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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 第55节

  “师叔明鉴,弟子同太甜师妹是同年的师兄妹,进山门的第一日还是弟子接引的她,那时候日头炎热,弟子一路为她撑着伞上来的。”他企图在皇帝面前刷好感,滔滔不绝起来,“后来弟子师尊领弟子外出布道,也带过太甜师妹,她上个月还说同弟子是要饭的拜把子——患难之交呢!”

  皇帝本嫌这两个小乾道话多,听了太胖回忆的往事,却有些感慨——小徒弟那时候不过十一岁的小姑娘,孤零零地上了山,一定十分的胆怯孤寂。

  想到这里,皇帝的面色便柔和了下来,他望了一眼自家小徒弟,见她斜了一边儿嘴角,似笑非笑的,感觉不像是正经做人的样子。

  他嗯了一声,语音从容,“……本座之爱徒初入山门时,心绪愁苦、无依无靠,多谢你们的照料。”

  太胖闻言嘴唇颤了颤,似有话说,皇帝命他二人起身,又示意他但说无妨,太胖跟着自家不着调的洪元师尊惯了,又见太甜的师尊语声温和,这便不是很害怕了。

  “太甜师妹初入山门时,卸下了一间木屋子,抬了张六柱大床,另有衣物家私满满二十车,咱们太子辈的师兄弟足足帮忙搬了一整日。师妹第一日吃饭堂,就打了十六样菜,吃的欢欣鼓舞的,半点儿心绪愁苦的模样都没有——后来拜了师尊之后,她就一人一狗满道观的转,人人见她都让三分。师妹从前好的很,往后会更好,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星落在自家师尊身后眼前一黑。

  太胖啊太胖啊,我是哪辈子开罪了你啊,让你在我家师尊面前胡说八道。

  她眼前黑了一会儿,便紧张地仰头看着自家师尊,但见他面色还是一贯的清冷端稳,看不出来什么情绪起伏,她更紧张了。

  “师尊,我不是他说的那样儿……”她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是,我从前是那样儿,可我如今改了啊——”

  她耷拉着眼睛眉毛,沮丧地说,“我再也没有娇纵过了……”

  起先皇帝还有些可笑,听眼前人的声音越来越沮丧,调门儿也随着一点一点的降下去,他立时便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

  他向着太胖太瘦轻挥手,二人立时便耗子似的溜走了,皇帝侧过身来,垂目望着她。

  “搁在你身上,娇纵也没什么。”他轻轻缓缓地说,让她安心,“朕护着你。”

  星落本是半垂着眼睫,听闻陛下这般说,忽的一抬眼睫,直白地对上了陛下碧清的眼眸。

  “这么说来,往后徒儿就能肆意妄为,娇纵蛮横,没事就当街纵马、鱼肉百姓、放狗咬人——反正有天下第一至尊护佑着,我怕什么”

  她的眼睛瞪的老大,其间似乎燃着两丛小小的火苗。

  皇帝哑然,眼神无措。

  星落满心腔里都是委屈。

  自她回京以来,入宫伊始便被陛下因她娇纵而冷漠对待,出了宫,帝京的百姓又纷纷在议论国公府的六姑娘娇纵害人,便是连辜家哥哥都音信全无,辜家妹子还专程上门同她决断……

  这样的遭遇,饶是星落这般脾性豁达的小姑娘,都承受不住,匆匆回了老君山,今日再提娇纵二字,便像是揭了她肌肤上的一片逆鳞,瞬间点燃了她的怒气。

  她握着拳手,暗暗咬牙。

  “说到底,您还是觉得我娇纵。从前同我不相识,您不惯着我,成日价的恶语相向,如今我成了您的小徒弟,您就大肚能容了?您怎么能这样呢?您就应该不徇私情,狠狠地收拾我、呲打我,鞭打我才是。”

  炎烈的日光向下播洒着,星落一边气一边说,头顶晒的火热,她举头望了望天,忽的一转身,往路旁的一棵苍劲大树下跑过去,站定了之后,抹了把眼泪,低低地说话。

  “您修无上大道,膺图受箓,万不能有我这种人拖您的后腿,污了您的名声!”她抽抽噎噎地,“免得后世人翻看史书,您是明君天子、位列仙班,可大腿上还挂着个娇纵无用的挂件儿,您说您委屈不委屈。”

