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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宫斗) 第10节

独宠(宫斗) 苏芋头 7395 2024-06-29 14:41

  赵惜缘睫毛一颤,果然看见嫡母不喜,赵如意却仿若未觉,去拍拍她的手,说:

  “前些日子分雪院乱纷纷的,皆是我不精通调/教下人之故,叫妹妹误信小人言,说起来这也是我的不是。但妹妹实在是想左了,好在那些不规矩的下人都由太太做主替我撵了出去,待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那些糟心的话实不必理,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比什么不强,妹妹说是不是?”

  赵惜缘如何能说不是。

  倒是赵国公不辨喜怒的说了一句:

  “三丫头能言善辩。”

  因一些不可说的原因,赵如意对这位父亲多持隔岸观火的态度,但她并不很畏惧他。这是个偏心眼,但不太喜欢把手伸到内宅的男人,尤其,嫡母对这个丈夫不算百依百顺。

  赵如意看看嫡母稍有缓和的脸色,又看父亲,方笑说:

  “微末伎俩,赖以生存罢了。”

  赵国公遂也笑了。

  赵惜缘到底未掀起一场风波,倒是在事后得了赵国公夫人一句沉不住气的点评。一家子人吃过饭,嫡母单留下赵如意。

  赵渊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担忧,赵澜敏锐地捕捉到,却什么都没说。

  赵国公夫人带她去里屋说话,屋里处处雅致,那一瞬间,赵如意以为自己置身仙境。或许落霞和落玉一事了,嫡母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选择。她选择了自己。赵如意心中未见什么喜悦,也并不觉得轻松,但小小的激动还是有的,人都有好奇心,她也很想知道,在她下定决心就要远走他方的时候,赵国公府究竟为何事截了她的胡。

  因为好奇,她的眼中升起一丝璀璨亮光。

  赵国公夫人无暇欣赏她的气度,只是指了个地方,叫她坐下。

  赵如意行止落落大方,赵国公夫人因此唇角一勾。

  “听说你不爱喝茶,特地叫人给你上了水。”

  “谢太太。”

  赵如意说完,当真就抿了口水喝,还说:

  “水无味,喝久了却才知其中味。不过也是因为容水村地方有限,不好摆那样的排场。”

  在赵国公夫人看来,这个庶女胆大且话多。她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不然也不能慧眼识珠相中了丁漾的女儿。

  赵如意笑吟吟,赵国公夫人也笑吟吟,她今日一身铁锈红长袄,这个年纪早就不求婀娜多姿,更多的是要端贵高华。却在那么一瞬间,赵国公夫人想到,不知道我在年轻时候,是不是有她这样的气场。

  气场这个东西十分神奇,小小庶女,身无长物,几乎不见任何本钱,却能有这样淡然处之的气场。

  “家中突然接你回来,你一定也觉得奇怪。”

  自然奇怪。

  赵如意腹诽一句,却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赵国公夫人眼观鼻鼻观心,不过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叫赵如意叹为观止。

  “你姐姐赵惜柔是我亲生,与你相差不过一岁。前些年因帝都生乱,于是一直是未嫁之身,后来今上大位已定,承蒙天家抬举,如今在宫中为正三品婕妤。正三品之位,不高不低,可进一步,也可就此安生,保全自身。老爷惜你姐姐是个人才,更有大好家世,不愿你姐姐只得一个婕妤位份。太高的位置赵家不敢肖想,但仍希望你姐姐能更进一步。但宫中不止你姐姐一个人才,所以,老爷嘱意送一庶女入宫,不是为滕,而是做你姐姐身边贴身女官,为她效力。老爷相中惜缘,但就我看来,惜缘灵动有余,稳重不足。但我从来只听说有灵动的妃嫔,未听说有灵动的女官。”

  “接你回来的原因尽在于此。落玉和落霞的事你做的不错,扮猪吃老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一套,我虽不喜欢,但你既然用的漂亮,我也会赞你一声有手段。我知道,你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用这样的手段来告诉我你当得起我一看。”

  赵如意但笑不语,但现在也不敢作个神秘莫测样,于是想了想,还是说:

  “乍然回府,女儿实在惶恐不安。”

  “但我怎么听说,陈夫子和陈嬷嬷过世之后,你是打算雇了车要离开容水村的。”

  嫡母看起来心情不错,罕见的吃了一块糕点,慢悠悠地等她回话。

  赵如意已想好说辞。

  “府里久不来接我,我也不敢贸然回府。正赶上两位老人家都死了,伤心透顶,想一走了之。”

  “你对家里就没有半分情意吗?”

