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囹罗连忙放下帘子。“一大早的,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白衣与黑衣给了守卫出示身份的令牌,门卫立即让他们进去了。
帝渊看着她说道:“太子妃有孕,皇上命为师前来祈福。”
花囹罗怔忪,虽是梦境却那么真实,冥罗怀孕一事是真的。她拧眉问道:“那你带我来做什么?”
“花囹罗,之前的修行都白做了么?”
“……”
帝渊说:“以为师的修行,暂时让他们无法认出你还是可以的。”
“所以呢?”
“所以这是你最后一次选择,你若想留下那么只要跟花离荒说,你就是花囹罗,他就能看到真实的你。若你始终不说,那么此行结束,你需闭关三年专心修行。”
花囹罗拧着眉头:“这也算师父在传授徒儿的历练?”
帝渊颔首:“算。”
“……”
她就说,帝渊这人从来就不安好心。花囹罗沉默,帝渊说道:“不否认,那就算你我已达成共识。”
达成共识?她有选择的权力吗?
“要在皇宫呆多久?”
“三天。”
“这不会又是梦境?”不管怎样,现在她还是被帝渊牵着鼻子走的小渣渣,不修行如何能超过他?
帝渊淡淡说道:“织梦很费神,为师不想那么辛苦。”
大骗子!花囹罗额头暴十字,想揍他,珍爱生命,远离帝渊。
但是,想到自己再次身临西岐皇宫,心中不觉感慨万千。这里是她呆得最久的地方,这儿曾被她视为自己的家,说到这总会用“回”字。
花囹罗掀开了帘子的一角,看着阁楼轩榭,看红墙蓝瓦,看花园湖泊……
这时候才感觉,人间已是芳菲尽的时节,窗外的秋天的景色,大概是十月份左右,当然花囹罗所说的月份都是公历。
如今不是在上学,也不注意猴年马月或星期几,她有时完全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只是闻到了月饼的香味,又看到从马车边抬过的盒子上边写着中秋二字,她微微一愣:
“中秋节?”
“嗯,明日中秋佳节。”
花囹罗不觉打了一个嗝,拍了拍心口,帝渊蔫儿坏,明知中秋是花离荒的生日。却偏偏这个时候把她带过来。
他这不是准备扼杀她心里的花囹罗,是想要连根拔起。
“怎么?不敢见?”
“……”她干嘛要回答他这个问题,花囹罗说,“既然你想让我跟他见面,怎么不把他也带入梦境?难不成你也没有办法动他的梦境?”
帝渊说道:“对,他比较麻烦。”
“噢?”也有你帝渊搞不定的事啊?
“至少他在,他那三名手下就不好控制。”
“……”
跟这人斗嘴真没意思!花囹罗拒绝再跟他说话。
帝渊将丑蛋纳入手里:“丑蛋就由为师暂时保管。”
花囹罗撇撇嘴:“那你打算把我变成什么模样?”
帝渊微微一想:“黑衣、白衣……蓝衣吧。”
原来黑衣与白衣的名字是这么来的?他能有点创意吗?花囹罗露出不屑的表情,帝渊扬眉:“不好?那要叫姬舞洺么?”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又没说蓝衣不好。”
然后花囹罗就变成了一个穿蓝色衣服侍卫……不对,黑衣白衣那模样才像侍卫,她顶多一个侍从,不然……书童。
花囹罗心里有些抗拒见到一些画面的,但终究还是逃脱不了。
但还是与帝渊摊入了泰安宫。
在福禄公公熟悉的声音:“大国师到!”
大国师走在她与白衣黑衣前头,到了永安殿门口,黑衣与白衣就停步不前,当然作为蓝衣的花囹罗也停住了脚步守在门外。
大国师独自一人进了金銮宝殿。
花囹罗百无聊赖站在店外,看着皇家金碧辉煌的宫殿,看着这个汉白玉的雕龙平台,花囹罗忽然想起,她跟花离荒成亲那日的情景。
凤冠霞帔,她曾与他穿过,两年之前。
她却被怨气附体,用树魂果实刺穿了他的胸膛。
——“荒儿,把那妖女放下来!”皇后苦口劝说,“不要再被迷惑!”
——“对不住囹罗,本想给你最美丽的盛宴。”
——“孽障,再不住手,朕便治你的罪!”
——“父皇,儿臣只要顺利娶她并无恶意,但若是有人阻拦……断魂无眼。”
——“朕如今绝对不会同意让此女入我皇族之内。”
——“即便如此,我仍旧宣布,花离荒已与花囹罗签下连理书,今生也只娶她一个妻子,绝无二心,至死不休。”
——“孽障,福禄,拿朕的皇族宝剑来。”
……
——“花离荒……放开我……皇之审判,触动天劫,你会没命的……”
——“那又如何?”
——“你若出事,谁能护我?”