  皇帝的视线追随着她,眼见着金芒透过叶的间隙洒下来,零星晒在小徒弟的脸庞上,泪珠便反射出了粲然的光。

  他歉疚又自责,自以为是的包容她,却忘记了她是活生生的人,她也有喜悲哀乐,也有怨愤愁绪,几番离京皆是因了娇纵二字,她自然会意不平。

  平心而论,她娇纵么?除了十一岁送信上战场一事,她的确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甚至端阳节那一日,还救下几十位被略卖的可怜女童,再也想不出旁的,可指摘的点。

  他望着她哭,心中痛极,袍角微动,几步欺近她的身前。

  “黎星落,青史留名难于登天,除非作出一件撼天动地的大事,否则——”他不自觉地俯首低语,为她遮住了投射下的日光,“只有做我的皇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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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万丈崖顶(上)

  天顶的云薄厚不一, 日光晒在地上便时阴时暗,皇帝的语音清越,听在情绪低落的小徒弟耳中, 有种飘渺虚无的况味。

  星落却并不能领会眼前人的意思,她仰着头,倔强的像一只牛头梗。

  “做了皇后,天下人就不指摘我娇纵了么?保不齐还激发了人家的逆反心,关起屋子门来骂我呢!”她愣头愣脑, “您也别想着为您的小徒弟兜底, 横竖我的名声都陷到泥里去了,别说皇后了, 您就算封我做菩萨,说不得都有人会往我头上啐一口……”

  皇帝很茫然, 又她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好像并不把自己这句要她做皇后的话当作告白, 反而以为自己在跟她话家常……

  而她又吸了吸鼻子, 两眼红红地像只兔子。

  “再者说了,徒儿若是对师尊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是要遭天谴的!”她拿他从前说她的话来反驳他,“这可是从前您说的, 徒儿可不想遭天谴——合贞女冠曾经见过一只被雷劈死的长虫,大约是渡劫失败,浑身黢黑焦透,实在是很可怜。”

  皇帝听的很麻木, 从前说过的话这会全都被她拿来打自己的脸, 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皇帝的心堵着一口气, 上不上下不下的,垂目向下看着她。

  “黎太甜,你笨的让朕头疼。”他绝望地看着她,可又觉得她说的很对。

  即便他爱她,可他必须得承认,她在他的心底仍是一位娇纵的小姑娘,所以才说会护着她——说到底还是怕她再行娇纵之事。

  带有偏见的爱令他羞愧。

  星落发了一通小脾气,这会儿理智回还了,慢悠悠地抬起头,望了陛下一眼,那眼神欲说还休的。

  皇帝乜了她一眼,眼神麻木:“你想说什么?”

  星落小眼神带了几分探究,小心翼翼地问:“莫非您喜欢师徒之间的不伦之恋?”她见陛下的面庞一霎煞白起来,感觉自己似乎猜对了,“徒儿大胆地猜测一下,您就喜欢这种禁忌感?”

  皇帝震惊了,满头的问号。

  “你猜测的果然很大胆。”他咬牙切齿,甚至想把她的脑袋剖开来看一看,“朕文治武功、雄才大略……朕很正常!”

  星落难得见陛下动容,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徒儿哪儿敢说您不正常啊——”她嘀嘀咕咕,方才那一阵儿的委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地是好奇八卦之心,“古往今来,大凡是天纵奇才之人,在爱情方面都会有些小小的古怪癖好,往前儿数三百年,话本里说,东阳太子喜欢木雕的美人儿,乐安帝爱上了金塑的菩萨,南楚王啊就更新奇了,他的最爱是一条雪白可爱的獢獢犬!”

  其实还有很多更猎奇的,只是她这种修道之人说出口就有些不合适了。

  她安慰他,绞尽脑汁,“相比之下,您的爱好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就是神秘一些,刺激一些。”

  皇帝绝望了。

  “……朕很正常,至多以后会喜欢上撞大钟——听说能把人快活到天上去。”

  这个话题岔的有点远,星落还想同他继续研讨禁忌之爱的话题,这下岔开了就不好继续了。

  “您怎么又说回撞钟了?金阙宫还有好多好玩儿的玩意儿呢!后山崖顶扎了一排秋千架,荡起来的时候能看到悬崖峭壁、碧空万里,那才是真正的刺激又快活。”

  她高兴起来,“这回您带我撞钟,下回我带您荡秋千!”

  皇帝觉得自己没必要安慰她了,反正她能哄自己玩儿,而且玩儿的还很高兴,只能颓然地让开一步来,居高临下地往山门外的绿荫看去。

  “民间的话本子上,原来都是这般编排天家的?”

