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有洁癖,他不敢。
这话像一记定心丸,被关山月细细咀嚼品味。
她怎么也没想到,曾经风花雪月,声名狼藉的绮岁竟然会有这种毛病,何况对方还是梁涉川。
他这样的人,谈生意时少不了要被塞女人到身边。
却能为了绮岁一一处理干净。
他们之间的感情,外人看不透。
车没开出太远,在路边便停了下来。
顾也扯开领带,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他在方向盘上趴着,醉意朦胧道:“你来开车,你去哪儿就开到哪儿,然后我叫代驾。”
“你这算酒驾了?”
“嗯,所以让你来开车。”
他们换了位置。
酒劲逐渐上了头,顾也醉的越发厉害,关山月搀扶着他坐好。
车水马龙的街道嘈杂。
无数声音充斥耳畔。
关山月第一次发现,梁涉川身边这个衷心的下属算得上好看,尤其是醉的不省人事时,端正的五官中竟然有梁涉川的影子。
没有回家。
直接送顾也回了老房子。
用他的手指解了锁。
里面是空荡的凄凉。
从前这里热闹,有许多人都在这里住过,后来人走楼空,这房子便落到了顾也手上。
保姆一周才来一次。
除了第一天外,其他时候房子里都是杂乱的。
关山月将顾也丢在沙发上,替他脱了外衣,倒了温水,坐在一旁,抬着他的后颈,将人扶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喂他喝下。
这时他才稍稍清醒。
轻扫周边一眼,认出这里是自己的家,清清嗓,喉腔的辛辣褪去不少,言语也清晰了,“怎么不回自己家?”
“你好心好意来接我,我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吧?”
相比于梁涉川。
顾也的性格算得上温和了。
若是她一开始是在梁涉川身上打主意,现在恐怕连骨灰都被扬了。
“要不要吃些东西?”
顾也摇头。
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关山月只替他悲凉,在外面风生水起又如何,梁涉川喝醉了回到家还有绮岁在等他,他顾也只有卖命的份儿。
家里,也不会有人替他煮一杯茶。
对他的恨意渐渐转为了同情,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死去的哥哥。
关山月将他抬到房间。
路上顾也险些要吐,她用手封住他的嘴巴,动作粗暴,丝毫不像是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将他扔到床铺间。
力度大的震麻了顾也的四肢,他痛呼一声,转了个身。
关山月给他盖好被子,一边忙一边念叨,“在梁涉川身边有什么好的?他就是这么差遣你的,哪天你醉死在这儿,尸体臭了,十天半月都没有人知道。”
迷迷糊糊间。
顾也哼咛了两声,似是否认,含糊不清道:“师哥能过的好,我死也值了。”
关山月一怔。
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梁涉川这种人这么死心塌地。
趁着醉酒。
她还能多套两句话,放轻了声音问:“他救过你的命?你对他这么好?”
被这话触动了什么。
顾也睁了睁眼睛。
半张脸被枕面挤压着,话语间不清不楚的,“没救过,但他是我的亲人。”
关山月无奈。
顾也崇拜梁涉川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才会一味觉得他是个好人。
等他睡着了。
房内所有灯光关闭。
关山月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这里好歹是梁涉川曾经住过的地方,一定会有他留下来的东西。
期待着能有所发现。
她走进梁涉川和绮岁住过的房间。
里面什么都没有,一张床,衣柜,梳妆台,简单干净。
衣柜里还有冬天的大衣,以及绮岁的裙子,挂在一起,倒真像是在过日子。
最底部还放着一只兔子玩偶。
灰头土脸的,塑料制成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却仍放在这里,舍不得扔掉。
兔子玩偶的衣领里还夹着一张纸条。
开了一盏灯。
关山月将纸条拿出来。
借着灯光,纸条上清秀苍劲的字体写着――岁岁的东西,不要扔。
和兔子放在一起的还有两大箱零零碎碎的东西,上面放着同样的一张纸条。
梁涉川这个人,在外面心狠手辣,在绮岁面前,却好像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的少女心。
绮岁小时候东西,他一样也舍不得扔。
关山月一筹莫展,这趟来,什么都没有发现。
将零碎的东西物归原主时。
楼梯台阶上传来空旷的脚步声,像是男士皮鞋的底子踩在上面。
这个时间。
怎么还会有人来?
本意想躲。
可躲起来岂不是更显心虚,她忙放好了东西,整理头发跑出去。
幽暗的走廊长灯打开。
猛地映照在她苍白似霜的面庞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看清面前男人的五官脸廓。
关山月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完了。
她隐藏这么久,处心积虑这么久,所有努力的一切恐怕就要毁在今夜了。
比她的恐惧更加深刻的是梁涉川的疑惑,他蹙起眉,四下看了一遍,“你怎么会在这儿?顾也呢?”
“他喝醉了,我开车送他回来的。”
“他睡了?”
“嗯。”
“那你怎么还没走?”
还在他和绮岁的房间里。
也是这个时候。
梁涉川才意识到关山月可能不仅仅是一个狂热追求顾也的女孩。
她既没有趁机爬顾也的床,也没有及时走,反而是停留在这儿,举止鬼鬼祟祟。
“我,”关山月伸出手指,“我刚才戒指掉了,来找找。”
“找到了?”
“找到了,这就走。”
他们上次的交谈很不愉快。
更别提在老房子里的见面,梁涉川的疑虑更重,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关山月走了,他在房门口停顿脚步,转而去顾也的房间。
顾也的确醉的很深。
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那种。
梁涉川踹了踹床腿,将顾也吓醒,他陡然从床上腾坐起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见了鬼。
拍了怕脸。
一点点痛感驱散了些醉意。
他撑开眼皮,试探道:“师哥?”
“酒醒了?”
“还没。”
“那你再睡会,睡醒了叫我?”
他微张着嘴,困散道:“好。”
话刚出口。
脑袋便挨了一巴掌。
梁涉川声色严厉,“那个关山月怎么会在这儿?”
“应该是送我回来吧。”
“送完你,她没走。”
“啊?”
一下子。
顾也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梁涉川耐心解释,“她把你送回来以后没走,去我的房间了。”
“你是说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