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命理术中,预言未来,有两大缺一不可的关键。
洞悉联系,是收集信息的基础;推演发展,则是预测事情走向。
大多数命理术士连洞悉事物之间联系都难以做得全面,至于推演这等高难度的技术,绝大多部分命理术士也只是初步掌握而已,所以即便是那些小有名气的命理术士,也只能对事情的走向做一个大概的预测,很难能窥见未来的全貌。
但葛老有着天罗璇玑盘在手,这是一件原本就为了预见未来而制作的神器,通过天罗璇玑盘所推演的未来,从来没有一次出现过错误。
葛老在先前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进行推演,得到的结果就是,罗修和楚红绫将会死在通天石柱之前。
这是未来,更是命运。
百年来深谙此道的葛老心念及此,不由幽幽叹出了一口气来。
罗修明白了未来天命之说并非无稽之谈,在知道了自己和楚红绫必死无疑的事情之后,心情也是一时有些复杂。
“葛老,难道我和红绫的必死之局,当真已是确定无疑之事?”
罗修心中还是有些挣扎,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命理术和驯兽术、铸炼术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门技术,但他始终还是不太接受天命之说。
葛老也知道罗修的想法,便点点头说道:“虽然老朽有天罗璇玑盘在手,但受到自身的限制,无法完全将这件神器的力量发挥出来,所以也不可能无限制地预见未来……
“老朽能推演的未来距离当前时间受到限制,以老朽现在的情况,仅仅只能推测两个时辰之内发生的事,而你和楚红绫那女娃儿,就会在这两个时辰之内,相继陨落……”
罗修闻言眉头一皱,又道:“天命早已确定,那么便无法更改?”
“倒也并非完全如此……”
葛老的一句话,立刻让罗修眼前一亮,犹如见到了一丝希望之光一般。
接着在罗修的仔细聆听之下,葛老略作沉吟,说道:“唯一能够逃脱天命算计的,就只有众生之外的存在,也就是死人。”
“死人?”
听见葛老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罗修愣了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也就是说,为了打破命运的枷锁以保全性命,就要先献出性命么?
葛老对此也是无解,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说道:“老朽出手将你救下,也是为了想要改变你的命数,只要不赶回通天石柱,或许结局能够有所改变。”
说着这些话时,葛老的语气中居然有着一些叹息之意。
罗修沉吟了半晌,而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猛地抬头,双目如电地注视着面前的葛老:“既然葛老已经推演了未来,那么自然也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选择。”
葛老闻言,又是唏嘘地微微叹了一口气。
天罗璇玑盘连人的个性也都可以洞悉,以此推测罗修的选择并不困难,所以他也知道――
“红绫还未脱险,我又怎能独善其身?”
罗修心中已是下定了决心,果断地说道:“如果这就是命,那么即便是死,我也要逆天改命,哪怕只是以我之死,换得红绫一线生机!”
望着罗修这坚如磐石的眼神,葛老却忽然笑了。
也许是他钻研了命理太久,早已是对命运臣服,所以才会失去了这种胆敢与命运抗争的勇气吧?
