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很轻松，简直太轻松了，就好像他现在说的，跟我们都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可是我停在耳朵里，却又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僵硬地抬起头，拼尽全力向他们的方向扭过头去，这一瞬间，我才发现，自己好像能动弹了。

　　可一回头，我才发现，自己这时候能动弹了，也许也不是什么好事。一转头，我就看见他们两个正对着一片幢幢鬼影，那一个个鬼影分明比我眼前的这些更可怕，那些家伙完全已经看不出形状，就是直接连成了一片，在这一片之中，能看到一张张惨白的嘴，除了这些看起来随时会把人撕碎的嘴，就再看不见任何的五官。

　　而我只是看到这些灰蒙蒙的东西，就已经有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那些家伙也越过了玄墨和阎王的肩头，向我这边看了过来。它们明明没有五官，我却好像感觉到了灼人的视线，正向我这边扫过来，那种目光，就像是野兽看中了猎物，带着戏谑，让人心里一阵阵发抖。

　　我不想被这些东西撕碎。我在心里默默地呐喊，可就像是刚才面对玄墨的时候，那些话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样，这时候，我也同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脸上，分明没有五官，却能同样地表达出一丝丝情绪来，更重要的是，那种情绪，竟然完全能影响我的心情！

　　我彻底慌了。就这么一眼的工夫，猛地转回头去，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然而就在我发现自己心情变化的瞬间，周围的鬼泣之声也好像突然变得强烈了起来，那些声音就在我耳边一阵阵地喧哗咆哮，就好像是嘲笑，又好像是在诉说什么，那么哀婉的哭声，我甚至有一种被百鬼包围着，听着它们疾苦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以说，是真的一点都不好。我想要往后退，可身后冰冷的视线让我知道，我现在恐怕是一步都不能往后退。

　　“云凉……”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我甚至分辨不出这声音究竟是从什么方向，什么位置传来的，就已经觉得一股冷气从我脊背上蔓延上来，冲得后脑一阵冰凉，人倒是从刚才那种暴躁的状态中缓过来了一些，可惜这种缓和，绝不能够让我现在感觉到好一些，只能让我更明白地看到自己现在的局面……

　　“云凉！”又一声喊，却是从我身侧传来的。我转过头，就见林明镜和孙羽然两个人从那个方向拨开重重的黑影，向我这边靠近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来于刚才听到周舟死讯时候的那种紧张感，我竟然向后有退了一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离开他们两个远一点。

　　“云凉，你怎么啦？”孙羽然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好像他也有些紧张，“快过来，我们几个在一起要安全一些！”

　　我忍不住连连摇头，更觉得自己身上一阵阵地冷下去，让我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摇头往后退，一边退，一边脸上又流露出几分慌张。

　　“云凉！”林明镜也跟着喊了一声，他那张脸上这时候甚至都还带着茫然一般的神情，就好像我躲避他们这件事情，让他有什么想不通了一样。

　　我再一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强烈的恐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玄墨的方向退了过去。

　　“你为什么躲着我们？”林明镜忽然问道，他脸上带着的那种茫然，让我几乎要相信他只是在担心我了。

　　“你忘了你刚才做了些什么吗？”我听着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时候，我哪里还敢相信他们两个？虽然说我也不相信周舟，可是……

　　想到这里，我又往后退了一步。那些鬼影或许让人恐惧，可面对着这两个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我才彻底发现，真正让人恐惧的，可能不是那些非人的东西，而是人心。

　　“我们？”孙羽然和林明镜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点诧异之色，这种差异落在我眼中，更让我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那和跟玄墨见面试后带来的那种感觉不一样，现在的感觉，分明就是恐惧，甚至是……绝望。

　　为什么会绝望？我在心里问自己，可这种问题这时候就算是问出来了，也好像对我没有什么意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恐惧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就好像……就好像我知道了自己恐惧，又有什么意义了一样？

　　“对。”我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这一下才觉得自己舒爽了不少，看着他们两个，也觉得自己登时有底气了许多，“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们根本不知道诶什么自己就出现在这里了？这个说法好像不能让人相信吧？”

　　林明镜好像是被噎了一下。他们两个的脸色一瞬间都奇怪了起来，这种奇怪让我心里的戒备更重了几分，脚下却已经不能再后退了。

　　“我们的确不知道。”沉默了片刻，林明镜才说道，“我们好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说谎！”我忍不住大声说道。喊出声的时候，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颤抖，可这种颤抖，在这个时候，已经让我自己感觉到了孤立无援。

　　就好像我只是一叶小舟，在这一片惊涛骇浪之前，根本找不到一个出路，找不到一点点可以让自己好过一点的路子走。

　　“云凉，你要是不相信……”林明镜还试图说什么，可我现在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听，也什么都不能听。我不能确保自己听见这些话之后，会又感觉到什么原本不该感觉到的东西！

　　我颤抖着手，试图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随着我的动作，鬼泣的声音反而比刚才更强烈了几分，让我几乎要恐慌起来了。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周舟什么时候死了！”林明镜索性也不要形象地大声喊道，可是他声音越大，我心里的恐惧反而越重，这种要命的感觉，我甚至说不清是为什么！

　　“是啊，你之前不知道，你现在不是就知道了吗？”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我们耳边传来，登时间，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紧接着，眼前的世界就静止了下来。三个人影，出现在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