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度甜
卫染望着发卡上的小兔子,脑袋懵懵的。
她什么时候送过这样的东西给沈砚了?
再说送这种东西, 不是太傻了吗。
沈砚叹气而笑:“看来你还真是不记得了。不过这个你恐怕会记得。”
他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 解了锁, 把屏幕的方向展示给卫染。
卫染走过去几步, 看清楚了手机界面上的内容――
“糖哥哥”和“小布丁”的微信聊天窗口……
她不由怔了一会儿, 虽然她想让沈砚和她说实话, 不过她没有想到, 沈砚摊牌的方式还真是太直接了。
直接到她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毕竟她能清清楚楚看到自己发给“糖哥哥”的最后一条消息:
小布丁:“我都说了你最好呀。”
……
为什么,现在沈砚这么坦诚, 她反而有一种自己做坏事被抓包了的感觉?
沈砚任她呆了几分钟,然后桃花眼肆意地一勾,似笑非笑,嘴角又似染了点苦意。
甩下潇洒的六个字。
“明白了?尽管骂。”
卫染:“……”
她慢吞吞挪到沈砚床边坐下,握住沈砚拿手机的那只手,缓缓放下。
沈砚听见小姑娘绵糯温吞的嗓音。
“你看, 咱们能不能交换一下。”
“?”
“就是……”卫染迟疑了下,然后飞快地说完, “其实我也有件事瞒着你,我可以不生你的气,你也别生我的气。”
沈砚黑眸观察了她片刻:“那你先说是什么事。”
“我……”卫染莫名心虚起来,声音绵软得不像话, 只能硬着头皮说, “我已经知道了呀。”
“你是说……”
卫染点头。
“……”
沈砚默了三秒, 在极其复杂的心情中翻了下聊天记录, 特意指了一下那个[亲亲]的表情,又用极其复杂的口吻发问:
“这个,到底发给谁的?”
卫染整张脸在发烫,可是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克服害羞,明明白白告诉他:“当然是给你的。”
沈砚凝视着她,不说话。
卫染咬了咬牙,补充:“只会给你。”
沈砚一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须臾后,他问:“那现在能来个真的么?”
“……”
算了,看在他为了这点事被气病的份上。
卫染闭上眼,俯身过去亲他。
她最初的计划是亲脸,可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自己也不完全清楚到底有意还是无意――
那轻轻的一吻,最终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她这个姿势使两人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感觉到沈砚身体那一刹那的紧绷。
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沈砚:“……”
片刻后他下了结论:“你是故意的。”
然后一翻身,用完全不似病人的力气,把她整个人揽了上来。
卫染惊呼了半声,被他灼热的唇堵住。
她又本能地闭眼,以为会旋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却久久没有等到。
沈砚动作止住,然后渐渐地、明显不甘地退开。
“算了,别过了病气给你。等明天好了再亲。”
卫染望着他深情而克制的桃花眼,英俊挺削的鼻峰,病弱苍白的嘴唇,心里莫名想起来,自己曾经吹过的某个牛皮。
――强吻他!
这道没羞没臊的声音逐渐强烈,她鼓起勇气,即将要把计划付诸实施的时候……
整个人被沈砚按了回去。
他力气太大,卫染反抗不过,只能无奈地躺回去。
“咱们还是文明一点,就聊聊人生理想之类的,你觉得怎么样?”
“……”
人、生、理、想?
卫染努力地抿了抿唇,没说出打击他的话来。
尽管在内心深处觉得,还不如谈谈星星月亮呢……
行吧。
那干脆先谈这个。
她把手拿到胸前,摊开掌心,里面是她一直握在手中的小兔子发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你倒问我?”沈砚挑眉,在她旁边躺好,“这是你送我的啊。”
卫染使劲回想,还是想不起来。
“我离开的那天,你追了上来,”沈砚半是回忆,半是提醒,“那时候你头上有一对这样的发卡,你摘了一个下来,塞到我手上,然后你问我什么再回来……”
卫染在他的叙述中逐渐怔住,某些尘封已久的回忆在脑海深处如烟火般炸开。
糖哥哥……那个会在噩梦中保护她的男孩子……那双总能让她安心的眼睛……
眼眶竟然又在不知不觉中湿润,最后她问:“那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有点像求证,又有点委屈。
沈砚低头默了半晌:“我说很快。”
更长的一段沉默:“但我没有再回去,对不起。”
卫染缓慢地摇头:“幸亏你没再回去。后来发生了很危险很可怕的事情,如果你也在的话……”
她一时说不下去,不过在那场恐怖的灾难中,至少这一点是让她庆幸的。
“染染……”沈砚轻唤她的名字,把她揽入怀中,用力克制住马上吻她的冲动,“林老师告诉过我你这些年来的经历,我很抱歉我不在你身边。”
卫染身体轻颤了一下。
半晌之后,她轻声道:“现在你还是回来了。”
那就足够了。
她默默回抱住他:“这么多年,我也不在你身边,你还好吗?”
