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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300. 打闹

老舞生 莺鸣 6595 2024-06-29 17:13

  老头子躺在地上,嘴里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不要出事!不要出事!”阿明暗求菩萨保佑了。

  “你不撞着他,他无缘不故会倒地吗?”

  “总不见得他要诈你吧。”

  “事情明摆着的,你想赖也赖不掉的!”

  “。。。。。。”

  群众七嘴八舌都说阿明。他解释说跑时确实没踫到他,他可能吓了一跳自家摔倒了。不管如何说,这事儿大家吃牢要阿明负责。

  阿明叫苦不迭,怪来怪去只能怪阿华,可阿华早已没了人影。

  老头子躺了些时间,想拗起身,于是大家慢慢扶他坐起来。他额角头擦破了一些皮,东揉揉,西捏捏,轻声叫着痛。

  “大伯,你有没事?”

  “要不送你去医院看看?”

  “大伯,你家住在哪里?”

  “。。。。。。”

  群众纷纷问老头子。他摇摇头,说没啥事。过了一会儿,老头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说脚踝头有点痛。

  阿明掳起他的裤脚管,一看不肿,显然没有骨折,便吁出了一口气。

  他担心老头子有后发性毛病出来,在群众的七劝八说下,拿出300块赔偿了事。

  “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坐上公交车,阿明空头白劳出了300块,一路上喃喃自语。

  窑厂站下车了,这是深秋季节,雾月迷迷蒙蒙的,冷风吹着路边的树木沙沙作响,枯叶儿满地翻滚着,有好几条流浪狗在垃圾堆里觅食,阿明走过,瞪着凶狠或惊恐的眼看着他。

  走着走着,他总感到阿华像鬼似的跟在他后头,不时回头张望一下,路灯光暗幽幽的,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到了村道口时,他忽然又想起那些夜晩卖书的日子来,那300块不知道要卖掉多少书哩,这般想,心头涌起了一阵苦涩。

  “有了工作,我就不会忍饥受饿了,就不会忍饥受饿了。”阿明又喃喃自语起来。

  推开房门,嘟嘟就竖起身来,两条前腿不停地大拜主人,激动地汪汪直叫。

  嘟嘟比那几条流狼狗幸运多了,至少不会挨饿受冷。阿明抚摸了它一下,它便乖乖地回自家窠里去了。

  寒冷的冬风吹得院里的草木东倒西歪的,大家在温暖的空调办公室里脚翘翘,烟喷喷,甚是舒服。二百五就是个刻极鬼,一进来就把窗子打得开开的,说是烟气重,空气不好,大家当面也说他不来,只能在他背后捏鼻头,做鬼样,恨不得一拳揎死他。

  “阿明,你明天换三菱越野车去江苏南京、灌南等地四天,还是出差去好,省得天输。”任师傅把窗子关小了一点。

  “阿明是背着书包来上班的,所以天输。”小疯子打了一圈烟儿。

  隔壁棋牌室打麻将,阿明一个多月来输多赢少,陆陆续续输了千把块,所以,大家笑他天天输。而阿明是一根竿子通到底的人,越输越要来,不出差的日子里,中午这场麻将不打,一天就难过。

  “你们表再说阿明了,他辛辛苦苦跑出来的一点出差费都到你们袋儿里去了。”大疯子道。

  “阿明天天盼十号发工资,香烟也抽红双喜了。阿明,你屋里头交不交出饭钱的?”任师傅问道。

  “不交饭钱的,我老婆叫我自混自。”阿明家里付点水电费,饭钱是不交出的。

  法官帽子两头翘,吃了原告拿被告。

  驾驶员出差最高兴有律师或当事人陪同去了,睡得高档,吃得入胃,好烟儿少则一包,多则二三包,甚至一条也有。阿明好烟儿舍不得抽,就去烟店里卖了或调成差烟儿。

  嘿嘿,不偷不抢不索要,路上跑得辛苦,人家自愿孝敬的,领导天天饭局,甚至一个晚上要赶两场,阿明觉得自己只是个小儿科,不犯法,所以得了实惠后,跑起来特别有劲,非要赶在银行关门之前跑到。

