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当衙役养活两个人,还要考科举,真是异想天开了。衙门的钱粮是不少,可是一份钱粮干这么多事,还是太勉强了一些。到底是没经过事的大小姐,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最后还不是要黄老爷额外出一份钱粮,还不许我们告诉她。可怜天下父母心,黄老爷这个伯父,与亲爹比,也差不多了。”
书房内,柳长安、冯素珍对面而坐,提起这对小儿女,彼此都有些唏嘘。其实论年纪,这几个人差不多大,甚至卓风的年龄还要略大一点。可是在心理上,由于经过数次冒险,柳、冯两人都有些过于成熟,在他们眼里,像是卓风、黄淑敏这种,都属于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根本没资格算成年人,也不把对方当大人看待,谈论起来,完全是当小孩子一样看。
冯素珍道:“至少她肯做出一些改变,这就已经算是成熟了,比那些什么都不做的,还是要强的。这黄小姐挺让我感动的,为了自己的爱人,她可以赌上一切,乃至名节声誉都可以牺牲,这份胆量让我佩服。如果不是她命数好遇到贵人,现在只怕已经生不如死。只为着她这份决绝,我也想帮她一帮。”
“这种人谁都想帮了,很正常。其实不光是她,你也不差。她可以为了卓风私奔,但是绝对不敢为了卓风冒杀头之险,冒名上京去考状元当驸马,更不敢单身赴险,到这等险恶军州来当官。一样是女人,比痴情呢,谁也未必比谁强多少,要说比胆量,你认第二,怕是很少有人敢认第一吧。”
冯素珍摇头道:“柳兄不必夸我,我的胆量没这么大。其实如果不是遇到柳兄,我怕是没命走到这里,就已经死在中途了。最早上京赶考,是凭一口气,另外就是无知,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如果再让我选一次,一定不会选这么冒险的路。等到了地方,其实我早就怕了。举目无亲,放眼皆敌,四大家也好,安定邦也好,就算是老师兄何应章,我又能对付的了哪个?也许人家大手一挥,我就死透了。能走到今天,全靠柳兄护持,要说胆量才能,自当是柳兄第一功。”
“这就是你不懂了,我是你的部下,我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你的过失就是我的过失,领会这些才能当好上司的。今天这一天啊,也是很危险,好不容易把难民管住,差点因为黄成虎这一闹,引发新的民变。虽然赵天霸不像王者格局,但是他现在正在如日中天之时,如果有人被四大家逼的含恨投贼,联合赵天霸,事情就会变的很棘手了。只能说好险。如果黄淑敏真的被人间了,不管是谁做的,最后要承担的,其实都是我们。”
“所以这次得感谢那位高人了。但是不知是哪一路的人,而对黄小姐出手的,又是哪一路的。”
“出手的人,可能与控鹤监有关吧。”柳长安回想着黄淑敏的介绍,“她说那人使的兵器是双剑,还系有彩带,这个兵器……很特殊,我只见过一个人使,但是那人应该已经不出京做事了,所以是不是她很难说。至于这两个动手的人,恐怕与之前我们说的那个藏在难民里的贼人,是一伙的。他们对黄小姐出手,倒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想要挑拨离间,制造混乱,就像上次他们对阿水出手一样。”
冯素珍一笑,“可惜这次,人家有卓公子,我们的柳师爷不能再英雄救美,共谱良缘了。”
“卓风那个废柴啊,我是让着他,如果我和他争……哼哼!”柳长安不服气地冷笑两声,又看看外面,摇头道:“不好,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房了。今天阿水办差很出了番力,又是翻草丛又是验死尸的,我得回去慰劳慰劳她,免得她回头造反。这种事本来都应该是县官的工作,现在我代劳了,给你省了不少开支呢。”
冯素珍自然明白柳长安所谓的慰劳内容是什么,这种慰劳到底是慰劳唐水还是慰劳他自己,也就只有当事人说的清。今晚柳长安不在,自然就不会有人睡着了发疯乱说乱动,甚至在自己身上乱摸。
尤其是最近几天,这种袭击越来越放肆搞的她既羞且怒,心如鹿撞,按说今晚得了清净自然是好事。可是等人一躺到床上,总觉得空荡荡的床铺显得是那么大那么空旷,而习惯了与柳长安逗逗闷子,睡前闲聊一些家常,乃至于防范着对方的袭击也成了一种习惯。当这些都没有之后,她却怎么也睡不安稳。
黄淑敏可以为了爱人,牺牲一切,包括名节和声誉。自己呢……她忽然摇摇头,轻声道:“柳兄,其实你看错我了,冯素珍是个胆小的女子,根本不敢踏错一步,不敢的。”
夜晚还在继续,另一处房间内,白衣女子看着眼前伤员眉头紧皱。
“这手功夫,像极了剑器舞。可是在草丛里,这门功夫要打一个折扣,即使是偷袭在先,但是能隔杀周护法,打伤姜护法的,身手也非等闲之辈,放眼江湖,也是第一流的高手了。这人的身份,可曾看的出来。”
伤患的伤势颇重,虽然用了药,也不容乐观。他摇头道:“没……没看清,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女人。”
“怎么说?”
“如果不是女人,她那剑上不会用那么鲜艳的彩缎做带子,在晚上动手,那实在太扎眼了。如果她用两条墨色缎带,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女子冷哼道:“她让你回来,也未必是好心。她那剑刃上下过毒,就是想让你难受。”
“我知道……这毒实在是厉害,让我一阵冷一阵热,好象是发药子一样。只怕这回是过不去了,为圣教捐躯,死得其所。只求大小姐为属下报仇,别放过这个恶婆娘。”
“你放心吧,我会让她死的同样痛苦!”女子霍然起身,望着窗外皎洁月光,“凡是坏我大事者,都要死!这个女人,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