沈砚怔了片刻。
卫染能读懂他的反应,他同样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却在犹豫,要不要对她说出来。
她并不想逼他说,只是能陪在他身边,分担他的心情,她就很满足了。
所以她没有再问。
沈砚却终于开口:“你想听么?”他那双桃花眼漾开一种别样的意味,“我说过了,可以对你没有秘密。”
卫染更深地蹭进他怀里。
沈砚笑了笑,释然中带着宠溺:“那我从头讲吧,你就当个故事听。”
他向来不善于倾诉,以前从来没有对人主动讲过这些,今天却也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说来他的人生本来是以一段非常狗血的爱情童话故事开场的。父亲为了爱情逃避家族联姻,私自和出身平凡的母亲结合,结果被暴怒的祖父赶出家门。从此婚姻不受到家里承认,事业上也只能自己白手起家。
其实当年沈老爷子把唯一的儿子赶出门,可能也只是一时之气。但沈文山也不甘示弱,硬是不靠家里,单凭自己的能力很快又闯出了一番事业。沈老爷子再气,却也拿他没办法。为了面子,只能对儿子儿媳继续坚持不承认的态度。
爱情事业双丰收。然后王子和灰姑娘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很快又有了一个宠爱集于一身的小王子。
至此,非常完美。
但是,童话故事结束了,下面就是真实的生活。
简言之,山盟海誓的爱情,最终还是抵不过婚姻中天长地久的日渐消磨。
沈砚小时候就特想不通――直到现在都不是很能想通,沈文山和唐蕴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自己走到一起去的。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并不仅仅是身份地位的差异,这两个人的三观、习惯、处事方式种种方面,完全都是南辕北辙级别的差异。
唐蕴是个很理想化的人,她在其他方面不算特别出众,上学时成绩也不十分优秀,却因为拥有奇异的数学天赋,被名校破格录取。学校里的教授非常欣赏她,但是她偏偏发现自己喜欢的并不是学术,不愿意在这个方向发展下去。
大学毕业以后,她没有再选择继续进修,而是年纪轻轻就结婚生子,然后根据自己的喜好做了一名幼儿园老师。
她没有什么野心,只是喜欢和孩子们呆在一起而已。
至于沈文山,从小就被培养成精英,虽然他有过叛逆反抗的时期,但某些观念是根深蒂固的。说到底,他并不赞同那种胸无大志的生活方式。
他自己的事业则非常忙碌,创业时期艰难,他可以一周到头都不回家,全在外面忙应酬,导致唐蕴非常缺乏安全感。
怀疑他不再爱自己,怀疑他在外面有了别人,怀疑他已经后悔了这段不门当户对的婚姻……
沈文山并不是喜欢解释的人,这一切都被他看作无理取闹,更让两人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
沈砚童年记忆中最多的就是,父亲一次次的缺席,和母亲发展到近乎神经质的敏感。
在他的教育问题上,父母两人的观点也是截然不同。唐蕴始终认为,孩子的快乐是第一位的;沈文山则坚定不移地奉行精英教育,他的儿子一定要是最优秀的。
所以处在夹缝之中的沈砚,只能努力地证明,他可以同时快乐而且优秀。
希望这样他们就不会再吵了。
但是事实一次次无情地告诉他,无论他怎样做,都根本没用。
他甚至开始希望父母干脆离婚,一次性干净利落地解决问题,可那两个人一直拖着不离婚的理由,偏偏也就是他。
害怕单亲家庭会影响孩子的正常成长。
多么可笑。
总之,到他六岁左右的时候,父母的婚姻已经是名存实亡的状态。
那年,母亲回s镇料理外公的后事,也把他一起带了回去。
他就在那里认识了卫染,一个超爱吃甜食的小女孩,有一回吃那种叫“小布丁”的雪糕,她一次性吃得太多,肚子疼到被送到医院打点滴。
他笑了她好久,从此就把给她取的外号“小不点”,改成了“小布丁”,傻乎乎的小丫头竟然还非常喜欢。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唐蕴带他回了c市,想不到不久之后就发生了一场意想不到的灾祸。
