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曲遥一愣,看向澹台莲,把这几句话默念了一遍感慨:那他们长白这四样宝贝不就都是废物了?一个有用的都没有,这不是宝贝这是破烂吧
曲遥还未说完,就被澹台莲一巴掌打在脑门上。
你若是再乱说话你就回去!带你出来我都丢人!澹台莲咬牙感慨。
宁静舟在一旁有些诧异地看向澹台莲,他素来俗相不染六根大定,却是在遇上曲遥后,那素来止水一样的性格竟变了。
怎么这四样仙门少见的神器到你嘴里竟成了破烂了?澹台莲无奈地揉揉眉头,之后解释道:
剑为碎剑,是说那剑名叫三千碎魂,自现身长白时便已经碎成了三千八百多块。琴为哑琴,说的是宫兰卿手中那把天泉咽。这琴平日是不上琴弦的,因为此琴若响,必有血光!
曲遥一愣,旋即想起了那只小兽,他收起了顽笑的神情,眼里多了些许严肃。
澹台莲未曾察觉,于是继续说了下去:那香为捕梦香,闻得此香者,会掉进燃香者的幻术里,若非强行叫醒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来。铃是饲魂铃,此铃音可以控制敌人行动,受铃音驱使者,便是那摇铃之人要你当场自尽,你也无法违逆,任由铃音差遣。
哇这样听来的确有点厉害。曲遥点着头感慨道。
宫夜光所掌之剑名为三千碎魂,传说这剑自上古便已然存在了。但这剑是一把碎剑,不知是何人或是将这柄原本以陨星打造的剑撞成了这个样子,剑身碎成了三千八百多块。长白宗初代宗主于天池之底发现这些碎块,打捞整整四年才将碎片全部打捞出来。能驱动它的人至今还未出现,故而宫夜光所执,并非是那柄神剑本身,而是神剑的剑鞘。
噗曲遥一口吐沫几乎把自己呛死:那个宫夜光是平时拿着把剑鞘装蛋吗?那不得像个傻子一样?
宁静舟。澹台莲面无表情:把曲遥的嘴给我堵上。
好的师父。宁静舟拿起一个皮都没剥的鸡蛋,一巴掌拍进曲遥的嘴里。
喔喔喔喔曲遥开始不停吐鸡蛋皮,终于分不出神来继续打岔。
澹台莲欣慰地看了一眼宁静舟,继续说道:三千碎魂这把剑,对于整个长白的意义不同,在长白,这把剑的地位和天池一样,都是长白圣物。能得此剑者,便已被视为是下一任长白宗主的接班人了。那剑鞘不单单是一把剑鞘,更是长白宗继承者的象征
澹台莲说着说着,却皱着眉头停住了。
然而,长白宗却有一条规矩,因长白乃仙门圣宗,故宗主终身不能婚娶,婚娶者,当视为自动放弃成为长白宗主资格。
宁静舟听罢愣住了,吐鸡蛋皮吐到一半的曲遥也愣了。
三千碎魂早在几年前便已经传给了宫夜光,证明他一直是下一任宗主人选。可现下宫夜光若是结婚娶妻,那便意味着他将放弃自己在长白宗多年努力的结果,也意味着即将退出宗主之争。澹台莲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长白现任宗主宫垂云,本身没有任何资格继任长白掌门。仙宗之内皆传他是用了手段谋权篡位得到的这个掌门之位。他继承长白掌门之位不过三年,长白宗内弟子高层便尽数换了一批人,长白也由此实力大减。所以宫夜光这个事情必有隐情,只是这个隐情是人家宗门内部之事,与我们并不相干。澹台莲道。
不对宫夜光?这个人我听说过!曲遥不顾那满嘴的鸡蛋皮,猛地一拍大腿。
你知道?水中的澹台莲看向曲遥。
曲遥拍着大腿道:宫夜光!我说这么耳熟!这个人前几年是不是一直和你争仙门八卦报上最受女眷欢迎的仙长来着?后来你第一他第二,他们长白女眷不服,又雇人刷票,和咱们蓬莱女弟子为这事儿整整打了小半年!结果这人这两年没信儿了,尤其最近,我根本没在小报上见到过他
澹台莲默然看向曲遥,两只乌鸦从天飞过,三人一时无语。
师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也太不关心蓬莱的时事了!曲遥一抹嘴义正言辞道:宫夜光!就当年那个号称长白孤鹤的那个!和咱蓬莱之花几乎占了全仙门所有八卦小册的头条!他们长白后来输给了咱蓬莱,那些女弟子不服,就骂咱们是菜花!然后咱们怼他们是野鸡
曲遥终于想起了这个人!那时候全蓬莱的女冠睡起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就为了给蓬莱之花刷成第一。结果半路杀出个宫夜光,人气一路攀升!最终竟直逼蓬莱之花澹台莲!甚至有两周竟将澹台莲挤成了第二!蓬莱女冠们集体愤怒了,日夜颠倒昼伏夜出只为给蓬莱之花刷回冠军宝座!一个个每日头不梳脸不洗,像熬鹰一样。
等等澹台莲突然发觉了不对,他黑着脸颤声:这个蓬莱之花是谁?