——“天若亡我何须天劫,若不亡我天劫又如何?花囹罗,我只护你到我死的那日,所以皇之审判,我接。”
那声惊雷回想起来,犹似在耳边炸响,花囹罗心房震颤肩膀忍不住微微缩起来。而此时,一个,切看到中安门外骑来一匹棕色的五级火云马。
而马上的人,就算离得再远,花囹罗也能认出来他是花离荒。
马上的他身子傲岸,身下火云马烈焰翻腾,一人一马前进之时,推动着一种刚毅之气向前不断排开。
花囹罗心跳慢慢就加快了,看着他在自己的视线里不断放大,心口又热又疼,忽然想笑脸相迎却更压抑不住热泪盈眶。
他到平台之下利落下马,缰绳掷给了踉跄追赶过来的士兵。他似乎刚从远方赶回一身凛冽风尘之气,身躯挺拔勇武,脚步沉稳有力从容迈上台阶。
已经离她很近,近到可以看到他硬朗的五官,还有那双眼睛,是高贵自傲又神秘的紫。之前也曾偶尔见到这样的颜色,却不像现在那么明了。
花囹罗的目光忍不住一直随着他转动。
花离荒似乎感应到这样放肆的目光,虽然依旧脸都不偏一下,但余光还是看了过来。
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侍从……身旁是黑衣与白衣,帝渊到了。
他连表情都不眨动一分,从花囹罗的面前走了过去。
花囹罗屏住的呼吸,忽而怆然呼出。
这便是形同陌路的真实写照吧?
帝渊又赢了,这真是一场人心的历练,才一开始就感觉要输了。
但这真的只是开始,帝渊参与了今日的早朝,大概两个时辰之后退朝。各位大臣鱼贯而出,好一会儿之后帝渊与花离荒才出来。
帝渊边走边对一旁的花囹罗与白衣他们说道:“午膳在景阳殿使用,蓝衣随本座一道。”
“是。”
花囹罗与白衣跟在那两人身后,她总忍不住抬头打量花离荒的背影,直到听到帝渊说。
“方才一直说国事忘了与殿下道喜,恭喜殿下将为人父。”
这话扎得花囹罗看着花离荒的眼睛都起了雾。
“多谢。”花离荒不冷不热应了一声。
虽然早前已经听说过一次,也做过心里准备,更是经历了一场地狱的历练,但此刻依旧觉得格外痛苦。
花囹罗忽然想,若是她这个时候跑到花离荒面前说,她是花囹罗,花离荒会是怎样的反应?若是她像个争宠的嫔妃一样闹,他又是如何反应?
应该没反应吧?
就算心里已经还有什么想法,但他绝对是雷打不动的冷酷表情,他就是那样坚韧的人,藏着天大的事在心里也能面不改色,不发一语。
再次踏入景阳殿,地方很熟悉,但是再也没有回家的感觉,心里格外伤感。
踏入正殿,黑衣与白衣不再进去,尊上说了由蓝衣陪同。
花囹罗跟着他们进去了。
冥罗穿着宫服起身迎礼:“殿下,国师大人。”
虽然宫里的其他人对以为这个人还是太子妃花囹罗,知道实情的都是花离荒的心腹,大家心照不宣,就当冥罗是太子妃伺候着。
花囹罗看着跟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冥罗,目光又落到了她的还看不出身孕的肚子上。怨吗?怨。但她并不冤,就像安子说的她自找的。
帝渊与花离荒还有冥罗在已经摆好餐的桌旁坐下。
帝渊问道:“太子妃感觉身体如何?”
冥罗得体回答道:“我倒还好,不过清岚大人说受瘴气所影响,所以需要到瀚海谷寻来千日红消除瘴气保胎。殿下已经让赤莲与青羽随官他们前往,已经去了几日,今日便能回来。”
“有清岚大人在倒也安心。”帝渊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说道这千日红,本座徒儿可为那受了不少苦。”
徒儿?花离荒不动声色。
这个虚伪的家伙还真能折磨人,这个时候提她做什么?她去找千日红受了多少苦还不是他给的?
帝渊却继续说道:“还未像二位介绍,她是本座徒儿蓝衣。”
花囹罗头皮发麻,不得不上前躬身行礼:“蓝衣给给太子……太子妃请安。”
花离荒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原来帝渊还有别的徒儿?
冥罗说道:“无需多礼。”
花囹罗刚想退下,帝渊又说道:“这是本座最宠爱的徒儿,是否能让她与本座一同入座?”
“当然,蓝衣公子请入座。”冥罗再次邀请。
花囹罗心里千万个不愿意,心里咒骂了帝渊无数遍之后,守礼入座:“多谢。”
“请。”花离荒对国师说了一句之后,拾起筷子。
他的话语极少,这么久她就听到他说了两句话。“多谢”“请”加起来三个字。而始终都没正眼看过她。知道是自己的模样变了但依旧觉得悲伤,因为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