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散去,获救的人们哭声四起,有喜极而泣的感动,也有亲离友散的悲伤。人们一起朝李木跪拜,敬仰这救苦救难的神仙。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恩人最讨厌的就是神仙。
李木施了场大雾,把城内的残火扑灭,然而破碎的瓦砾,残缺的城垣,却带着抹不去的疮痍。那时人们心中的伤,久久难以愈合。
人们的哀鸿勾起李木心中的忧伤,同样无奈的境遇同样忧心苍茫。
李木同情他们,但又能如何。世间有太多无奈,难道他一个人管得过来吗。俗话说,渡人先渡己,李木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知,如何给俗世凡人想要的答案。
不是有满天神佛吗,不是有普天佛陀吗,当百姓真正受难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只会编出一些渡劫应灾的借口,然后躲在卷帘幔帐后面笙歌艳舞。等到天下安定之时,又来宣扬佛法,传授道义。
所谓的三界管理者,就是经常拿出一些正当借口偷懒的狡猾人。
人们不是不知道,只是敬他、畏他,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会向他们祈祷。世人都渴望被别人敬畏,就像自己敬畏别人一样。
时间入夜深,晚风微带凉。
痛苦中的人儿没有半点睡意,嗷嗷待哺的婴儿去哪里寻找母乳。人们默默地,在废墟中寻找着,然而翻开一块烧焦的木炭,还是一块焦炭。他们的希望,随着木头一起被烧焦,化作刺鼻的空气,消散。
李木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些可怜的人,一时间觉得人世的可悲。
“掌柜的!”
一个激动的声音打断了李木的思绪,把他从惆怅的泥潭里拉了出来。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满脸涂着脏兮兮地黑渍的青年走来。
“掌柜的,我是阿福啊!”青年和李木一般身材,此时却跪抱住李木的腿痛哭起来。
阿福!李木还记得地仙楼那个勤奋老实,认真肯干的伙计阿福。缓缓把他扶起来,有万千话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地仙楼,还好吗?”
“没了,王大厨死了,老掌柜死了,其他的厨子伙计都死了。”阿福痛哭起来,眼泪洗不干净脸上的污渍,就像没有什么洗的掉他内心的悲伤。
“好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哭什么。”阿福的哭声让李木更加心烦,突然大喝了一声。阿福被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李木不敢出声。哭声化作哽咽,双目变得彷徨。
李木又和声道:“没有就没有了吧,有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这是一些银子,今后你自己做些买卖吧。”李木掏了掏,却发现只有十两银子,不由有些尴尬。
虽然可以用障眼法再变出一些来,但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李木还不屑去做。
守城官周志坚见李木和一个百姓在一起,有些疑惑,他带着几个甲兵走来,对李木千恩万谢:“多谢神仙相救,我代表全城百姓,谢谢您了。”说罢,磕了三个响头。
李木淡声道:“今后这座城改名叫地仙城,是我李木的城,没有人再攻得下这座城。你职位不变,好好管理吧。”
周志坚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心思缜密,爱民如子,听了李木的话,大欣若喜:“多谢神仙,多谢……”
“不要叫我神仙,我只不过是云游之士罢了。”李木摆了摆手飞到城外楼下。
“地仙城?和地仙楼是什么关系!”周志坚立即把两者联系到一起,对阿福问道。地仙楼在清水县城小有名气,他们经常回去捧场,一来二去的,和阿福也有些熟悉。
阿福揣着还热乎的银子,自豪地说道:“他就是地仙楼的掌柜的。”
“啊――”众军士惊讶,奇道:“还以为你一直在吹牛呢,原来是真的。”周志坚等人惊讶地看着李木,心里更加佩服。
“老土地,快出来。”李木用力跺了跺地面,低沉的声音深深地传进地里。
不一会,坚硬的地面出现一个漩涡,一个衣着麻布衣,头插枯木枝的中年老头拄着一根桃木拐杖出现在人们眼前。眨眼一看,还以为是城中某个帮派门下弟子,还是级别较低的那种。
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把目光定在李木身上,问道:“你是谁,叫老头子出来干嘛?”