曲遥一愣,看向澹台莲:师叔你不知道你自己外号叫什么吗?
澹台莲默了半晌,黑着脸问:我还有什么外号?一并说说?
还有好多呢!都是咱蓬莱的女冠们一点一点给您起的单细胞的曲遥没有注意到澹台莲越发黑下去的脸色,越说越起劲最终理所当然地挨了一巴掌
一天天就没研究过别的!除了这些没用的乱七八糟你在蓬莱还学了什么!?澹台莲气的骂道。
现下看来,这长白似乎并不单纯,我们尽量不要招惹。宁静舟颦眉道:长白的青溟神木每不是复苏之期将近么?等到青溟神木复苏,我们办完正事便离开此处吧,切忌再生事端。
曲遥点点头。
当然曲遥不是真心附和,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想惹事的,是从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劝阻就停下作妖的脚步。
于此同时,长白宗内。
宽阔的书房内尽是低调奢华的陈设,房中烟雾袅袅,屋顶上以各色砗磲宝石镶嵌着黄道十二宫星图,棚顶下是两道蛟纱制成的幡帐。
幡帐外,是便正对着长白宗圣池天池。
袅袅香雾中,一名身着白色锦缎道袍的中年男子手执拂尘的男子正端坐在阁内,微阖着双目,看着手中一卷注疏,男子的余光正瞟着幡帐外跪在地上的男人,眼中的光芒冷厉而凉薄。
此刻那阁外跪在地上的男子,正是那长白宗掌琴大弟子宫兰卿。
宗主,事已办妥,那亭瞳馆幕后之人已经处死,死的很干净。宫兰卿沉声看向阁中坐着的人影道。
阁中端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长白宗主宫垂云。
查出来这个幕后之人和那小子是什么关系了么?宫垂云冷声问道。
还没来得及查便被那群蓬莱的人插了进来,弟子恐再漏出什么消息,故而直接将那小妖杀了。宫兰卿说着,声音里泛出一丝紧张。
没查出来什么关系,便给杀了?宫垂云寒声道。
弟子罪该万死!宫兰卿浑身一颤,登时吓得趴在地上。
哼,亭瞳馆。宫垂云冷哼一声:这是摆明了要报复我长白宗啊,我还以为这幕后之人有几斤几两但这由头没问出来,我还是不放心,今日是死了这一个。你说明儿会不会有第二个为他寻仇的找上长白呢?
宫兰卿一听这话,浑身抖的更加厉害,全然没了平日里那幅温文尔雅的样子,像是条受惊的狗。
却是这时,屋外竟又响起了急促轻快的脚步声。
叔叔!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方便侄女进来么?
你且进来吧。宫垂云轻声道。
一个粉衣女子拎着食盒子走了进来,女子身穿一身绸缎华服,头戴珠翠,颈子上挂着个金镶玉麒麟锁。女子衣着华贵不菲,眉眼上挑,神情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倨傲。可脸上却微微泛红,带着点少女的娇羞和期冀,神情里更是藏着一丝雀跃。
看你这高兴的样子。宫垂云摇了摇头无奈道:终究是小女儿家,你未婚的夫婿宫夜光现在如何了?
女子一听未婚夫婿四个字,脸蛋又红了红。
刚刚吃了半碗米饭,虽然现下依旧说话吐字不清,却是终于能发出点声音了。女子低下了头,娇羞笑道:阿夜终于不只吃苹果了,今日多吃了点饭,可真好,我要把阿夜养的胖胖的,让他不要这样清瘦
呵,养胖?宫垂云脸上泛起一丝讽的地笑容来:绮云啊,养胖了可就丑了,宫夜光若是变丑了变胖了,你还会喜欢他么?
喜欢。那名唤绮云的女子眼里泛出一股带着温柔的执拗与痴缠来:宫夜光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纵然他变成了一抔灰,我也喜欢。
跪在地上的宫兰卿一脸鄙夷不服,翻了个白眼。
宫垂云听罢这话,摇了摇头,眼睛里全是鄙夷和冷漠。
好了,今日便说到此处了,我再去研究食谱,看看阿夜喜欢吃什么。那叫绮云的女子向幡帐内的宫垂云作了一礼。
行了,下去吧。宫垂云摆摆手道。
那绮云作了一礼,高高兴兴地下去了。
待那姑娘走后,宫垂云才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起来。
女人呐,是这个世上最蠢的动物。宫夜光如今那幅样子,就算是得到了又有什么意思?
