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病春,谢迢。
――“姻缘线怎么只能系一个呢。”
――“是用来找你的。”
原来,那日他在月老庙便已经悄悄告诉了她答案。
原来,他所有的誓言都是骗她的。
原来,他不想和她,一生一世。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始休楼前,盯着那双紧闭的大门,缓缓推开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我心跳不知道为啥特别快!!害怕,救命,我睡了,本来想写完这个内容了,再见,存稿箱上线,保命要紧!!你们一定要早点休息啊
安南的历史背调那段,参考了明朝时期的古越南
谢家所有小辈的名字都是走之底!!!哈哈哈哈
第78章
谢病春穿着雪白的寝衣,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书架前,手中捏着一本被翻得纸边都打卷的《史记》,出神间,听到动静不由回头。
门外站着的人形容狼狈,鬓钗凌乱,雪白大氅下甚至勾着草碎,来不及掸去。她站在逆光处,虽不曾看清容貌,却能看到她的目光穿过微亮的光,落在自己身上。
“娘娘。”谢病春放着手中的书,朝着她走过去。
“不要过来。”明沉舟声音混着光晕,含在唇齿间,带着一丝抗拒。
谢病春楞在原处,脸上的神色蒙上一层灰蒙蒙的淡色,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她。
“娘娘。”他轻声喊了一声。
这宫内喊她娘娘的人不计其数,桃色总是带着欢快,听着就能让人笑起来,柳行镇定,英景温柔,陆行爽朗,谢延依恋,唯有谢病春。
一开始他总是冷冷的,就像是含着冰,带着雪,听的人忍不住害怕,后来不知何时他再喊她时,带着平和,带着笑意,甚至偶尔带着宠溺,直到月老庙之后,那声音含着温柔缱绻,好似当真是无尽爱意,相思不绝。
可直到刚才她才听出来,这层温柔的背后是站在悬崖边上,不知巨石何时滚落的惶恐。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谢病春,你喜欢我吗?”
明沉舟失魂落魄地站着,低声问道。
“喜欢。”
“谢迢,你会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谢病春漆黑的眸光深深地看着面前之人。
他这般看人时,深邃的瞳光含着光,好似情深似海,入骨相思,长若不消。
“娘娘。”他微微上前一步,却又思及她的话,停在原处,只能低声喊了一句。
他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此刻他却知道不能开口,更不能回答。
明沉舟看着他,缓缓走入屋内,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
冬日的风凌冽寒冷,她一路跑来,北风灌满衣袖,鼻尖冻得通红,眼尾还带着不曾散去的寒气,狼狈又可怜。
两人相顾无言,四目相对,带雪含霜的风在空荡荡的屋内光明正大的游走,掀动着桌上的书页哗啦作响。
谢病春的唇色泛着白意,冰白的脸就像冰雕一般,可他还是静静地看着她。
自东华门前相遇,他有无数次总是这般安静地看着她,眉眼深邃,眸光漆黑,或是沉默,或是微笑,或是纵容,可从未有这一次让她心碎。
明沉舟手指微动,狠狠一抹眼睛,转身关了屋子大门,手指搭在门框上还在控制不住的颤意。
她缓缓握拳,抵在门框上,并未回头,只是低身说道:“我今日给谢延换衣服。”
谢病春沉默地看着她。
“他腰背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谢病春黑长的睫毛不由颤动片刻
“明宗之后,只要宪宗和宁王才有。”
谢病春瞳孔微睁,随后缓缓闭上眼。
“掌印。”明沉舟转身,盯着面前之人,一字一字问道,“你,不解释嘛。”
“谢病春。”
鬓间步摇发出叮咚声响,金玉相撞,清脆冰冷。
“谢迢。”
精致富贵的衣摆带着冬日的霜寒,缓缓靠近。
“宪宗之子。”
衣襟上的梅花香味,暗香浮动。
“或者,宁王之子。”
明沉舟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面前之人,琥珀色的眼珠水润润的,晕着水光,含着哀意。
