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就是如此,小孟子,都交给你了。”
张摩打了大半辈子的仗,还从不曾似此番这般狼狈过,明明大军都已杀进了城中,按说破城已然在即了的,却万万没想到一开始的进展顺遂很快便发展成了处处碰壁,所派出去的兵马无一不遭吐谷浑军之暗算,几乎每一条小巷、每一处当街之横墙后头都有大批的吐谷浑军将士在出没,愣是弄得张摩疲于奔命,可每当己方主力赶到,总难以揪住吐谷浑军之主力,这么浑浑噩噩地打了大半个时辰,居然连一处横墙都没能攻下,当真令张摩郁闷得个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在将战况向孟明交待了一番之后,便即悻悻然地率部退出了城外。
“第一师搜索左翼,第二师负责右翼,第三师沿长街推进,凡有可藏敌处,能用大炮处,就用大炮轰,无法安置大炮处,便用手榴弹炸,务必确保所过处皆无藏敌之可能!”
新一军正式成军虽仅一年半,可训练上却是抓得极紧,严格按照张君武亲自编写的练兵操典执行,各种技战术早已演练得纯熟无比了,不止是野战战术,巷战战术也同样操演过多回,旁的将领畏之如虎的巷战,在孟明看来,也不过如是罢了,于下令之际,声线里自不免便透着浓浓的自信之意味。
随着孟明的将令下达,三个师的华军将士很快便呈扇形分散了开去,旋即便听激烈的爆炸声有若爆豆般响个不停,按着老战术准备打华军突袭的吐谷浑军这下子可就倒了血霉了――小巷弯曲,大炮几乎难以派上太多的用场,只能用来对正前方进行火力试探,可华军将士们所装备的手榴弹却是在这等场合里大显神威了一把,炸得吐谷浑军死伤无算。
新一军是早就准备了手榴弹的,只是一直不曾在实战中大规模应用过――石堡城乃至金银滩两战中,没等华军将士们用上这等近战利器,吐谷浑军便已被华军的大炮轰垮了去,而曼头山一战中,又因着敌我混杂乃至坡度问题,华军将士虽曾少量使用过,效果也不算太理想,可眼下用来打巷战,那就无疑是再合适不过了的,所过之处,不管那些民宅中或是巷子转角处是否真有伏兵,华军将士们只管抄起手榴弹便是一通子狂轰乱炸,至于会否误伤平民么,那根本就不在华军将士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华军地毯式的轰击面前,吐谷浑军根本没啥抵抗之力,数支试图靠地利优势袭击华军的吐谷浑军全都被华军的枪林弹雨以及手榴弹攻势打得大败亏输,这才开战不足半个时辰,华军第三师便已顺利推进到了第一道当街横墙处,打死打伤吐谷浑军将士不知凡几,而新一军的战损却不过只有寥寥数十人中了流矢而已。
“臼炮轰击敌城头守军,重炮准备,给老子轰开城门!”
只一看吐谷浑军在横墙的关城上屯了不少的兵力,第三师师长张雪枫不由地便乐了,一声令下之后,便见配合作战的炮兵们火速将一门臼炮以及两门重炮部署在了长街上,一番紧张的诸元调整之后,三门火炮便即开始了怒吼。
臼炮设计出来便是专门用于这等城市攻坚战之用的,这一发威之下,声势当真惊人已极,只一炮而已,城墙的城门楼便已被轰塌了大半,无数的弹片以及碎砖瓦四下乱飞乱射,可怜麋集在城头上的守军将士根本连躲都无处躲了去,不是被弹片打死,便是被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生生震死,千余守军将士当场便报销了三分之一还多,余者也全都被震傻在了当场。
反击?守军将士倒是想啊,问题是华军的阵地远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别说守军将士手中的骑弓了,就算是步兵所用的强弓也射不到如此之远,这等只能挨打而无法反手的情形下,哪怕是再勇悍的将士也没了丝毫抵抗的勇气,呼啦啦地便全都逃下了城头,那等惶急状当真是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几条腿,这都还没等华军的重炮开火呢,城头上便已是一空,只剩下那些跑不动的伤兵们还在凄惨地哀嚎个不休。
“轰,轰!”
随着点火命令的下达,华军两门重炮几乎同时怒吼了起来,两枚硕大无比的实心弹急速射向了城门洞,一枚打得稍偏了些,将青砖垒成的城墙炸出了个巨大的坑洞,另一枚则正中大门的正中,巨大的冲击力当即便在厚实的城门上开出了个巨大的窟窿。
“都给老子瞄准点,实心弹,再来一发!”