跪在地上的宫兰卿听罢这话,眼中泛起一丝得意和不屑一顾,他微不可闻地勾了勾嘴角。
行了,你退下吧,烂泥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宫垂云道。
宫兰卿猛地一滞,手指甲狠狠剜进掌心,带出一股血丝。
你看看,人家宫夜光就算傻了,还有这么多人追着喜欢。我呢?我收你这徒弟收了整整二十年,到头来你在仙门之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傻子。这把天泉咽给了你,都算是脏了这把琴。
宫兰卿死死咬住嘴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拼命抑制住颤抖。
算了,滚吧
宫垂云翻了一页注疏,看也不看那宫兰卿,轻飘飘地说道。
你还真是,连那个痴呆一根头发都够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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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山雨欲来,山风满楼
话说曲遥三人这厢沐浴完毕停当,已是浑身轻松。三人更了衣衫,这会子正神清气爽。打眼一看便看见沈清河从远处收拾完东西赶回了汤池,三人此刻都已明白这长白山上定是发生着什么不对头的事情,于是将宫夜光之事尽数咽下肚子没有再提,这才又恢复了方才的和谐气氛。
沈清河一扫刚才的局促道:那么便请三位贵客同我一同去赏天池吧。山顶方才刚刚下过场小雨,路上有些湿滑,几位小心。
曲遥等人一路跟着沈清河,走过蜿蜒陡峭的石阶,一路向山顶走去,经过最高峰处,曲遥等人已站至山顶之上。
山风将几人的袖袍高高地抛向天空,曲遥等人从山顶往下一看,顿时一声感叹
山顶处群峰环绕的中心,是一池靛蓝色的清泉。天池之蓝是那样纯净无暇,山风徐来,却是不曾将那池水撼动一分一毫。整个天池便如同一块海蓝冻石一般,镶嵌在山顶之上。
天池四周乃是十六座山峰,又叫天池十六峰。长白宗宗门便建在这十六峰之上。沈清河遥遥一指,轻声道:喏,那华盖峰上所建正对的天池的华盖斋,便是我们大宗主的居所。
曲遥顺着沈清河的手指望去,但见长白宗的主殿便建在这峰顶之上。
剩下的天文峰,紫霞峰和玉柱峰则居住着我宗的大多数弟子。孤隼峰上住着掌琴师兄宫兰卿,梯云峰上住着掌香师姐宫展眉,那白头峰上住着我们长白的掌剑大师兄夜光师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沈清河原本轻快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可曲遥并没有留意到这些,他呆呆地看着天池。时光此刻似乎冻结了一般,那顷通透湛蓝的池水是一种极尽安静的蓝,水畔还有未化的细雪,曲遥看着那池水,觉得岁月仿佛就这样凝固了一样。
天池畔岁月静居,天池外时节如流。
这里像是时光的驿站,白驹看见这池水似乎都觉得疲惫,想要偷偷地驻足一会儿。
这里真美啊!曲遥看着这天池之水和四野山峰,由衷地感慨。
这便是圣宗天池了,世传这天池之水是世上最纯净的水,喝一口便可堕去凡骨,化育仙身,飞升而去,再不受尘寰所缚。听闻若是能在天池水中沐浴一次,今生罪孽来世苦厄,便可一笔勾销
沈清河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变成一声淡淡的叹惋。山风将沈清河腰间的鹤羽轻轻抛起,那两节羽毛在风里无力地飘摇。
那这些传说,是真的吗?曲遥睁大眼睛看向沈清河。
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沈清河苦笑一声:若天池水真能度化一切,那离天池最近的长白宗就该是世上最干净的地方了吧
沈清河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眼中泛起了苦意和难过。
曲遥那一刻猛地明白了沈清河的心绪,和那句未说完的话。
那句话的后半句是,长白宗,并不干净。
曲遥呆呆地看向沈清河,这个青年低着头别过脸,似乎根本无颜去面对那一顷比天空更干净纯粹的池水。
澹台莲伫立良久,看着那天池之水,叹息一声,许久不曾言语。
哦,几位可再驻足观赏一会儿,若是赏完了天池,便随我直接去华盖峰拜见我宗宗主吧,宗主在华盖峰上正等着几位呢。沈清河笑罢之后,便退居一旁。曲遥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于是趁着剩下两个人还在看天池,自己先偷偷溜到了沈清河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