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在火车上,虽然他们这个包厢没什么人,但也不是诉衷肠的位置。
沈玲龙推开了陈池,闷声说:“好了,我都清楚了,你去你自己的铺位去,不要打扰我睡觉了。”
陈池哪肯啊?他在沈玲龙旁边做些,挨着她,“你睡,我看着你,等你睡了,我再去对面。”
他的铺位是在对面,一步路都没有,却非要挤在沈玲龙这里。
沈玲龙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理他自己睡也是睡不着的,可两人绵绵相觑,又有些脸热。
她干咳了一声说:“那块石头,你拿出来看看。”
陈老婆子之前想要献宝的黑石头,最后是给了陈池。
听说是陈池小时候被丢在路上的时候,襁褓里就有带着个精致荷包,荷包里就装着黑石头。
得亏是这黑石头平平无奇,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才是让陈老婆子给留下来了。
沈玲龙拿着这块石头,翻开了好一会儿问:“这真的是你小时候的东西?我怎么觉得陈老婆子坑咱们的。”
陈池摇头,拿起沈玲龙手上的黑石头,指着隐/秘处说:“上面有字,池。”
就是陈池的名字。
估摸着以前陈老头也是看见了这个字,才是给取名陈池。
沈玲龙想,陈池出生的时候,父母是给取名池字的。
肖池。
非池中之鱼的池,想来也是饱含期待的。
沈玲龙想了想问:“那肖家……”
她想问,肖家如果找上门,陈池是认祖归宗,还是平常以待。
当初既然有陈池堂弟寻上门,还拍了照纪念,那肖家肯定还是会找上门来的。
想到这个,沈玲龙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初因为愤怒,寻到殷余,想提前与殷余打好关系,以备日后让肖铭这种人吃点苦头。
其实也是当时怒气。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肖铭虽然当时做的过分,但这些年来,也陈池也没被时刻紧盯,没因肖家而出问题。
时间磨灭愤恨,尤其是没有造成实际损伤的愤恨。
如果陈池愿意认祖归宗,想要与亲人相认,沈玲龙也没有反驳的想法。
她思维有些发散,不晓得这么多年过去了,殷余混成什么样了,不知道混出头没有。
“随缘,”陈池出声,将石头给了沈玲龙,视线落在火车窗外,看着那随着火车前进而飞速后退的景象,“能遇上就认,遇不上也不用特意去找,现在我已经有家了。”
沈玲龙听出了陈池话里的隐意。
在曾经,他还没有家人的时候,知道自己不是陈家亲生孩子,也曾想要家人过。
沈玲龙坐了起来,摸了摸陈池的头。
陈池神色冷了几分,他压低了声音与沈玲龙说:“男人的头摸不得。”
沈玲龙笑:“自己媳妇也不能摸?”
――
沈玲龙以为,就算肖家过来认亲,最近这些年是不可能的。
毕竟现在虽然开放了许多,但国外的人,要想回来,也是不简单的。
尤其是肖家在那边似乎安定了,更加不可能举家回国了。
但没想到,他们舟车劳顿,回到海城的时候,家里竟住着肖铭这个多年未见的男人。
沈玲龙以为自己时隔这么久,早就对肖铭没有那种愤怒了,但亲眼看着这个人在自个家里做客,沈玲龙的怒火当即冲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沈玲龙东西一甩,冷冷看着肖铭。
肖铭收起他的东西,交给了带来的秘书之类人物,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衬衣后,忽视了沈玲龙,很郑重的与陈池说:“堂哥,爷爷回来了,我父亲也回来了,都在等你。”
陈池看着肖铭,对肖铭这种无视沈玲龙的态度感到不愉,他放下了手上行李,“等我?”
肖铭点头:“我们祖籍海城,等你去给列祖列宗磕头。”
“不去。”陈池很直白的拒绝,和之前在火车上跟沈玲龙说的不大相同。
肖铭一愣,他没想到陈池会拒绝。
毕竟几年前,肖铭要求一起拍个照,那个时候和他这种转国籍到别的地方去了的人拍照,算的上冒险了。
可陈池答应了。
难道不就是证明,陈池也想认祖归宗吗?
现在为什么拒绝?
肖铭是个倨傲的人,但对于陈池,还是很尊敬的,毕竟因为他拍的那张照片,让他爷爷挣扎着活了过来,挺过了那次病痛。
肖铭很感激,所以尊敬。
“你未经允许闯了我家,我把家当作你自个的地盘,还对我妻子采取无视不理行为,”陈池冷冷道,“你不给别人脸,我为什么要给你脸。”
肖铭难以置信,“堂哥,我们是一家人,我不是别人。”
沈玲龙翻了个白眼,没在客厅里待着,向客厅里带着的孩子们招招手,领到后面小楼去了。
到了后面小楼,沈玲龙便问大姐儿,“外头那个人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住在咱们家?哪个把他放进来的?”
