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要是是为了给她吃千年人参,她一进门,就会让芷弱真君给她检查伤势了,但是没有。
这只说明,这株千年人参应该不是给她的。
云棠稍愣,云苏氏便催促:“快些啊,你没见到你苏师妹还躺着?”
……果然是给苏非烟的千年人参,云棠感觉自己就跟被仙人跳了一样。她认识那个锦盒,那时她是爹娘唯一的女儿,天赋也尚可,修者修为越高,越不容易有子嗣,所以,当时爹娘还不会看她哪儿都觉得不好。
那株千年人参是她爹偶然间所得,放在一个带锁的锦盒里,这锁由百个图案组成,必须叩对四个正确图案,才能从锦盒里取出来千年人参。
当时的正确图案是云棠设置的,爹娘说千年人参药效奇好,让云棠记好图案,以后说不得能救她一命。
许是见云棠发神,云苏氏焦急道:“你再不快点是不是故意的?你苏师妹心气郁结、气血两亏,这样的病若是以普通人参温养,需得五六年才好,但若是千年人参,只用三天就能痊愈。”
云棠看了眼苏非烟,自从她回来后,苏师妹真的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小灾。
怪不得她爹娘那么紧张。
云棠对这只人参也没什么渴求,虽然感觉她娘刚才故意模棱两可说话骗她不好,但也不想耽误别人的时间,道:“这就开。”
离云棠设置图案时已过了十数年,她得慢慢想,她先点好两个图案,又凝眉沉思。
云苏氏见苏非烟苍白的脸色便难受:“你能不能快点,所有人都在等你,你怎么那么慢?”
云棠想正确的图案是什么,本就需要专注,被这么一岔,她抬起眸:“我太慢了,我不行,那你来?”
说完把锦盒推给云苏氏。
云苏氏一怔,她哪儿知道正确图案是什么?云棠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简直无言以对:“娘,我需要专心思考,我已经点了两个正确图案,所有人都在这儿,我不是存心拖延时间,你再吵得我头疼,我真想不起来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棠反驳云苏氏,云苏氏有些下不来台,还想说话,玄容真君便道:“不要催她。”
玄容真君对云棠有一种特别的回护之情,之前他不说话,是因为确实需要快点开锦盒,而后面云棠都忍不住反驳了云苏氏,玄容真君便不想看到她被人说。
苏非烟躺在床上,心绪如潮,眸中带着些许悲伤,她将脸侧到枕头里侧,咳嗽几声。
玄容真君关心弟子,目光在云棠身上定了一会儿,立刻低眸,关照苏非烟。
苏非烟咳着,说话声音有些弱:“云师姐稍安,娘并非有意催你,你体谅些别怪她,若你实在要怪,不如怪我。都是我身体状况太差,才惹得娘为我担心。师姐不用快,慢慢来,我没什么事。”
云棠正捣鼓图案,头也不抬:“我再说一遍,真别打扰我,十多年的图案了,我现在要慢慢想,你再要道歉、倾诉能不能等我弄好、等你病好后再说。”
苏非烟被这样一说,眸子微黯,一副懂事的模样,不再说话。
大师兄宋赠一直负手站在不远处,思考苏非烟刚才的话,若是他以往,也觉得苏师妹真善解人意,带病也要宽慰云苏氏,缓和云苏氏和云棠的关系。
可他现在或许是因为多留意了一下,就觉得不对劲。
怎么小师妹话里话外,有点像在说云师妹是在怪自己的娘的意思,可是云师妹只是提出不能打扰她……
宋赠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看其余的师兄弟,什么都没发现,宋赠有些迷惘,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可是,这样的念头一旦生出,就如附骨之蛆一般,让宋赠对这个曾舍命相救的小师妹的喜爱倒扣了九成。他暗下决心,定要弄清楚此事。
此时,没了人打扰云棠,云棠已经想到正确图案,打开锦盒,拿出一根被红线系着的人参。
这人参如精光内敛,哪怕忽略主体和根须上涌动的灵气,也一眼能知不是凡品。
千年人参有神,普通人参则没有。
云棠拿到千年人参那一刻,云苏氏马上上来夺,云棠也直接递给她。
云苏氏和云河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注意云棠的动作干净利落,都没让千年人参在她手上待哪怕一会儿,仿佛避嫌一般。
云苏氏拿走千年人参,走到苏非烟的床前,因为喜悦,面色都带了些红光:“非烟,千年人参有了,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苏非烟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谢谢娘,以后我必结草衔环……”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云苏氏真心实意道,“你一天是我的女儿,就一辈子是我的女儿,这是任何事都改变不了的,你我之间,谈什么谢。”
云棠的表情差点裂开,不是她多想,而是她想到魔域的人,如果有人说:一日为子,你就终身是我儿子,那可能头都要被打掉。
魔域内外文化氛围也太不同了。现在这儿也没云棠的事儿了,她准备回去继续检查内腑。
云苏氏已经走到芷弱真君面前:“真君,这人参该怎么用?”
