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有什么东西在你们之间发生了改变。那种改变是小心翼翼的，是一步一步地敲破边界的玻璃隔阂，也如同一只巨兽在一点一点吞吃着它早已物色好的猎物。

　　陆雨空将你抱在怀里，你们以前是很少有这种亲密接触的，连拥抱都是少的，就不要说坐在腿上这种暧昧的举动了。你无所适从，他也无所适从，本质来说你俩都是纯情小朋友，都没有和异性打过啵有过亲密接触的那种，你心里骂自己不争气，在陆雨空怀里到底有什么值得好害羞的。

　　陆雨空的手臂小心地圈住你的腰身，这种亲密的接触还是第一次，他也害羞和紧张，长腿都快忍不住要抖起来了，但为了不颠着陆卷月，他又死活给憋回去了。陆雨空假惺惺地拿过你放在桌子上的练习本，上面都是写着你的错题，你夺过本子，“哥，你复习你的；我复习我的。”

　　陆雨空红着脸蛋，他肤白皮薄，那点红晕像是抹开的脂粉在他的脸上大片呈现，一直蔓延到了脖子处，你觉得挺好玩，就戳了戳他的脸颊，陆雨空没躲，反而侧过脸蹭了你的手。

　　你像是触电一样把手背到了背后，陆雨空说：“我等会再看书。”他对于他即将来临的高考一点儿也不担心，你算了算时间，有些遗憾不能在他高考的时候给予他一个终身难忘的礼物，但当作毕业礼物也是好的；你甚至还坏心眼地预测了一下你那对不负责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怎么对待陆雨空呢。

　　这样的话，他们就会回来了吧，就不会再走了吧。

　　“你要吃草莓吗？”他找了点话题，你捧着习题册，随意地恩了一声。陆雨空把你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

　　他去了大概五分钟回来了，两根手指捏着草莓凑到你的嘴边，你看了眼颜色鲜艳的草莓，和陆雨空白皙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你张口咬下了草莓的顶端，粉色的草莓汁在牙齿挤压草莓时飞溅出来，飞溅到他的白t恤上，又流淌到他的手心，他的手一瑟缩，被这种无端的暧昧侵蚀得僵硬住。

　　你笑着盯着他，眼眸笑成了小月亮。

　　陆雨空的脸又烧了起来，他看着那颗被他捏在指尖的草莓，上面还有你留下的明显的牙印，这都可以算是调情了吧，他有些不确定地想。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在以不正常的频率跳动，而且没有任何的负罪感，只有甜蜜、再甜蜜不过的感觉。

　　他盯着属于你的牙印，然后磨蹭了一下，将这半颗草莓丢到了嘴巴里，草莓汁顺着手臂流到了手肘上边，你歪着头躺在沙发上，一条腿高高地翘起，“是草莓味的陆雨空。”

　　陆雨空也没有计较你叫他全名，不叫哥哥的时候你们更像是一对情侣。

　　陆雨空伸出那只已经沾满草莓汁的手，跪在沙发上捏住了你的脚踝，他将你的腿平放在沙发上，“裙子掀起来了。”他红着脸连瞟都不敢瞟一眼。

　　你嬉笑一声：“你脸红了耶。”

　　他的眼神望过来，爱意一览无遗，“恩。”

　　—

　　你换了套衣服从房间里出来，陆雨空围着围裙，他洗了把手在围裙上擦干了，“要出去？”

　　“没有啊。等下高郡要过来，高奶奶让我给他补习一下。”

　　陆雨空端着一盘土豆丝走过来，瓷盘和餐桌相碰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你揉了一下耳朵，陆雨空说：“你怎么没告诉我？”他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看了他两眼，拿着空碗去盛饭，“也不是什么大事呀。”你口气无所谓，对你来说的确是件小事。

　　陆雨空哦了一声，看起来性质不太高的样子，不过吃饭的时候他又回到了这个话题，“我也能给他补。……你自己很忙干嘛还要帮别人……”他这话多少带了点埋怨。

　　你不知道陆雨空这在扮哪门子的怨妇，大概是吃醋了，你觉得他挺可笑，后知后觉他的占有欲似乎还挺大。只是帮一起长大的朋友补个习而已。

　　你把饭菜塞到嘴里，边吃边说话，语调软绵绵的，“哥，你才是要高考的那个吧。”

　　他戳着米饭，没再说话，也感觉到自己刚才说的那话有点不妥，但他始终没有放弃，“那我和你们一起学吧。”

　　“我教他题目不会打扰到你看书吗？”

　　“不会。”