大姐儿看向了殷拾。
今天礼拜天,殷拾和大福都放假了,在家里。
殷拾被沈玲龙视线盯上,他立马炸了,“看我做什么啊?!那个男的那么多人,一看就不好惹,再说了他也只是在咱们家等陈叔叔,晚上又不住咱们这儿,搞得好像我不让他们进来,他就进不来一样!”
小福翻了个白眼道:“你可拉倒吧,分明是那个人说认识你爸,说你爸现在如何如何厉害了,你才给人开的门!偷偷的,背着我们干的!”
殷拾瞪眼:“你别胡扯!我没有!”
“吵什么?”沈玲龙瞪了小福和殷拾一眼,问,“他还做了什么,说过什么?”
大姐儿摇了摇头:“就在客厅里写东西,然后让别人拿回去,早上很早就来,晚上很晚,等我们都睡了才回去。”
沈玲龙这才放松了一些。
没有欺负他家孩子,这就好。
要是欺负了她家孩子的话,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不过他跟小妹说话了的,”小福突然插嘴,“不知道说了什么,背着我们说的,我昨天看见了的,小妹去隔壁玩,他在门口把人拦住了,说了一会儿话才进来。”
具体说了什么,小幅不晓得。
反正这么一天多了,肖铭除了开始的时候跟他们说了几句话,说自己是陈池的亲戚,是他们堂叔,每个人给了见面礼后,就没讲过什么话了。
为什么对小妹不同呢?
沈玲龙眯着眼睛想着,搞不清楚肖铭究竟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明白,陈池进来了。
沈玲龙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没瞧见肖铭,问:“他走了?”
陈池摇头,他蹙眉,很是不快道:“在外面,说要与你道歉。”
“给我道歉?”沈玲龙笑了,这个肖铭真是有意思,为了让陈池回去认祖归宗,能屈能伸到这个地步,给她道歉?
陈池没作声。
沈玲龙又问:“你要跟他去吗?”
如果要去的话,她还是要过去接受道歉,不管怎么样,面子上还是要过去。
如果不打算去了的话,她也就不需要跟着肖铭维持表面和谐。
陈池依旧没作声。
这反应沈玲龙明白了,陈池想去见见自己血缘相关的亲人,但是对于肖铭无视她的事儿,耿耿于怀,很是不喜。
估摸着刚才两人的谈论,肖铭的态度也是很让陈池不高兴的。
即便肖铭说愿意道歉了,陈池没感觉到诚意,但不知从何处找肖铭的错,自己指出来,又觉得有些无理取闹。
沈玲龙笑了:“我知道了,走吧,去看看。”
陈池一愣:“你……你不必委曲求全。”
“我为什么要委曲求全?”沈玲龙朝陈池眨了眨眼,“我是去给你,给我自己出气去的,别跟进来。”
家里大人小孩,都看着沈玲龙拎着一个开水瓶,去前厅了。
看见正襟危坐与客厅沙发上的肖铭,轻笑一声:“听说你要给我道歉?为你到别人家里,却毫无理性,无家教,无视主人的事儿?”
肖铭脸色微沉,心情不甚愉快,但看后面跟着来的陈池,他忍了下来,但他对沈玲龙实在不喜,没打算让沈玲龙借势耀武扬威。
“很抱歉,堂嫂,刚才因为比较急,只顾着跟一家之主讲话了,从而忽视了你,我为此向你道歉。”
沈玲龙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方桌边,嗤笑一声道:“一家之主?你可能搞错了,这房子呢,是我的。我们家呢,有什么事儿也是我说的算,你这样眼神不大好使啊!”
肖铭拧着眉头,在思考沈玲龙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等想明白,沈玲龙就说:“意思是,你不给我好好道歉呢,不让我满意呢,我就不让陈池去。”
“你――”肖铭觉得这人简直恶心至极,竟然胁迫他。
“不是特别想要陈池过去吗?”沈玲龙问,“认祖归宗?不是答应了陈池给我道歉吗?怎么着,你给我打脸的机会,你觉得我不会打?”
肖铭忍气吞声,烦死沈玲龙了。
果然如他所觉,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心挑拨他们兄弟感情。
肖铭想,若是当初堂哥没有走丢,根本就不用娶上这么一个无理取闹,不端庄大度的女人!
他深吸一口气:“你就不怕,我堂哥知道你是这种人了,和你离婚吗?像你这种女人,没有男人会愿意忍受的!”
沈玲龙冷冷看了肖铭一眼,“你以为为什么陈池没过来?你觉得我给陈池做妻子,委屈了他,但事实就是,他不觉委屈,还心甘情愿,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气得要死,恨不得抽我巴掌?很可惜,你不能,你还得忍气吞声给我捧茶道歉,低声下气求我让陈池跟你回去认祖归宗。”
对付肖铭这样的人,如何让他受气憋闷。
自然是让他不得不放下倨傲,与他最厌恶的人赔礼道歉,不得不低头。
抓住人弱点,然后毫不留情打击,沈玲龙最为擅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