫人唏嘘。
……
很快,汽车抵达凯宾斯基。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中餐厅在酒店四楼。
随着电梯缓缓上升,林岁岁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陆城有点想笑。
“第一次碰到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紧张。你这样,会让我很嫉妒姜饼的。”
林岁岁:“……”
下了电梯。
侍者领着他们俩穿过大堂、往包厢走去。
停步时,隔着移门,已经能听到里面喧哗声。
侍者毕恭毕敬地拉开门。
陆城率先走进去。
里头有人看到他,赶紧喊了声:“咱们城哥来了!朋友们,今天买单的人来了!”
“陆城!”
“城哥!好久不见了都!怎么来得这么晚啊!”
“……”
气氛热烈起来。
林岁岁小心翼翼、从陆城背后往里面觑了觑。
一共开了三桌,每桌坐十二人。
2班本来就38个人,这样来说,几乎算是到齐了。
时间流逝,大家都褪去了上学时那股青涩劲儿,面容、气质,皆变得成熟又陌生起来。
陆城拉着林岁岁,先去给李俊才打招呼。
八年过去,李俊才头发更少,秃的面积从脑袋中心、延伸出来,扩散到了整个脑袋。
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加和蔼,一直乐呵呵地笑着。
“陆城来了啊。”
陆城平静地喊了一声:“才哥。”
再伸手,将林岁岁推到前面。
“林岁岁也来了。”
林岁岁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李老师。”
李俊才眯着眼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那个转学来的小姑娘是吧。后来怎么突然又走了?耳朵治得怎么样啦?”
“我……”
顺势,陆城让林岁岁坐在了李俊才旁边那个空位上,自己则是挨着她坐下。
他另一边是余星多。
这会儿功夫,余星多已经喝了挺多,脸颊泛出红色,打了个酒嗝,凑到陆城旁边,迷迷糊糊地笑:“城哥你可算到了……”
一股酒味。
陆城嫌弃地推了推他。
余星多像是橡皮一样又粘过来,“耳朵也到了?不容易哦豁。”
林岁岁已经和李俊才说完话,正好听到这句。
顿时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缩了。
倏地,陆城到桌下捞了捞,找到她手的位置,大掌牢牢握住了她手心,再慢吞吞地将自己手指插到她指间,强迫她与自己十指交握。
像是硬生生、要塞给她无尽力量。
林岁岁深吸一口气。
竟然真的有了勇气,“……好久不见啊。”
余星多“嘿嘿”傻笑了几声,又凑到另一边去找姜婷,“姜饼?姜饼呢?别臭着脸,看呀,耳朵过来啦!……”
姜婷脸色不虞,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把人挥得老远。
借题发挥,“臭死了,一股酒味。”
“……”
余星多“砰”一下,重重拍了一下桌面。
立刻,周围人目光全数被他吸引过去。
余星多借着酒意,上头一般吼道:“姜婷!人家都说同学会就是旧情复燃的好时机,人家陆城都找到林岁岁了,我也不跟你含含糊糊,就一句话,够久了吧?你就给我个准数吧!咱们俩还有没有戏!要是没戏,以后就再也别联系了!做我女朋友,以后我任你打骂……”
全桌哗然。
“哇塞――”
“多多给力奥!模子!”
“答应他答应他!”
连隔壁两桌,也被这桌热闹吸引过来,纷纷看向姜婷。
姜婷牢牢地握住了拳头。
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
静默半响。
她一言不发,起身,冲出了包厢。
答案几乎算是不言而喻。
余星多早就猜到结局,惨淡一笑,也没追出去,只倒了杯酒,闷头干下。
桌下。
陆城用力握了握林岁岁手掌。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她竟然明白了他意思。
两人对视半秒。
陆城:“你不是要勇敢吗?耳朵,去说吧,解开心结。你可以的,别害怕。”
他的话,就像是一种蛊惑。
骗得她颤颤巍巍站起来,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朝外追去。
……
林岁岁在走廊里找到了姜婷。
凯宾斯基是五星级酒店,设施完善贴心,走廊尽头放了休息沙发,可能就是用来应对这种情况。
姜婷坐在沙发上,正握着手机。
距离将她面容模糊,给人留下无尽想象力。
林岁岁咬着唇,一步一步靠近,直至她面前。
一站。
一坐。
姜婷头也没他,淡淡招呼:“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