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也不着急,粗重的喘息只等着慢慢平静,因为,马玉华没地方跑了,除非她跳下去。
这一路追赶,马招弟也摔了好几次,现在膝盖都还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有没有流血。
手心里磕破了,粘哒哒的,招弟知道这手心肯定是流血了:
“马玉华,你还是乖乖的去蹲大牢去吧!……我……我一忍再忍,要不是看在大伯的脸面上,我早就一刀砍死你了!”
招弟这个时候也想一刀劈死她算了,这样更解气,可是,马招弟已经累得自己双腿站着都在打哆嗦。
“你敢!”马玉华承认,这几个月以来,马招弟确实变了。
以前见她连头都不敢抬,后来竟敢跟她吵架,这还不算,她还敢跟母亲强词夺理。
现在牛了,要砍死她,马玉华笃定了,就算是招弟是关公上身,也不敢,再说,她不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手里是个树枝儿,又不是菜刀。
不过,马玉华肯定得歇歇气儿再跑。
“说实话马玉华,你心窝窝不疼吗?大伯好歹是你爹,你干了这么多丧良心的事儿,都是大伯给你担着,你就……”
算了,招弟现在已经认定了,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那是天生的,永远都无法改变。
就在这时候,林子深处从多方位闪过强光手电筒的光束。
马玉华一愣,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她退无可退,这是公家人要来抓她了。
“你别想跑!”招弟见马玉华要跑,当下拖着酸软疼痛的腿就站直了身子。
你不给我留活路,我会让你走投无路。
马玉华见状,心如同雷鼓,她再也不想去那种地方了,现在家里幸好交不起学费了,要不然,她会被同学笑话到姥姥家去。
可眼前,马招弟没有一点要放她走的意思。
当下,马玉华就跪下了:“招弟,俺好歹是你堂姐,你就放俺走吧,俺以后肯定记得你的好,俺做的是,是俺不对!”
招弟目光一拧,马玉华啊马玉华,你变得可真快!
“你错哪儿了?”招弟收收身板,目光霍霍的看着堂姐。
可即便马招弟身子骨瘦弱,此刻在马玉华眼里,那可就是掌握她生死的老天爷。
当下就哭着说:
“俺不该祸害黄鳝池,俺的错,俺不该笑话你穿的破烂!这……行了嘛?”
马玉华头发蓬乱,一脸细腻的血痕,那张平日里用衣服衬托出来的漂亮脸蛋儿,此刻,暴露无形。
“招弟!你疯了?”
一串脚步声突然临近,手电筒的光束在二人脸上突然晃了一下,招弟下意识的抬手去遮挡强光。
可马玉华却趁此机会,嗖的一下,跑了!
“大半夜,你以为你是公安局的人?跑这地方干什么?就算是有事儿,那也是公家人的事儿!”
陈磊蹙眉说道,眼前的小丫头,她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
此刻,见一道黑影擦肩而过,陈磊哪里顾得上,就吆喝了一声,让兄弟们去追,他自个走到招弟面前认真的说道:
“你知道吗?你是个很能干的丫头,各方面都很优秀,可是你唯一,也是最大的缺点,不会照顾自己!”
陈磊的呼吸有些粗重。
招弟心里拔凉,她真想让马玉华长记性:“磊子哥,她又要祸害黄鳝池!”
说这话的时候,招弟都急哭了。
陈磊微微一怔,看着这对大眼睛在灯光下明显溢出了一丝晶莹,顿感心疼万分。
原来,她不只是会为邵振东而哭,在她心里,还有一些分量很重的东西存在。
陈磊发现自己有点变态,确实,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吧。
“招弟,你听我说,即便你很想要发展自己的手艺,那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死活啊,你不把自己照顾好,还指望谁照顾你?”
陈磊心里一软,口气也软了下来。
招弟听闻此话,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迷茫,是啊,自己不照顾好自己,难道还指望被人心疼吗?
邵振东啊邵振东?是不是因为上辈子欠你的?所以,这一生我马招弟必须要吃够了苦果才能和你走到一起?
是不是因为前世,你苦心半辈子的寻找我,所以,这一生我就要花费所有的心思回过头来去寻找你?
招弟这么想着,不由得笑了笑说:“额,以后这种事我就找你磊子哥,不会一个人大半夜跑山上来了。”
陈磊对于这个回答特别满意,灯光一晃,本要打道回府,却发现招弟的裤管也破了,露出血肉模糊的膝盖。
在看看那手上,全是半凝固的黑红色血。
陈磊蹙眉,想要骂两句,可是看她那瘦小的身子骨,和受伤的模样,还是算了,当即就蹲下身子让招弟趴在他背上。
“谢谢你磊子哥!”招弟爬了上去,说真的,招弟要不是感觉伤口被山风那么一吹,本就累的发软的腿不听使唤,她一定会继续追。
陈磊让招弟拿着手电筒照明,他踩着松软的树叶一步步的往山下走。
心里边想的确实,原来这丫头的心里不是只知道挂念邵队,还牵挂着她的劳动成果:
“招弟,黄鳝池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嗯,你家庭出身背景什么的都比我家好,所以你感受不到,我一开始养黄鳝第一次才卖了十块钱,但是我买了两斤猪肉!”
招弟说着,心里充满了感动。
“嗯!”陈磊嗯了一声,原来,在她的心里,除了邵队,就是那些她双手开拓的成果。
他确实如招弟所言,有些东西他理解不了,毕竟,他一出生不说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但是,他这一生都毫无波澜,前途也不用他操心。
要不然,他也不会去当兵找刺激。
不过,要扯的话,就扯远了,找刺激是找到了,现在整个人都走不掉了,算了,还是不扯了。
到了家,招弟示意陈磊不要太大声,别把弟弟和老爹吵醒了。
二人跟贼一样偷偷摸进了招弟的闺房,让陈磊偷偷摸摸的去堂屋拿老爹的酒瓶子。
“很疼啊!你忍着点儿!”
陈磊帮招弟膝盖上的伤口用酒精消毒,那种滋味,陈磊比谁都明白,比在野战时用火药消毒伤口的疼痛,少不了几分。
招弟咬着牙,一声不吭,她真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欺负她的人,招弟再也不会心软了。
陈磊不由得一边擦,一边抬头看看招弟,就怕她突然喊疼,那么他就得轻着点,或者给吹吹什么的,好歹能减轻点儿痛苦。
这一看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