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儿。”
“哥哥何事?”
纪凰定了定心神,收回了自己飘远的思绪。
任许忠义与北霄如何算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纪宁走在前面,看着风啸风鸣两人手里已经提满了各种衣物礼品,心满意足的提议道:
“东西购置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去对面流云街逛逛?那边有家揽月楼,做出的菜式甚是新奇美味。”
“嗯。”
……
一任车马喧嚣,半步流云勿扰。
原本文人墨客钟爱的流云街,此时也染上了几分年节的喜庆味道。向来以素雅颜色为主调的一街店铺,也着上了几分红装。
“这流云街可是阿昕钟爱之地呢!”
纪宁望着许多世家公子小姐、还有那些腹有诗书的漂泊散人,在茶楼、书亭、甚至街边吟诗作对,一时间有些感慨。
这才是世家公子该有的样子吧?只可惜自己一向喜武不喜文。
“嗯?那哥哥可喜欢这边?”
纪凰看着前面的自家哥哥,开口探问着。若自家哥哥说不喜欢,那她便把这家揽月楼搬到别的街去。
当初是因为西玖国的繁华街道实在难找售地的卖家,所以她只将揽月阁与揽月居开在了闹区,揽月楼便找了个安静的街道建起来了。
现今这家揽月楼,完全发挥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开挂般影响力,业绩也一直稳居在她的要求之上,她也就没再注意地点。
不过既然自家哥哥提起来了,若是他不喜欢这里,那她就把揽月楼再开一家到凰王府邻街去好了。
纪凰对自己重视的人,是从来不会吝啬的。
“其实还行吧!说不上喜欢,也不讨厌啦。有时候与阿昕一起来这边走走,倒也难得的安静下来。”
纪宁跳到纪凰身侧,伸手挽住她,洒脱的话语依旧掩盖不了他那一丝落寞。
男儿家本就以柔为美,像他这样习武的男子本就少见,更别说习武打架而非防身。
就像现在,沐梓昕与沐梓泫关系再亲近,也不会在大街上挽着胳膊。因为世俗礼教的约束,再多的亲近都跨不过礼节。
而他不一样,他是纪凰的哥哥,他想要与纪凰亲近些,只是出于一个兄长对于妹妹的爱护依赖罢了。他并不想在意他人的眼光,可别人的评判还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他。
“其实,本色的哥哥更加肆意也更加优秀,不是吗?”
纪凰缓步走着,纪宁在她身侧闻言一愣:“真的?”
“敢爱敢恨、自由自在、不缚于世俗的哥哥,很优秀。”
“但……这是世俗,没有多少人喜欢……”
纪凰看见他眼底的落寞与迟疑,停步认真道:
“不喜欢哥哥的人,哥哥何必介怀?所有的批判,只因哥哥超出她们所知所想罢了。她们既然无法接受、不敢尝试,那便不配与哥哥并肩、不配了解哥哥的好、更不配让哥哥倾心以待。”
纪宁闻言抬头望向身侧,只见纪凰启唇继续道:
“终有一天,会有一人为哥哥披荆斩棘而来。她会宠你、护你、助你、爱你、此生唯你。”
纪凰看着努力想要追求自我的他,心中缓缓道:即便是世俗所不容,妹妹也一定为哥哥撑起一片天,让她们无人敢多嘴一句。
纪宁望进那双浅笑的凤眸,心中似有什么・安定下来。天边的太阳余辉伴着四周红景为衬,那个浅笑的女孩仿佛暖了他一冬之寒。
谢谢你,我的妹妹。
纪宁绽放出一张笑靥,与往常一样的笑容如今带上了吸引人的自信。
周围男女顿足看来,纪凰一番话让无数女子面露窘迫,亦让无数男子目含憧憬。
揽月楼上一间包厢中,一名黑袍女子临窗而立,将手中端着的酒杯递到嘴边。
墨色的衣服本就显得沉稳,搭配着她周围的冷冽气息,让包厢内的气压低过了外面的冬晚。
方才纪凰两人的对话她都尽收耳底,不可否认,那名男子确实堪称盛颜。但大街上挽着妹妹手臂这种行为,着实是大胆了些,倒有些对她胃口。
“少族主,族长急召,请您立刻回族。”
包厢中闪入一名女子,恭敬的跪在一边。
黑袍女子缓缓转身,高挑的身躯被黑袍勾勒得有丝禁欲之感,轮廓冷峻的脸上染着几分杀伐之气。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却生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即使五官融洽的结合在一起,可与她脸上笼罩的冷峻之气还是有几分矛盾之感。
简墨离扫了跪着的女子一眼,闪身消失在包厢内。
上次委派给屠生的任务,完成效率远远超乎了她对这个新起势力的预想。她今日来揽月楼,就是为了牵上屠生的线,看看这个在杀手组织界以雷霆手段抹杀那么多中高级组织、顶替天命门直接坐上第三把交椅的新秀组织,有没有真正让她交好的能力。
可没想到她那母亲急匆匆的召她回族,希望可别又是为了那些烦人事。
街上正买着糖葫芦的纪凰怔了怔,面色淡然的付了帐,转身朝纪宁几人走去。
方才闪现的气息好强,现在的自己纵使是全力以赴也难胜那人。
五国四海之中,这样的人扳着手指都数不出几个。
刚刚的是谁?