多年以来通过天罗璇玑盘窥探未来的经验,让葛老明白了命运的难以抗拒。他曾经尝试过无数次改变已经预见的结局,换来的却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这种经历,也让葛老明白,天下间最无用之事便是预见未来,见到了又能如何?无法更改的结局,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是徒然。
所以到了最后,葛老也终于彻底向命运低头臣服。
他出手救走罗修,固然是念在昔年的缘分,同时也是为了在生命的尽头处作最后一次尝试,看看罗修是否能摆脱命运的安排。
“可惜,小罗始终还是踏上了命运所铺排的路了啊……”
葛老面上依然带着笑意,只是这笑容到了后来,竟是变得苦涩了起来。
他将罗修救下原本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只要罗修不再回到通天石柱那边的战场,便能避免那场即将到来的悲剧,然而罗修,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回去……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轮转,谁也无法停下它的脚步。
葛老暗叹了一口气,如果此刻他还有能力救下楚红绫的话,或许结局又能有所改变?只不过可惜,“命运”早已经剥夺了他的这种能力,当前的他,最多只能再撑两个时辰,就会陨落。
“两个时辰么……”
葛老探查了一番自己的情况,略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心道:“两个时辰不多,也足够能让我见到最后的结局了。”
罗修自然不知道葛老这复杂的心理活动,但他还牵挂着楚红绫的情况,而且想通了之后心中也就释然,不再纠结于葛老给出的必死预言。
“你现在有伤在身,而且体内灵元也都所剩无几,这种情况之下就算回去,也只是送死而已,根本做不了什么……”
见到罗修着急着想要赶回通天石柱,葛老手掌一翻,将那天罗璇玑盘收回体内的同时,也将乾坤袋中一枚青色丹药和一颗半透明的玉丸掏出。
那枚青色丹药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也没有什么特别强大的气息散发,只有在仔细探测之下,才能觉察到那丹丸之中蕴含的强大能量。
灵元内敛,这是恢复类丹药所特有的标志。
但更令罗修注意的,还是葛老手中另外一枚玉丸,那玉丸和丹药大小差不多,外壳半透明,可以看见内部并非实心,而是有着一只似乎已经僵死过去的小虫子躺在其中。
“这是‘千万灵元丹’,是最好的恢复类灵丹,蕴含了一千万枚灵元丹的力量,而且比灵元丹更加利于吸收,虽然不能用来冲击修为,但只要服用下此丹,任何一名武皇体内的能量都能在一刻钟之内完全恢复。”
葛老将丹药和玉丸递到罗修跟前:“这一枚则是‘行尸蛊’,是老朽在天柱域偶然寻得之物,乃是昔年‘蛊祖’所遗留的奇蛊之一,对于此物老朽也不太了解,只知道能够将武者体内的所有伤势镇压,但似乎有一些强大的副作用,具体是什么,老朽也不太清楚。”
罗修接过葛老递过来的千万灵元丹和行尸蛊,又听前者叮嘱道:“服用下行尸蛊,虽然能镇压武者体内伤势,但毕竟只是镇压而非疗愈,所以一旦积累的伤势爆发,极有可能会造成致命效果。是否服用,就由你自行斟酌吧。”
听得此言,罗修不由多看了那行尸蛊一眼,只是略作沉吟,便一口将这丹药和蛊虫吞下了肚子里。
千万灵元丹足以让他回复体内大幅消耗的能量,但如果体内伤势不解决,他的战力依然无法恢复,所以为了同叶枯抗衡,他根本没有选择,只能将这蛊虫服下。
嗡!
那千万灵元丹和行尸蛊进入体内,立刻就产生了作用,罗修看向葛老,在见到后者点点头之后,便也走到一旁盘膝打坐了起来。
行尸蛊入体之后,迅速释放出了大量奇异的毒素,随着那种毒素在灵元运转之下遍布了周身,罗修体内的痛疼感也迅速消退,不多时竟是完全消失了去。
“体内的伤势果然完全被镇压了,好奇特的行尸蛊!”
罗修感受着好似完全痊愈的伤势,眼中也是抹过一道惊喜。
哗啦啦。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灵丹之中爆发的力量,也顺着经元脉络朝着气海涌聚而去,在那等庞大的能量涌入之下,气海之中那七枚皇元印原本黯淡下去的光华,也就迅速变得明亮起来。
这番静静地功法运转,持续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当罗修退出打坐状态之时,他也已经完全觉察不到体内的伤势,而且力量充盈,战力已是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该是时候回去了。”
完成了这些事,罗修微微点头,又走向葛老道了一声告辞,葛老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接着罗修便离开了葛老所在的密林,直接动身朝着天柱域的所在飞去。
虽然罗修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具体方位,但他飞出茂密的树林之后,就能看见在那鹤立鸡群一般显眼的巨大石柱,根据罗修的推断,他和那石柱的位置也有不短的距离,需要飞行一段时间才能到达。
而葛老的存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他自身修为不俗,同时也是他刻意和通天石柱保持一定距离的缘故。
罗修不再迟疑,立刻展动身形急速朝着通天石柱赶去……
密林中,葛老望着那迅速缩小的罗修的背影,眼神复杂:“无法避免的必死之局,小罗,你这一去究竟是垂死挣扎,还是夹缝求生,就让老朽拭目以待吧。”
纵然葛老早已是见证了无数次无法改变的命运,不知为何,他还是想要把生命中最后的希望压在罗修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