沈文山的公司在几年之内发展得非常之快,刚刚和作为行业巨头的某跨国集团确定了深度合作关系。作为合作方,当时他手上有一些该集团的关键商业机密。
有内奸把双方合作的内情被泄露给了别有用心的竞争对手,但核心的机密只有沈文山自己才能接触到。
竞争对手为了勒索到这些机密,竟然铤而走险,雇佣犯罪组织绑架了沈文山的妻子作为要挟。
唐蕴在外界的形象一直被低调处理,别人也无法知道他们夫妻关系究竟好还是不好。
只是想来不至于差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但沈文山接到绑匪的电话之后,没有同意对方的要求。绑匪不死心,答应给他一段时间考虑,扬言过时就会撕票。
沈文山直接报了警。
然后按照警方给他的指示,配合套出了唐蕴被绑架的地点。
总之,他做了所有按照流程来说正确的事情。
只是没有更多了。
然而持续的拖延还是引起了绑匪的警觉,在解救行动快要成功的时候,绑匪从他的态度断定他不会就范,在恼怒之下撕票了。
后来案子告破,恶人被绳之以法,死去的人却无法复生。
这件事彻底毁掉了沈砚看似平静的生活。
他忘不了在母亲深陷生命危险的时候,那个身为他父亲的男人,始终刻板坚持他的信誉和原则,却宁愿让自己的妻子去死。
即使在他的哀求之下,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有太多想不通、不敢想的事情,比如,或许这本来就是沈文山期待的结果?
彻底摆脱掉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总之,无论如何,他没法不恨他。
从那天开始,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努力寻求认可,而是努力让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和冷血的父亲背道而驰。
哪怕毁了自己也在所不惜。
反正他宁可去死,也不愿意变成像沈文山那样的人……
“我曾经想杀了他报仇。”沈砚低下眸子,自言自语般沙哑道,“那时候真的想过。”
“沈砚……”卫染听到他这种剖白,心上像被刀割一般,她想要劝解一句,却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这不是能够轻描淡写的事情。
她没有经历沈砚当时的那种切肤之痛,哪有劝他看开的资格?
沈砚却道:“染染,你不用对我这么谨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时就算沈文山选择对绑匪言听计从,结果也不一定就会更好。他也……或许不是故意的。这些道理后来我都想通了,可那又怎样呢?我不可能再对他心无芥蒂了。”
卫染静了半晌,终于鼓足勇气慢吞吞道:“我想……他是愧疚的。”
沈砚黑眸里折射出微讽的光:“或许吧,总之,”他无声地苦笑片刻,“现在我能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已经很有进步了。”
“换到当时我甚至没有办法面对这个人。我自己逃出家门,被抓了回来,然后又逃……后来姑姑过来,把我领到她家去暂住。姑姑身体不好,自己有两个孩子已经很劳心劳力,但她可怜我事实上无家可归,就说让我过去陪陪小川。”
“然后我在姑姑家,见到了恩爱和美的夫妻到底是什么样子,原来两个人结婚了不是就要天天吵架,更不是就要掐得你死我活。”他这样说着,却莫名地嗤了一声,“准确来说,小川的父母从来都不吵架,各方面都模范到不可思议,你想象不到我那时候有多羡慕小川和他哥哥。”
卫染怔怔地眨了眨眼,关于陆行川的父亲,她还没忘记沈砚先前“人渣”的说法,这个描述听起来很不符合。
沈砚已经又说了下去。
“我以为自己见识到了另外一种生活。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亲眼目睹我那模范的姑父――”他一时咬住牙关,顿了片刻。
卫染看见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厉,不由猜测那个让沈砚这么愤恨的渣男到底能干出什么:“出轨吗?”