谢病春垂眸,看着面前之人,还未干透的湿发贴在脸上,留下冰冷的水渍顺着脸颊悬挂在下颚上,好似一滴落入腮边的眼泪。
“明宗子嗣艰难,亲王唯有唯有宪宗和宁王二子,宪宗因为路皇贵妃的原因,宫中活下来的子嗣加起来不过三个,宁王只有宁王妃一人,也有三个子嗣。”
她的手指一如既往的滚烫,落在脸上带着炙热,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水渍。
温柔而认真。
谢病春的手指覆盖住脸庞上的那只手。
冰冷却紧握。
“你不是宪宗的儿子,你若是宪宗的儿子,不会走到这一步。”
那双冰冷的手清瘦修长,握紧她的手指时,带着绷直的僵意。
“连谢延都只能在你的掩护下仓皇成长,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内宫中活下去。”明沉舟低声说道。
路皇贵妃控制下的内宫,能活下一个谢延是因为谢病春,可若是要活下一个谢病春,便是难如登天。
可若真的如此,她不敢相信,谢病春要忍受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谢病春依旧沉默,就像一尊冰冷的玉雕,即使落满雪花,位于悬崖,依旧巍然不动。
明沉舟的手落在他腰间那片绣了红梅的位置。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依旧能感受到他后背的僵硬冰冷。
“可我看过西南塘报,”明沉舟明亮的眼眸含着泪光,不错眼地盯着谢病春,“宁王两儿一女皆死在那场大火中。”
“也并未有过叫谢迢的人。”
谢病春的目光自她泛着水意的睫毛上略过,最后缓缓伸手拭去她眼睫上的泪水。
“谢病春,你到底是谁。”
她的手紧紧抓着谢病春的寝衣,哽咽着问道。
谢病春冰冷的指尖好似带着寒霜,落在眼皮上,就好似冬日大雪不经意覆盖了视线,冷得她一个激灵。
她缓缓闭上眼,任由他的手覆盖着他的眼睛。
“我本叫谢迢,母亲生我时意外早产,后有游方道士说我命中带煞,唯有远离双亲才能平安长大,我母亲不愿,父亲更是觉得无稽之谈,赶走了道士,只是不巧的是,三月后,谢迨出生。”
他的声音冷淡平静,好似一个无光紧要的旁观者。
“宪宗多年无子,超纲不稳,终于在草木繁盛的夏日,盼来一个儿子。”
明沉舟的睫毛微微一动,在他的手心缓缓扫过。
谢病春冰白的面容下,披散着的潮湿的黑发带着浓重的水汽,乍一看好似一个久哭痛恸,满头冷汗的人。
“因我早产体弱,西南一代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世人都道富重命薄,父亲便一直不曾送折子上去,后见我腰后带着红色胎记,一意孤行送我去了钱塘故友处。”
他轻声说着,鸦黑的眉宇衬得眉眼间的冰白带出尖锐的脆弱。
明沉舟瞪大眼睛。
宪宗在此之前并非没有子嗣,只是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在内廷,好不容易等路皇贵妃诞下第一位皇子,便是大皇子谢迨,一出生便被封为晟王。
晟,日光充盛也。
昂头冠三山,俯瞰旭日晟。
宪宗对这个迟迟而来的儿子充满了期望。
世人都多迷信,这位大皇子哪哪都好,偏偏腰间并无那朵红色花纹。
谢迨最大的问题是,他生于宁王府,腰间却偏偏带着那朵红色花纹。
宁王,不得不亲手斩断小儿子与宁王府的关系,又费尽心思送往江南。
只为避祸。
避一场人祸。
“那个道士说的没错,我若是没有远离双亲,便也跟着他们走了。”谢病春的声音带着一丝稀薄的笑意。
明沉舟呼吸一窒,只觉得心如刀绞,疼得喘不上气来。
“我父亲怎么会造反呢,他性格温和,对阿兄,对阿姊,对我,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他伸手拭去明沉舟蓄了许久,终于跌落在脸颊上的眼泪,形容冷静。
“他若是要造反,当年就不会主动避退西南,他可是,明宗嫡子啊。”
“可惜,无人在意。”谢病春低喃着,“人只有死了,才能叫退步,是吗。”
我本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清渠。
明沉舟瞳孔紧缩,泪眼婆娑地看着面前之人。
“我父母兄姐惨死,我为他们梳好头发,却连一件裹身的衣服都寻不到,最后那把火烧光了宁王府,他们甚至当着我的面把他们挫骨扬灰,才肯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