芷弱真君道:“只需将一片人参片含在口中,另择两根根须,分成三天的份量,以清水煮开再服用便可。”
云苏氏知道千年人参效用强,但也没想到只用这么点儿,她关心苏非烟太甚,情急之下道:“这……药效可够?”
云河皱眉,不赞同地看着她:“胡言,芷弱真君乃医修圣手,她自然有她的考量。”
芷弱真君微笑:“原本就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你们不愿花慢时间调理,千年人参见效快,但不能多用,否则虚不受补。”
她说完后,又亲切地看着云棠:“云棠师侄,今日山门口一战,我都听我弟子说了,你勇斗黄断,还受了许多剑伤,伤势颇重,血流满地,虽然圣祖已为你治疗,但宗主说圣祖毕竟不是医修,担忧有哪里未照拂到你,故让我替你诊断一二。”
她说云棠受了许多伤,正关切看着苏非烟的云苏氏和云河便觉得有些不自在。
就连云棠的几位师兄――曾经非常尊重云河和云苏氏的他们,此刻都面色有异。云师妹和小师妹都受了伤,但是,云河和云苏氏的态度却多有偏颇。
之前几位师兄还以为云堂主他们叫云棠来,除了拿千年人参外,还会让芷弱真君替云师妹检查一下,没想到,真只是让云师妹来打开锦盒,给小师妹千年人参,手慢了还要被骂。
一个人要得到对方的尊重,恐怕要无数个小事堆积起来。如果说要毁掉这种尊重,一件事就可以。
现在房内的人,大多都把曾对云河和云苏氏的尊重给散了不少。
云棠当然不会拒绝芷弱真君,而且,芷弱真君乃是医修大手,虽然之前没发现她身上的暗伤,但已经这么久了,万一芷弱真君又可以了呢?
云棠坐到芷弱真君面前,芷弱真君细细把脉,提起笔来开了一个药方,温声:“圣祖的医术很高明,你现在身上的伤大多是之前所留下的,所需要的药材比较多,剂量也比较重,若按照苏师侄那样的剂量给你开则无用。千年人参、紫朱果……这些药材都比较名贵,不过还好,宗主吩咐过,你这次对抗楚月宗有功,需要的药材都从丹朱峰拿,记在他的账上。”
鹤阳子因为燕霁欣赏云棠,加上见到云棠身上的剑意,所以爱屋及乌。
云棠也很高兴,不过没得意忘形。
她知道估计是沾了燕霁的光,便道:“弟子知道,不日必定会去多谢圣祖和宗主。”
芷弱真君也喜欢她,或许,是因为她的心思比较细,刚才云河和云苏氏的所作所为,让芷弱真君有些为云棠不值。
她一笑:“我有一味药,是我私人所有,用来调养你的身体,算我送你。”
她不等云棠道谢,便站起来:“我还有些事,之后,我会派小童送药过来,你们不必相送。”
云棠真心道谢,云河和云苏氏却有些尴尬。
芷弱真君一说云棠的病症要重些,就像是说他们只顾着照顾非烟,不顾云棠一样。
云河追出去,不想落下那等名声,对芷弱真君道:“芷弱真君,并非你所想那样,云棠三天两头受伤,她已经皮惯了,每日也没什么正事,我们……”
“云堂主不必多言。”芷弱真君翩然远去,笑意微淡,并不给云河面子。
而躺在床上的苏非烟也不好过,心底更难受,她要治病,只有爹娘拿千年人参给她,而云棠呢,宗主和芷弱真君都给她药。
苏非烟一时孤影自伤,闭眼不想说话。
云棠见事情已解决,她从殿内走出去,刚才芷弱真君没说影响她修习的那个伤,看来是又没查出来。
这个伤本就是她在魔域时受的,连燕霁送她的鲸王脂都没能解决它,芷弱真君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要不要问问燕霁?