李木哼声道:“原来那个老土地呢?”
中老头子回道:“梁老功德圆满,转世为仙去了。”说话时,他从李木身上感觉到一股同类的气息,诧道:“咦,你也是土地,在那一片祈福?”
李木道:“我这土地和你们不一样,神州浩土,四洲大地都是我的地方。”
“年轻人爱吹牛,好了,叫老头子出来干嘛。”老土地见周围还有许多人看着,顿时不高兴。当着人的面出现,这已经破坏了土地的规矩。
李木突然冷着脸,责问道:“你身为此县土地,为何不组织人间战争?”
老土地一怔,翘了翘胡子道:“人间之事与我何干,你难道不知道土地的职责(土地的职责,请参考开篇介绍),再说敌将中有名道法高深的修道者,我一个小小土地出来不是找死吗……咦,他们怎么退兵了!”老土地这才注意到,城内还有许多生还者。按理说这不可能的。
李木冷声道:“你说的是那个用风术的道士吗,被我杀了。”
老土地本能的嗤笑道:“又吹……真的?”
李木微微一笑,道:“今后这座城改名地仙城,你还是此地的土地,不过今后,你为我办事。”
老土地气哼哼地道:“你我同级,就算你实力很强又如何,土地乃是玉帝赐封,大地之母所管,你凭什么。”
“你可以选择离开,我只是通知你一声罢了。”说着,李木不理会老土地飞到城池上空,左手施云,右手布雷,在城池的正中央凝出一片雷云。雷云辐射之处,正好将整座城池包裹。一旦此范围内受到攻击,雷云就会主动反击。
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布置一个防御结界,是最好的办法。老土地气不过,潜回地里睡觉去了。心里想着明天去大地之母那里告他一状,日子太安逸了,咱也找点乐子。
李木收法,雷云匿踪。
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金乌又飞出来炫耀自己的光芒。人们搜寻了一晚上,整理出来一些水和食物,大家分堆聚在一起。周志坚清点一下人数,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五万人的城池,现在还剩的,不足五千。
而这些食物,远远不够。
他只能收集一些银子,组织一支小队去临县购买,一边去周围的村庄小镇采集。
“李,李公子,忙了一宿了,您吃点东西吧。”周志坚拿了一些食物走来,语气十分恳切。
李木苦笑着说:“不用了,我们修道之士三五天不进食也无妨,还是把它分给需要的人吧。”
周志坚再三恳求,李木都不肯受,他只好把食物分下去,先给那些受了伤的百姓吃。
城外,两个修道者急促地朝地仙城赶来,然而看见满是断壁残垣,两人同时懊悔:“糟糕,来晚了。”
身材魁梧之人怒道:“李白秋,我誓杀你!”
“师兄你看,城墙上有人。”旁边瘦小之人眼尖,看见城墙上的士兵。两人加快步伐,快速走来。
“来人止步,你们是什么人?”守城的士兵早已草木皆兵,见到陌生人就立即警惕起来。
周志坚和李木等人就在城墙附近,听见这边的动静,立即赶来。
魁梧之人和声道:“小将军勿怕,我二人乃是西川派修道者,向问你们一些事情。”
周志坚看向李木,见李木点点头,对守城的士兵道:“让他们进来。”
周通和肖荣走入城,看着满目疮痍,不由悲痛同情。由士兵带到周志坚处,找遍全城,两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我是守城官周志坚,你们有什么事要问?”周志坚拿出将军的气魄,朗声道。
周通做了个揖,道:“周将军,昨夜这里被袭击了吗?”
周志坚哼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周通悻然,愧声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个子与我一般高,拿着一柄青灰色宝剑的修道者?”
“又有如何?”周志坚依旧不悦。
周通道:“他是我师弟李白秋……”
“什么!他是你师弟。”周志坚怒喝一声,周围的士兵一下子围了过来。
周通撇了撇嘴,觉得这个将军太鲁莽了,但他又不能发火,只好耐着性子道:“你先听我说完好吗,他虽然是我师弟,但背叛师门,我二人是来缉拿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