“凰儿,我们去用膳吧。”
“好。”
正当一行人准备朝揽月楼方向去时,两名男子从一旁的字画店出来,恰好挡住了纪凰等人的去路。
“臣子见过太女殿下、邪王殿下、九皇子。”
两人行礼之后缓身站起,正是许梦诺、许梦忆兄弟二人。
“不必多礼。”沐梓泫淡声道,身侧的沐梓昕袖中的手有些轻颤。
这些年来,帝都谁人不知邪王纪凰痴恋许家大公子许梦忆五年之久?多年来穷追不舍,毫无半点尊严可言。
纪宁抬头看了纪凰一眼,见她神色无波的继续啃着冰糖葫芦,自己也就放心的低下头继续吃着板栗酥。
“几位这是要去用膳吗?”
许梦忆性子比许梦诺活跃许多,虽是在问,可视线却总是往纪凰身上粘。
近一年不见,她果真更让人痴迷了。
纪凰眉心微蹙,神色不动的继续吃着。
“正是,所以烦请二位让个道。”
沐梓泫冷下了语气。这许家二公子的眼神,当真是好放肆!
以凰儿的手段与身份,怕是这许梦忆肖想不得!
“正好梦忆与兄长也要用膳,不知几位可否带上我们二人同行?”
许梦忆这种故作单纯的模样、配上额头上那块疤痕、还有他眼底的占有欲与优越感,让以温润谦和示人的沐梓泫都不想回话。
“许梦忆,你是还没被打够?”
纪宁最是见不得许梦忆这做作样,更不能忍的是他居然作到自家妹妹头上来了!
纪凰闻言叼下糖葫芦串上最后一颗山楂,抬头望向纪宁,眨巴眨巴凤眸。
听这语气,自己不在的大半年里,自家哥哥还找了个免费沙包?
“纪宁!你……”
“二弟!不得无礼。”
许梦忆正要发作之时,许梦诺立刻出声喝止了他。他在家除了怕母亲之外,最怕的便是他这个一父同胞、深得母亲喜爱的大哥了。
“早闻邪王殿下回京之后诸事繁忙,今日难得相遇,不若趁此小聚一番?”
许梦诺笑意盈盈的望向纪凰,开口柔和的问着。
当初他本欲嫁与北霄太女,但不知为何母亲强行下令不许他嫁,甚至让他以死相逼拒绝了这场联姻。
虽然严洛光贵为帝国正储、身份尊贵,但若是忤逆了母亲的意思,失去了母家的支持,自己一人在她国恐怕难以立稳脚跟,所以他沉思几日之后还是依顺了母亲。
如今纪凰一身风华归来,又对自己用情多年,之前或许只是因为严洛光一事失了面子,才会在街上帮着纪宁一起羞辱他和许家。此番若是自己稍微服软,她还不是得一样的向着自己纠缠上来吗?
帝都中众多闺中男子的梦中情人为自己鞍前马后献殷勤,这才是他许梦诺该享受的目光!
只有自己,才配得上世间的优秀女子。日后要嫁,他也必定要嫁与一位皇者!
“许大公子,本王与你熟吗?”
纪凰舔了舔嘴角的冰糖碎粒,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庙已经被冰糖葫芦的酸甜唤醒了,急需一顿美食献祭。
“若是无事,本王就先行离开了。”
懒得理会愣在原地的许家两兄弟,纪凰迈开腿绕过他们两人,径直掠向揽月楼。
身后的几人回过神来,连忙学着她的样子绕开两步路,追上前面纪凰的脚步。
原来有些时候,不一定要麻烦让道,自己绕开两步也是一样的。
风啸风鸣走过时看了许梦诺一眼,脑中闪过冷傲凌厉的御弈卿,眼底染上鄙夷:这人,不配与主君相较。
……
东西买了,饭也吃了,而后自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丞相府。
“大公子,请用茶。”
一名小厮战战兢兢的弓着身子将茶递上去,而后却只感觉到一阵滚烫洒落在自己身上。
“啪!”
茶杯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座椅上的男子也猛然站起了身。
“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本公子吗?!拖下去,掌嘴八十!”
许梦诺胸腔之中怒火席卷着,一挥手让人把哭着求饶的小厮拖了出去。
刚才在街上,所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从小就深得母亲喜爱、众星捧月的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纪凰,你当真待我如此狠心?!
……
年节跨岁之日,五国四海举杯同乐。
纪凰坐在桌前,凤眸凝视着手中把玩的九转玲珑佩。
手掌心大小的圆形玉圈中,一只首尾相连展翅翱翔的凤凰栩栩如生。触手生温晶莹剔透的玉质、如墨泼洒其中的黑白混色、精雕细琢的做工,无一不在诉说着玉佩的价值连城。
纪凰展颜一笑,将玉佩与腰带上的荷包悬在一起,站起来执笔而书。
一旁风啸风鸣二人挤眉弄眼:
还是主君厉害,一份新年礼物就把咱主子开心的快顺拐了。
你是欠特训吗?
大过年的你还这么严肃干嘛?当心弑月不要你。
弑云说了嫁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