云棠有些想问,但是燕霁不是医修。云棠正思索间,一个微冷的声音从后响起:“棠棠。”
她回头,见到玄容真君风神轩举,清冷地立在那里,
他周身都像绕着冰雪,如谪仙一般高冷,云棠道:“师尊?”
玄容真君看着她,有些后悔,玄容真君看到了云棠受伤,也知道燕霁不是医修,所以,他打算的是等处理好苏非烟的伤后,再亲自为云棠看她身上可有伤没处理到。
没想到芷弱真君比他快一步。
玄容真君又想到燕霁,这个行事古怪张扬的太虚剑府圣祖,一开始就对云棠青眼有加。他的目光看向云棠手腕上的女神泪,玄容真君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快,但他知道,自己不该不快。
他对云棠道:“上次的镇海铃,你用着习惯吗?”
云棠道:“习惯。要不是镇海铃,上次我和师兄师妹们,在金光兽洞穴应该凶多吉少,师尊真是深谋远虑,救弟子于水火。”
玄容真君听她说得轻松,望着云棠的脸,如胭脂、若芍药,他微微提起心:“棠棠,法器只是锦上添花,不能依赖,以后,你不要什么法器都收。”
女神泪就是不该收的法器。
云棠却没听懂,她觉得法器当然是越厉害越好,她不靠法器修习,不怠惰自身就好了,没必要把厉害的法器拒之门外。
不过,云棠一直都很尊重师尊,她听话地把身上的镇海铃解下来:“那镇海铃还你,师尊,我会努力修炼。”
玄容真君:…………
云棠把镇海铃递给玄容真君,越来越有修炼动力,她朝玄容真君挥手:“师尊,我先去修炼了。”
云棠乖乖去修炼,燕霁和她约的是明天去找他,到了晚上,云棠修炼得差不多便回房休息。
她已经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忽然,云棠睁开眼睛。
她房间的门下,被塞进来一只小小的圆筒,圆筒口处吹出青黑的烟雾,是迷烟!
第23章
青黑色的烟雾在夜色中极不起眼,悠悠飘散进屋。
屋内的美人轻阖眼眸,睡得极香甜,黑发垂了一缕在胸前,还分了一缕掉到床沿。约过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一条缝,一条泥鳅似滑溜的影子进来,他动作极快,轻身功夫高明得脚后跟不沾地,快得如同残影般到了云棠面前。
恰在此时,云棠面露难色,若有悠悠回转之象,那黑影并不惊慌,从容地从腰间掏出铁质的小圆筒,凑近云棠的脸,如法炮制地对着云棠的脸一吹――
他在加大迷药剂量。
黑影一眨不眨地盯着云棠,这么个美娇娘,被他迷晕后……
“呼”一声,一股呛人的味道被吹入黑影的口中,再顺着空气往上走被灌到鼻子里,黑影大惊,下意识敛气屏息。
云棠正利用黑影的小圆筒离她近,便凑到小圆筒口面前,鼓足腮帮子一口气把迷药粉给吹到黑影口中,见黑影这般挣扎,她又怎么可能给他机会?
云棠面无表情握着小圆筒,粗暴直接地插向黑影的喉咙,黑影的喉咙被异物插入,气息紊乱,哪里顾得上敛气屏息,将圆筒内的秘药吸了个十层十。
黑影头晕目眩,已无法站立稳,不过,像他这样的专业人员,自然经过抗毒训练,他暂时还不至于被迷晕。
黑影见事情败露,哆哆嗦嗉地想按向小圆筒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机关,没想到,云棠比他更早一步,她直接伸手在小机关那捣鼓两下,无比熟稔地把整个机关给拆下来,再亲眼看着渐渐抵抗不了毒性的黑影软倒下去。
云棠一翻身,自床上起来,将浑身无力的黑影给按在床上,抬手卸了他的下巴,再动作飞快地解开他的腰带、外衣。
这种杀人和被杀、套麻袋与被套麻袋的事儿,云棠都挺熟,所以她虽然觉得这个黑衣人已经离死不远了,但身上一点杀气都没有,快速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云棠淡然而猴急的模样,像极了黑吃黑的采花惯犯。
不说受迷药限制,完全无法言语、动弹的黑影惊讶,此时,房内空气微微泛起涟漪,燕霁散着发,精致的眉眼如花般旖旎,又如冰刃般冷艳,他出现在此地,目光直直定在云棠身上:“你想对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