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前世・肆
罗红姗自诩是顾演身边的老人,聪明伶俐,又占了‘给顾演解毒’的恩情,顾演无论如何,都得先考虑她!
顾演盯着眼前的女人,愈发不喜,说来说去,不就是挟恩图报吗?
这样心性的女人,会豁出去救他?
顾演不信,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由不得他多想,只能随便给罗红姗个身份,让她入住后宫。
只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后宫。
罗红姗位份是低,顾演更没有立她一个宫女做皇后的打算,架不住她是顾演唯一的女人,整个后宫她说的算。
即便如她期盼的那样,有了滔天的权势,罗红姗还是感到心虚。
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她顶替了柳忆的功劳,才获得的,如果有一天,柳忆去找顾演摊牌,亦或是顾演发现了柳忆的女儿身,那她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所以罗红姗开始千方百计的阻挠顾演和柳忆见面,哪怕知道两人是君臣关系,罗红姗也会时不时的给柳忆使绊子,或是在顾演耳边传些对柳忆不好的言论。
顾演和柳忆都很忙,朝廷有太多的事要处理,没人在意罗红姗使了什么花招,可忽略罗红姗的捣乱,两人间的关系也变得愈发微妙起来。
由于柳忆经常生病,需要休养,顾演忍不住就派人去给柳忆送去补品,可罗红姗和顾慎,一个出于担心,一个嫉妒发狂,便都想办法将顾演送去的东西扣下。
顾演每次在柳忆病好后,都想知道她有没有吃自己送去的东西,身体有没有好转,或是干脆傲娇的等着柳忆谢恩。
每次等半天,柳忆都没个反应,顾演便觉得自己满腔热血喂了狗,生气的给柳忆更多事务去分担。
但柳忆根本没有收到来自顾演的关心,见状只觉得被顾演为难了,可想想自己的目的,柳忆只能忍下来。
于是两个人,一个嫌弃另一个冷血没心肝,一个吐槽另一个小气鬼找麻烦,莫名其妙的,梁子就结下了。
待后来好不容易朝廷事情走上正轨,可以有喘息的余地去谈论其他的时候,梅雨季到了,岭南突然暴乱,夏国符枭也发难。
顾演为了稳住夏国,只能派遣别的将领去岭南平乱,谁知派去的人对岭南情况估摸的不够准确,全军覆没也没能挽回局面。
朝中能用的武将不多,孟雅之不顾孟丞相的反对,主动请缨前去。
顾演允之,并让他带上了龙虎营的数千兵众,力挽狂澜。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战斗,岭南乱平,孟雅之证明了自己的将帅才能,意气风发的带兵班师回朝。
却没料到半路上遇到了一股强兵的突袭,这股强兵模样古怪,行动僵硬,一个个有着奇怪的苍白死人脸,也同死人一样不会痛,受到任何攻击都不置一声。
偏偏还强得可怕。
第一次遇到这种奇怪的兵,孟雅之这方又刚经过一场大战,众人皆疲惫,一时不敌,死在了载誉而归,盛满荣耀的路上。
噩耗传回皇城的第一天,顾演正要披上铠甲亲赴前线,和符枭争个输赢,却不料符枭和大批夏军如天降般,突然出现在皇城。
他的作战计划只对柳忆和顾慎说过,不用想,泄密和将符枭引进皇城的人,就在这两个人之中。
顾演想也不想,下意识的相信柳忆绝对不是背叛自己的那个人,询问顾慎在哪,果然在符枭的身边发现了他。
“没想到啊,一向无欲无求,懒散的宁王,居然也觊觎皇位。”顾演气恼之余,更多的是不解。
他们兄弟之间,如果顾慎想要皇位,他会不给吗?
当然不会!
可既然想要,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让他禅位,反而通敌,让符枭帮忙夺位?
符枭那种阴险奸诈的家伙,是可以合作的人选吗?
也不怕符枭前脚将露国攻城略地,后脚就将其一脚踢开,自立为王。
敌人兵临城下,人人自危,有人考虑着如何逃命,符枭打来了会不会屠城,有的在想如果现在向符枭表明臣服之心,那是否还能在符枭身边混个一官半职。
同样也有人拼死也不愿沦为他国奴,和顾演一起守住最后的皇城。
很多人倒下,再也没起来,很多人站在同伴的尸体上,继续战斗。
场面太混乱悲壮,已经分不清是飘洒在空中的是谁的眼泪谁的鲜血。
最终,符枭命人放箭,将皇城的一切生命屠做尘埃。
顾演下意识将柳忆护住,替她挡下了猛烈的箭……
柳忆至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顾演会在最后奋不顾身的救下她,她一直以为顾演对她是厌恶的,而她对他存着利用的心思,这份厌恶,她受着确实不亏。
却没想到临死发现,顾演对她的维护,这让柳忆稍微觉得有那么些开心,也有那么些惭愧。
如果有来世,还是对顾演好一点,当然若是不用再见到他,再连累他的话,就更好了,到那时,希望大家都能活得更长一些。
身上插满箭羽,顾演轰然倒地,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愿意为一个人放下骄傲,低下头颅,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如果他能早点看清自己的心,认识到自己其实是可以为她付出生命的,那断袖的禁忌,又算得了什么?
假若一切能够重来,那么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找到她,坦白自己的心意,不让自己再后悔错失掉她。
大抵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愿,竟然真的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迫不及待的确定现在的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这一次,他在也不要失去了。
顾演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白鹭江的幽栖小筑和柳忆相遇,抢在父皇之前将柳忆带回皇城,珍藏呵护起来。
彼时正值初夏阴雨,淅淅沥沥的雨穿林打叶。
伴着烟雨朦胧,顾演撑开六十四骨油纸伞,于细密雨幕中张起一片清爽。
他轻轻叩门,聆听着小筑门后,渐行渐近的足音,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