  到了江苏盱眙,已近黄昏,五个人找了家霓虹灯闪烁的龙虾大酒店,点了好几盘十八香麻辣小龙虾,打开泸州老窖,喝得个痛快淋漓,然后赶到淮安宿夜。原以为苏北落后,但淮安城倒是灯光璀璨,夜景不差于杭州城区。

  而灌南县城则显得有点贫穷落后,不过,不少马路正在拓宽。据说这是《封神榜》上的神仙二郎神的故乡,那里正在大兴土木,建文化遗址公园。小河两旁的老街刚修建一新,店铺林立,酒旗高挑,或许天冷之故,人流稀少,生意并不那么兴隆。

  吃饱喝足后,阿明从盐城上沿海高速穿过南通到上海,又大吃大喝足浴完后,呼呼直睡到第二天大天亮。

  出外省每天60块津贴,4天240块没几场麻将,阿明输光了还不够,还要拿出100多块。

  “阿明,你在给大家挣钱呀!”

  “阿明,跑得通气,输得也通气。”

  “阿明,以后出差都让你去跑,我们坐坐收你的钱。”

  “。。。。。。”

  其他驾驶员赢了钱,还臭阿明。阿明想想跑长途辛苦,越想越肉痛那输了的钱,咬牙停赌了大半个月,等污风过了再去捞本,谁知他命里无财运,心痒手痒又去赌,可依旧十赌九输。

  “股票输,麻将输,怎么会天天输呢?”

  阿明搞不懂输理,只能抱怨自家命中无财。

  临近春节了,长工老爷鼓鼓囊囊的发了不少钱儿。阿明做了半年,安全奖什么的拿到手只有600块,这钱过了年上班去还要做赌资,于是瞒了老婆不交出。

  “老公,你单位过年一点花头都没有的呀!”冬萍不知道老公在打癞皮1。

  “老婆,单位其实好听了一个名气,我们临时工,没有奖金。”阿明不肯说出发了600块。

  “这两瓶没人要的20块一瓶的老糟红酒,五张水饺、馄饨提货券就把你们打发过年了?”

  “这不是单位发给我们的,是汽车修理厂的个体老板娘孝敬我们驾驶员的,很不错了。”

  春节过后上班的头几天没什么事,驾驶员海天聊聊,十一点不到,就一个一个溜出院去,到棋牌室厮杀起来。

  阿明想想换成虎年了,自己的麻运也应该虎气腾腾,于是提起精神虎视眈眈地想把他人袋儿里的钱赢到自家的袋儿里来,可心凶命穷,总是一个“输”字。

  “唉!技术太差,赌运不佳,赌他们不过,不好再去赌了,再赌下去就给他们在打工了。”

  阿明这般咬牙想定,随他们怎么叫,哪怕是三缺一,也不去赌了。

  院里有几株高高大大的玉兰树,春风频吹后,一夜间绽开花瓣来。那花瓣儿洁洁白的,也有粉红色的,在院里显得格外夺目。微风过来,阵阵幽香丝丝入鼻,令人心旷神怡。而一场春雨过后,草坪上、路边里铺着不少花瓣儿,仿佛美人儿的脸,叫人不忍踩踏。

  这天快下班时,阿明这个房间的六个驾驶员都在,任师傅轻轻掩上了门儿,分了一圈烟儿给大家,幽罗罗对大家道:“下午我去做汽车保养,老板娘无意间说起咸腿好不好,我木而搁置,就问她急个套一回事。她说过年,给每个驾驶员一人一只咸腿、七张提货券、四瓶红酒,全放进陈班长的后车厢里,托他分给大家。我说陈班长只分给我们五张提货券、两瓶红酒,根本没有咸腿,老板娘也就不说话了。”

  “妈勒个В,陈班长黑货2了我们的东西!”