两扇厚实的城门虽已被炸出了个大洞,却也就只是摇摇欲坠,并未彻底垮塌下去,对此,负责指挥作战的炮兵营长显然很是不满,于下令之际,声线自不免稍显冷硬了些。
“轰,轰!”
见得自家顶头上司满脸的不耐之色,众炮手们哪敢有丝毫的大意,赶忙手脚麻利地再度完成了装填,瞄着城门洞又是两发连射,全都准确无误地命中了目标,硝烟散尽之后,就见两扇残破的木门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
“出击,冲进去,手榴弹开路!”
这一见城门已然垮塌,亲自上阵指挥的张雪枫自是一刻都不想耽搁,只一声令下,便见第三师将士们已是欢呼着冲过了横墙,继续向城中深处挺进,熟稔已极地清楚着沿途的可疑之目标,迅速推进到了第二道横墙前,而此时,横墙上原本麋集着的守军将士早已逃得个没了踪影,第三师兵不血刃地便又夺下了第二道横墙,将战线逼近到了内城墙前。
不止是第三师进展顺利,负责掩护两翼的第一、第二师同样势如破竹,原本麋集在东外城准备跟华军血战的数万守军死的死、逃的逃,拱手将整个东城区让给了新一军,很快,在布置好两翼之防线后,孟明亲率主力赶到了内城的东城处,与此同时,守军主将西平王慕容屈葱也亲率近两万精锐赶到了东内城墙处,准备与华军打一场攻防大战,看能否将战事拖延到夜晚,而后再凭借地利之优势发动夜袭,一举将华军打出城去。
“传令下去,爆破两旁之民房,有敢顽抗者,皆杀无赦!”
方才一赶到东内城处,孟明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没旁的,因着长街的存在,大批的华军麋集在了长街上,根本无法展开队形,大炮也因射界之缘故,除了几门重炮之外,大量的火炮全都被闲置在了后方,对此,孟明显然对张雪枫的指挥有着极大的不满,但并未表现出来,仅仅只是寒着声下了道死命令。
伏俟城所在处乃是平原之地,树木稀少,其城中的民房大多都是用黄泥砖垒成的,本就谈不上有多坚固,哪能经得起华军这等暴力拆除,一阵紧似一阵的爆炸声响起中,大批的民房全都被轰塌,众华军将士们齐齐动手之下,很快便在东内城外一百二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布置好了炮兵阵地,一通狂轰乱炸下来,前面挡住射界的民房也自无一幸存,全都化为了满地的残骸。
“来人,传文书去城外谈判,就说我军愿降,多提条件,务必拖延到天黑。”
面对着华军如此凶悍的火力与野蛮的拆除,慕容屈葱在心惊胆战之余,也自不得不寻思着耍上一手阴招了,但听其一声令下,自有数名亲卫应诺而去,不多会便见城墙上吊下了个大箩筐,一名身着华人文士服的中年人手持着白旗,战战兢兢地猫在了箩筐之中。
“报,禀军长,城中来了名使者,自言是来请降的。”
那名中年文士才刚走到华军的警戒线处,便被几名华军士兵毫不客气地抓了起来,一番交涉之后,自有一名排长紧着将事由报到了孟明处。
“哦?传!”
这一听城中守军要请降,孟明倒是乐得不战而屈人之兵,自不会有甚犹豫,一声令下,自有身旁亲卫紧着应诺之余,匆匆赶去了前沿,将那名使者带到了指挥部。
“小人梁思文,见过大将军。”
一见到孟明的面,那名中年文士紧着便躬身行了个礼,麻溜地自报了家门。
“嗯,何事,说罢。”
吐谷浑受汉化的影响颇深,国中自是没少吸纳中原文人参与治国,对此,孟明对梁思文一口流利的汉语自是不会感到有甚奇怪的,但见其面无表情地颔了下首,不咸不淡地便吭哧了一声。
“小人奉西平王殿下之命,前来贵部与将军商榷议和事宜,若是大将军不能做主,可否引在下前去李大都督面前,也好得个两便。”
梁思文既是受命前来拖延时间,自然是能如何将话题往长了拖便如何扯了去,这一上来便质疑起了孟明的地位问题。
“议和?呵,尔等到了此时,还有甚议和之资格,孟某只有一言,尔等即刻放下武器,开城出降,给尔等一条生路,若不然,就请贵军跟我军的大炮好好谈了去便是了。”
孟明年纪虽不大,可在军已是多年,个性可是刚毅得很,在这等兵临城下之际,又哪有甚时间跟梁思文绕弯子的,一开口便咬死了请降之条件,那便是无条件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