　　他对你还真不放心。

　　高郡准时在下午一点敲响了你家的门。

　　在你印象中的小学时候的小胖子同桌已蜕变成了一米八的小伙子了。他脸上带着点不耐烦，可看到你的时候脸上会闪过几丝微不可查的羞涩，不过很快羞涩又被更多的不耐烦冲掉了，他低着头，压了压头顶的帽檐，“要不是我爸硬要我来，我才不愿意来。”

　　你看这小刺猬一身软刺的模样有点好笑，“你不要我教你就算了啊。”你说着要把门关上，高郡眼疾手快地撑住了门，高郡瞪着一双圆目，你发现他眼睛和小狗似的，还怪可爱的。

　　他气急败坏，“陆卷月，你故意的吧？”

　　你说：“你才故意的呢。”

　　高郡还想说点什么，但陆雨空也从房间里出来了，高郡看到陆雨空一下子就绷直了身体，比起你，很显然陆雨空对他的影响更大，他还略显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敬畏、倔强、憧憬等等复杂的情感，但他还是老实地叫了一声：“陆哥。”陆雨空的年纪比这个小区里绝大部分的孩子都要大几岁，他那些事儿被口口相传，神童的帽子从小扣到大。

　　于是也你的出现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被频繁压制的你总是想要拼了命地取代陆雨空的位置，可你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拼命，却都像一场笑话，赤裸裸地告诉你你压根不可能超越陆雨空。

　　你的指甲嵌进手心的肉中，敛着眼睑。这种纷杂的情绪总是在无时无刻地影响着你，哪怕是再细小的事情你都能无限联想，这种无处安放的情绪让遏制不住地产生怨怼的情绪。你自哀自怨地想，永远都存在着比你更厉害的人，这种情绪总是跟着你一辈子的。这么想想的话，你也好可怜的，而且这种可怜并不能成为让别人怜惜的一个契机。

　　陆雨空语气冷淡，不光是你听出来了，连高郡都听出来了，高郡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你推了一把高郡的背，“快走，快走。”

　　高郡先是眼神扫过陆雨空，但瞥过陆雨空淬着冰的眼神，他身体陡然一僵，这与他记忆中的平易近人的陆雨空出入有些大，但他是不敢再看过去的。他低着头，回头看了你一眼，“我自己会走。”高郡熟门熟路地走到了你的房间中，他看着陆雨空也跟在你身后，“陆哥他…”他这话是对着你说的，而且音量很低。

　　你说：“我哥和我们一起学。”

　　高郡有点别扭，说不出哪里别扭，但他总是不太高兴和你独处的时间中突然有人插入。

　　他哦了一声，然后坐在了书桌上面，他敲了敲桌子，大概是因为陆雨空也在场的原因，他对你的态度算是缓和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嚣张霸道了，“我拿了语文。”

　　你扯过他放在书桌上的试卷，笑嘻嘻地嘲笑了他一句：“你这狗爬字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的嘴角下沉，不悦地盯着你拿着试卷的手，“陆卷月你会不会说话？”

　　你和高郡从小就不对付，当然这种不对付不是你和陆雨空的不对付，完全属于欢喜冤家的类型。和高郡拌嘴有时候的确也蛮开心的，你往后看了眼，陆雨空捧着一本书，模样看不出半点开心来。

　　于是你勾上高郡的肩，“干嘛？我又不嫌弃你。”

　　高郡整个人僵在那里，从你身上传来的不知道是沐浴乳的香气还是别的什么香味传到他的鼻腔内，然后顽固地停留在脑中，他的脸通红通红，但他却没有出声让你把手拿开，高郡说：“你快讲！不要废话了，还有，你先不嫌弃关我什么事？”

　　你的手在他肩膀上只停留了两分钟，移开的时候高郡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他觉得反常，努力地忽视这种不太正常的情绪，而你已经给他划出阅读理解中关键的句子，负责地开始讲解起来。

　　默默在后面看了整一场戏的陆雨空将书页折迭翻开、折迭翻开，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无数遍了，薄薄的纸张上面留有深深的印记，他心中烦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不喜欢这样，不喜欢陆卷月靠近别的人，不喜欢她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

　　不喜欢。

　　他有些茫然，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凡事有关陆卷月的事情，他的理智就会湮灭，无法控制。

　　他站起来，凳子和地板之间发出了较为尖锐的声音，两个投入学习的人瞬间抬头。

　　陆雨空一眼也没有看高郡，满眼都只有你，你冲他眨了眨眼，“哥？”

　　他说：“没事，你们学吧。”

　　他扔下一句就走了出去。

　　高郡看着他出门后才问：“我怎么觉得陆哥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你直言不讳：“你也抽条变瘦了啊。”

　　高郡气得要死，“你……你！算了，不和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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