  星落挑着眉昂了一声,“太皇太后娘娘也看啊,她老人家有一间屋子全是珍藏,上回没机会,赶明儿我进宫探望她老人家,可得讨几本来。”

  太皇太后的爱好:话本子、嘴上太极、看人唱戏。

  皇帝比社会都清晰,听星落这般说来,也有些温馨起来。

  “你的脑袋啊,就像九龙峡的绿头鸭,核桃仁似的。”他在说她笨,星落却不以为意:还有什么能比娇纵二字更伤人的呢?

  “核桃仁有一千条褶,每一条都藏着一条大智慧,您是在夸我聪明呢。”她气消的差不多了,牵住了陛下的衣袖,“徒儿要上阐真洞啦,您还跟着吗?”

  皇帝却偏了话题,问起她旁的来,“你方才同朕吵着嘴,忽然往这里跑做什么?”

  冷不防地说起这个,星落呆怔了一下,举头望了望头上密不透风的树冠。

  “哪有站在大太阳地里吵嘴的?我怕晒!”她情绪依旧不高,矜持地夸自己,“徒儿有无边的美貌,总要好生作养才是。”

  其实她不怕皮肤晒得粗糙,她怕的是晒蜕皮,那滋味可不好受。

  皇帝哦了一声,举头看了看光芒耀目的日光,万丈金光洒下来,地面像生了水,光亮刺目。

  眼看着就到晌午了,阐真洞他知道,毫无遮挡的树荫,也不在山阴背处,这会儿去外头候着,怕是能把小徒弟晒成干儿。

  “糖葫芦晒成了干儿,不好吃也不好看。你回住所待着,朕代你去阐真洞。”

  星落就往树荫外走,“您代我去不像话,显得徒儿特不虔诚。”她走出去,背着身扬起手来,“您回吧,回哪儿都成。”

  回哪儿都成?皇帝哑然,憋屈极了。

  星落走出了几步去,快要下台阶的时候回身看了一眼,那树下就空无一人了。

  陛下身手可真快啊,须臾之间就没了踪影,再想想帝京到九龙峡、到老君山上千里路,他说出现就出现,如有神助的样子。

  星落回过身去,坦然之外忽的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怅然,慢慢抬起了脚步,下了台阶,身后却有脆声响起。

  “姑娘,我回去给您取了风帽。”是青团儿的声音,她追上来,扶住了星落的手肘,“阐真洞外晒极了,可千万别落了这个。”

  星落又往后张望了一下,“你没撞见陛下?”

  青团儿摇了摇头,“奴婢一条路走到这儿,没见着。”

  星落哦了一声儿接过风帽,“拿这个也没用,昨儿也拿了,不还是给你罩头上了?”

  青团儿讪讪笑,蹭了蹭自家姑娘的肩膀。

  “……姑娘,我听常大哥说,陛下政务繁忙,估计今日就回京了。”

  星落往饭堂的方向走着不言声,心里却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我这会儿去端天师爷爷的午饭,接着再送上去——这几日天师爷爷都开始吃肉丸子了,想来快出关了吧?”

  青团儿的神思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陛下午间也不知道怎么进膳,图南殿蹲了一屋子的监院老道,就等着陛下召见,常大哥说他一时还要去应付这些老道……”

  星落听着不对劲,猛的一回头,抓住了青团儿的手。

  “这是怎么了,一口一个常大哥,他是谁?”

  青团儿被吓了一小跳,听姑娘这般问,嘻嘻笑着说话。

  “常大哥叫常玉山,才十七岁就做上了正四品的御前侍卫,还跟陛下上阵打过仗呢!”她晃晃脑袋,“前几天我同他一起烤鸭子,他可太可乐了,敢杀鸭子却不敢啃鸭脖子,哈哈哈哈哈。”

  星落无语望天,“赶明儿我修成大道,你还跟不跟在我身旁捧碗了?”

  青团儿理所当然地昂了一声:“我不给您捧碗儿我给谁捧啊?”她腆着脸笑嘻嘻,“神仙兴不兴按点儿下值?奴婢能不能晓起上值点卯,傍黑的时候下值家去?”

  星落想敲死她,步伐迈得更快了。

  “离我远点儿,我怕雷劈下来的时候连累我。”

  到了饭堂时,婶子们将将煮好菜饼等吃食,见星落来了,都厨便将给天师爷爷的四屉饭盒子给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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