  “这个杂种,这么一点小权,还要从我们头上捞!”

  “黑心鬼,贪得不要脸了!”

  “。。。。。。”

  这下房间里沸腾开了,都瞪乌珠咧嘴儿的,恨不得把凳儿踢了把桌子掀了。

  小疯子拎起电话打给老板娘,证实批发来的200块一只的咸腿每人都有份,另外每人七张提货券、四瓶红酒。

  小疯子一脚踢开旁边陈班长的房间,“妈勒个В、妈勒个В”直骂着。

  陈班长不在,另外五个驾驶员在。在小疯子、二百五他们的追问下,他们承认这个办公室的人分到过咸腿,是晚上陈班长用电话联系拿到的,不过,提货券只有五张,红酒也只有两瓶。拿好后,陈班长关照不要同另一个办公室的驾驶员提起有咸腿分。

  “这天落班之前,老板娘打陈班长手机,通知去修理厂拿东西,我跟着去的,老子拿了一只咸腿、七张提货券和四瓶红酒就走了,其它的陈班长说他会去分的,没分给你们,此事同老子不搭界!”大疯子橫叼着烟儿道。

  “这么说来,陈班长吞了六只咸腿、二十张提货券和二十瓶红酒。”

  “格个卖В儿子,要心介重的!亏得权小,权大不晓得会急个套贪哩!”

  “都是临时工,罪过百辣只有953块工资,还要来剥我们的皮,吸我们的血!”

  “。。。。。。”

  大家正骂骂咧咧间,陈班长回来了。在小疯子、二百五等人的责问下,只承认从老板娘那里拿到六只咸腿,提货券每人五张,红酒每人两瓶。

  小疯子打通老板娘电话,叫陈班长接听。陈班长双腿搁在桌子上,喷着烟儿不肯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相道,实在叫大家气恼要给他吃团体操。

  小疯子掼下电话,气冲冲直奔三楼寻寿大去了。

  电话很快下来了,叫陈班长到寿大办公室去,阿明他们都跟了上去。

  “老陈,你介表脸的!卤儿都滴尽了!”

  寿大是个火暴脾气,见陈班长牙齿咬得实实紧不肯承认,直接就指着他鼻子骂开了。

  “你吞进的马上吐出来,不然,你明天表再来上班了!”寿大拍起桌来。

  陈班长依然不肯承认,回到楼下办公室,忽然拎起热水瓶直往小疯子身上砸。阿明眼尖,一把去推,那滚烫的水全倒在了他的左手上。

  小疯子拎起茶杯就朝陈班长扔过去,陈班长闪开了,于是两人扭打在一起。任师傅、二百五等人虽没动手,却帮着小疯子。

  从办公室一直打到了正门的走廊上,真巧院长从外头回来,见状拎起电话,不一会儿,七八个法警在寿大的带领下就从四面蹦了过来。

  陈班长和小疯子被叫到楼上去了,大门口看热闹的群众也被劝散了。阿明这才发觉左手痛得要死,红血血的起了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泡儿,连忙到对面的药店买了烫伤药敷了上去,用纱布包了。

  “这个畜生不过是给领导开开车的,介坏的!”

  “吞了我们的东西,还要拷人!”

  “唉!良心都被狗吃了!”

  “现在的人,良心凶、良心黑呀!”

  “。。。。。。”

  一直到天黑,院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陈班长和小疯子还没下来,于是驾驶员又嗡到隔壁棋牌室去打麻将。

  过了三天,陈班长趁中午驾驶员去打麻将不在的时候,拿走了办公室里自家的东西滚蛋了。

  阿明的手足有一个礼拜才渐渐用得了力。

  【注释】

  1打癞皮:杭州人对赖帐、装无能的叫法。

  2黑货:杭州话,窃为己有之意。黑,杭州人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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