沈砚摇头:“陆骁不会出轨的,他自以为对我姑姑深情得很。”他叹了口气,“我是看见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堵住小川的嘴,然后差点把小川给活活闷死。”
“什么?!”
她自己万万不会往这种方向想,虎毒不食子,什么样的父亲,竟然能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
“我把这件事说了出去,结果没人相信我。陆骁这个人平时实在是装得太好了,他说我大概是因为刚遭遇家庭变故的原因,心理出了问题,才会出现幻想,然后做出很担心的样子,帮我联系心理医生。”
“姑姑对我很好,可在这种事情上她还是相信了陆骁的说法,毕竟他是她信赖多年的男人,而我只是个受过精神刺激的孩子。这也没法怪她。说真的,那阵子听他们说多了,我都一度以为这些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我怀疑自己可能是疯了。”
卫染紧握住他的手,她能想象那种一个人说出真相,却不被所有人理解的感觉。
就像自己一个人和全世界作战。
真的会非常可怕。
况且,沈砚当时还只是个孩子。
“但是我一直在暗自留意小川,那时候他特别安静,我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只能尽量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后来,类似的事情果然又发生了。陆骁大概是觉得我没有威胁,如果我执意要跟着小川不放,他甚至不怎么回避我,就在我面前做他想做的事情。”
“不过我发现他不是真的想杀了小川,只是用一些很有想象力的手段虐待他、让他痛苦,又保证不在他身上留伤。”
“总之我打不过那个恶魔,告诉别人,别人也都不会信。我想过收集证据,照相、录音之类的,可陆骁这条狡猾的狐狸每次都能先我一步,挫败我的计划,我觉得那个变态可能是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就像他享受虐待小川的快感一样。”
“后来我换了一种办法,把他虐待小川的过程自己用笔画了下来。我把那些图给姑姑看的时候,她很惊心,觉得这不是小孩子能自己幻想出来的事情,终于开始对陆骁起了怀疑。”
“不过陆骁还是又安抚住了她……兴许是因为发现我竟然能给他带来实际的麻烦,他对我失去了耐心,下一次我冲上去不许他伤害小川的时候,他直接把我按进水里呛了个半死,警告我不准再多管闲事。当时小川一直在旁边看着,还是没有反应。”
卫染听到这里已经超出了愤怒,气得身体都在发抖。
沈砚倒是安抚了她一下:“但我知道那个王八蛋是不敢真闹出人命来的,所以我根本就没怂,他也照样拿我没办法。至于小川,我已经习惯了他那样了,对他没有什么期待,我想帮他单纯是因为自己看不下去。如果不把这件事管到底,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卫染开口时声音颤得厉害,她已经预见到这个故事后面更可怕的发展方向:“那之后,他就连你也一起虐待?”
在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到底受了多少苦。
还是,周围没有人会理解的……
她恨不得能倒流时光去帮助他,却听沈砚道:
“没有什么以后了。”
“……什么意思?”
“第二天,小川在全家人面前把陆骁这些年做过的坏事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从他两岁到五岁,整整三年的时间。他有那种独特的记忆能力,每个细节都是对得上的,由不得别人不信。”
“直到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不真是个傻子。不只是我这么想。在那之前,他几乎不和人说话,其他人都自然以为他是不会说,一个五岁的孩子还不怎么会说话,很容易被认为智力有问题。”
“可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这个孩子什么都会说,而且什么都记得。震撼之余,每个人都会本能地相信他,陆骁根本就没有狡辩的机会。”
“姑姑被气得心脏病发作,她恢复过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坚持和陆骁离了婚。当时也报了警,可惜只有两个小孩的证词,证据不足,最后还是没法追究那个王八蛋的法律责任。”
“没有及早发现陆骁的真面目,让姑姑很自责。她始终觉得很对不起小川,也对不起我。而且她认为是我救了小川,虽然事实上也不尽然吧。”
“总之,那段时间一下子发生了太多,我没有心思去关注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之后,我过了一阵平静的日子,然后我听说了……那场火灾,我第一个想到你――”
“然后我又听到消息,据说隔壁的一家人都在大火中遭到了不幸。也就是……也包括你。那时候我已经习惯了凡事都往最坏的方向想,所以我相信了,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就在听到那个消息的那一刻,我所有的勇气好像就都不见了,恨不得把眼睛蒙上,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最后我还是不敢去探究关于你的事情,所以那么多年以来,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活着,连想也不敢想。后来我终于鼓起勇气去打听了那场大火的起因,没有得到确切的结论,只是――最初起火的位置就在我夏天住过的那间屋子里。好像这场灾祸到底还是我带来的,我只是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染忍不住打断他:“这和你没有关系,你根本就不在那里。”
沈砚深叹了一口气:“如果和我有关系呢,染染?万一真的是我无意中留下的什么东西造成了害死你父母的那场火灾,你会原谅我吗?”
