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后,徽墨马不停蹄地赶往国公府,也顾不得什么礼数,飞身上树一粒石子将连翘唤了出来,急急问:“小连翘,你家小姐呢?可在府中?”
连翘皱眉道:“不在啊,小姐今晨出门时还说今天有要事入宫,恐要耽搁一阵,让我替她在夫人面前打掩护呢,”她忽然紧张起来,“怎么了?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徽墨心底咯噔一下,故作轻松道:“你不要乱想,只是我家世子爷找她有急事,一时没找着人罢了,你乖乖在国公府待着,若是等到你家小姐回府,立刻派人去南平王府知应一声,我先走了。”
从国公府离开,徽墨又翻身上马,奔到事先约好碰头的地点,他刚向夏侯轻禀报了得来的消息,便见天问大汗淋漓地拽紧了缰绳,控马停步。
夏侯轻侧耳辨声,立刻道:“天问,打探结果如何?”
天问废话不多说,直接道:“有行人看到宁大小姐的马车从宫门离开后,就穿过玄武街一路向西行出城去了,最后一个看到马车的人是在城门外三里处的一个茶寮边。日头渐炎,茶寮的主人正忙着卖茶,一抬头就见一辆锦绣堂皇的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听到里头小姐说口渴了,让侍女去买碗茶来喝。喝完后,那辆马车又继续往西去,之后就再无人遇见了。”
“宁大小姐去西郊做什么?一路向西,这寓意也忒不――”吉利两个字险些脱口而出,徽墨连忙一巴掌拍住自己的嘴,呸呸两声,乖乖地站在旁边等候他家世子爷吩咐,不乱说话。
夏侯轻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面容,此刻绷得极紧,他伸手便道:“马鞭给我。”
徽墨瞠目“啊”了一声,忙劝道:“世子爷您忘了您看不见,策马太危险了,还是上马车吧,属下一定使劲吃奶力气驭马,务必让马车跑得快快的。”
夏侯轻却道:“马车太慢,我等不及。天问、歙砚在前面开路,徽墨、九思你们跟在我身后,放心,我耳未聋,不会教自己出事。事不宜迟,马鞭立刻给我!”
他如此坚持,旁人也没有办法,只好听从他的吩咐。于是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驭马出城一路向西。夏日过于灿烂的阳光包裹他的周身,使他额头沁出点点虚汗,玉色的脸庞露出异样的苍白,可他一声不吭,伏身策马,专注侧耳。他在风里,如同山峦。
一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被他们缩短了一半。待到赶到那座茶寮,将茶寮主人又请来问了几句,所说的马车样式与雕刻图案与国公府的别无二致,应是宁姝乘坐的那辆无疑了。
“我刚问了茶寮主人,继续向西前面就是一条三岔路口,世子爷,咱们怎么办?兵分三路继续追下去吗?”徽墨一脸为难。
兵分三路也不是不行,可问题是若前头的前头再遇到岔路口呢?宁大小姐的马车足足比他们快了一个时辰,若是这样追下去,多少的人手都不够啊。
马背之上,夏侯轻压抑住胸口一阵将出的咳嗽,沉声道:“看看地上的车辙一共有多少道。”
经了夏侯轻点拨,徽墨立刻转起了脑子,同天问两人一起下马俯身仔细查看:“能看得清的车辙一共十四道,属于七辆马车。其中三对车辙方向轨迹出奇一致,应该是同个车队的,这三对可以排除。剩下四对车辙中,两对相对最清晰的,应该是刚经过的马车,也可以排除。这对车印极深,都吃进泥土里了,这种情况一般是马车承载什么重物留下的。宁大小姐的马车里就坐了三个人,而且都是身子窈窕的女儿家,按道理留不下这么深的印记,剩下一对半深半不深的,肯定是它了!世子爷,咱们跟准它!”
事不宜迟,一行人继续上马,没多久,忽然闻到前方传来一股刺鼻的硝烟味,随着股股热风冲了过来,呛得忍不住想打个喷嚏。
九思心细,立刻勒马道:“世子爷,这味道不对劲,前面恐有危险,您在这里稍后,我去前方打探一下情况,去去就来!驾!”
天问耳聪目明最擅长打探消息,也道:“我同你一起!”
两驾飞骑立刻闪电般驰去,徽墨歙砚守在夏侯轻停留在原地,等候消息,可是没想到久等不见人归,不由也心焦起来,正想着要不要再派个人去看一看,人回来了。
只是脸色十分奇怪,天问一向跳脱也就罢了,徽墨还是头一次在九思脸上看到那么奇怪的表情,像是刚见证了什么古怪的事,那事情极其可怕,仿佛只要一说出来就再难承受。
夏侯轻皱起了眉。
徽墨急得不行:“哎,你们做什么阴阳怪气的表情?前头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快说呀!”
九思跟天问相视一眼,像是在短暂的时间内做了一个极困难的决定,最后由九思低声道:“前面是一家爆竹作坊,炸了。”
歙砚追问道:“爆竹作坊炸不是常有的事么?每年都要发生许多起的,怎么了,难不成炸伤人了?”
九思踌躇地望向夏侯轻,缓慢说道:“路人说,爆炸时见着有一架马车刚好经过,里面的人连带马车都炸成了碎片。而那架马车的样式……世子爷!!!”
夏侯轻手一落空,立刻从马背上栽倒下去,九思早有准备立刻纵身过去将他扶住,却见他喉头一滚,忽然从口中滑出一口鲜血!
“这是――徽墨,药在哪里,快拿来!!!”
夏侯轻却伸手制住,抬手将那口鲜红之物一把抹净,嘶声一字一句道:“不,用,拿,我,不信,是,她!扶我,上马,坐好,我要,亲,眼,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