卫染让他转过脸来,注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你是在问一个不存在的问题,有意义么?”
“我很抱歉。”
“不需要抱歉。”她坚定的、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一字一句,“我不会为你没有做错的事情迁怒你的。”
“染染……”
小姑娘柔软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细柔的声音似嗔怪又似安慰:“你需要的是别把所有压力都扛到自己身上。”
*
虽然说好了是谁都不生谁的气,不过卫染觉得既然沈砚骗她的时间更长,他至少要接受一丁点惩罚,才算是公平。
她把自己的这个观点论述了一下,沈砚答应得倒是很爽快,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直到――
“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一把抓住卫染在他头发上比划的那只小手,忍不住问。
卫染手里还拿着那只小发卡,非常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用理所当然的声调道:
“这个东西你收了这么久,我给你试试看合不合适呀。”
沈砚:“……”
卫染在他黑眸的盯视下有点怂,但清透的大眼睛还是不退不让。显然,打定了主意,要把这惩罚进行到底……
沈砚又盯了她半晌,忽然意味不明地道:“染染,你知道吗?我重新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有点熟悉。后来我发觉是因为你和我记忆里的‘小布丁’很像。”
“所以你早就认出我来了?”
“没有,直到看到你小时候的照片,我根本不相信你们会是同一个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卫染有点好奇了:“为什么?”
“因为,你那么乖。”
“所以……?”
“……而小布丁比你淘气多了,你们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卫染抿了抿唇,怎么总爱说她小时候淘气?她就真有那么淘气?为什么她自己都不记得呢?
这是诬蔑吧?
沈砚继续:“不过现在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
沈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字清晰地下定论。
“其实你也够淘气的。”
“……”
沈砚指尖捏住她白嫩细腻的脸蛋,深黑的眼眸微眯,呵了一声:“装乖。”
卫染:“……”
这时候说“我不是,我没有”有用吗?
好像没有。
所以她就决定,干脆不说了吧。
被捏的感觉从他的指尖散开,烫烫的,让她整张小脸都红透。
这副羞涩可爱的模样,看起来倒确实很乖。
但既然都已经被定性为“装乖”了,卫染也就不再客气――
“那现在惩罚了开始咯。”
“……给你五秒钟。”
“十分钟。”
“……十秒。”
“十五分钟。”
“……你会不会讨价还价?”
*
最终在讨价还价之下,卫染只是把那个小兔子发卡别在沈砚头上足够拍完一张照片的时间,就拿了下来。
拍照用的是沈砚的手机,她马上给自己传了过去。然后眼看沈砚黑着脸,把那张耻辱照从自己手机里删掉,再清空回收站。
她不由微啧了声,觉得有点可惜。
眼望着沈砚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不知不觉就溜出来一句:“你穿女装肯定好看。”
说真的,这是她对沈砚的第一印象。
只不过一直没敢说出来,如今防备一松懈,一不留神就……
沈砚像是被气笑了:“小姑娘,你说什么?”
卫染被他陡然升起的强大气场笼罩,嘴唇翕动,到底没说出来第二遍。
在诡异的沉默中,她抬手试了试沈砚的额头,惊喜地转移话题:“你不太烧了哎。”
“被你气的。”
卫染无语,生气还能退烧,那她这副退烧药也太灵了吧。
今晚闹了这么久,她也有点累了。
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在旁边蜷缩起身体,往被子里钻了钻。
沈砚黑眸一敛:“你要在这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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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染(无辜脸):困了当然要睡。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