  赵如意委实不明白嫡母为何死活盯着她对家里有情意与否,情意值几两钱?我母亲与你一同长大,你对她就有情意么?

  “太太,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情分是处出来的。”

  赵国公夫人果然并不在乎,却依旧是不错眼地盯着她,问:

  “我听说,你捡到过一个男孩儿,后来那男孩儿又无故失踪了,你是为了寻他才打算离开容水村吗?”

  赵如意的瞳孔微的一缩,但也只是一瞬,一瞬过后,她的脸上了无痕迹。

  “不是,女儿只是不知如何再在容水村生存下去。村里有一户姓佘的人家,他家的公子一直对女儿有意,女儿不愿做无媒苟/合之事,但他家在村里实在势大。”

  “那那个男孩儿呢?”

  赵如意找回心神,又恢复了那无坚不摧的战斗力,她直视嫡母那不太善意的眼神,终说了句:

  “女儿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但是女儿与他清清白白。”

  “我这里不缺能人,单看身子,你自然是清白的。”

  震慑过了,赵国公夫人终心满意足。叫人给赵如意上了小点心,见她吃了一块,又见她并无慌张之处,于是安慰她:

  “你也不要太紧张,我们母女相处不到一月,你虽知道你的一些事情,但也不算全知。我问一问,是为你好,也是为我自己好。”

  赵如意正吃着东西,此时开口说话不雅,于是也只是含羞带臊的点了点头,表示服从。

  “府里有老夫人,我也只能做你一半的主,入宫的事我是嘱意你的,但如果老夫人死活拦着不许,我也不是很有办法。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赵如意又喝了一口水,自岿然不动。

  “太太,我不愿意嫁人,如果可以,我听说宫中女官是能以自梳之身在宫中侍奉一生的。我不愿意嫁人并非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隐情,是因为知道我这样的身份,庶出不说,还自幼长在乡下,终我这一生,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姻缘。所以,不如换一条路走。太太或许觉得我心大,但我还是想说,我从来觉得,这世间之路不止一条。”

  良久,赵国公夫人心神涤荡,不知是不是想到过往岁月,她的眼神里出现了罕见的空洞。

  第13章 赵国公府(13)

  一点欣赏,一点犹疑,一点厌恶,就是赵国公夫人现在的眼神。这样眼神仿佛在赵如意意料之中,又似乎在她意料之外。

  但她依旧只是安静的坐在那儿,等着嫡母说话。

  “娘娘不日就会回来省亲。这是机会,好生把握。”

  赵国公夫人委实没什么谈兴,说完这句话就让她回了。但赵如意知道,她终于因此入了嫡母的眼。即使知道可能因这一席话让嫡母心生忌惮,但她还是说了。

  是啊,这世间之路,从来不止一条。

  新补的丫鬟乖觉,但她不愿意再在丫鬟身上下什么功夫,于是对红玉越发看重。回程的路上,赵如意突然心血来潮问红玉:

  “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红玉虽然直接,但并不蠢,知道这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于是道:

  “回三小姐的话,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赵如意蹙眉。

  既然要入宫,那么势必是不会带上丫鬟的。她看了红玉许久,红玉被她盯的发毛,终硬着头皮又说了句:

  “奴婢不图小姐什么,一点情分,然后平平安安的过完出嫁前的岁月。嫁人的事家里会替我安排,不会劳烦小姐。”

  自从见识到赵如意的手段,红玉也就不在她面前装出什么含羞带臊的模样。她所求不多,或许是因为所求不多,所以二小姐和四小姐都看不上她。她们似乎更喜欢志向远大的婢女。

  “好。”

  她是个不喜欢说承诺的人,就一个好字,仿佛都逾了千斤重。

  过完嫡母那一关,赵如意迎来一段罕见的安闲时光。赵惜缘终于知道收敛,闲来下帖子请她去芬芳院喝茶,赵渊和赵澜也在,姐弟四个喝茶说话,日子也还过得。赵如意并不讨厌赵惜缘,但也不会太喜欢她,不过这些面子上的功夫也没什么不好做的,于是一时间,赵国公府风平浪静。

  赵惜缘仍是不喜赵如意,小小庶女,爹不疼娘不爱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充嫡女气派。

  于是,在一次姐弟四人的聚会上,赵惜缘颇是自得的指着替他们弹琴助兴的侍女:“这是爹爹送我的古琴,名为鸢尾。听说渊弟也送了姐姐一把古琴,不知道比我这鸢尾如何?”

  这明晃晃的恶意,赵如意觉得自己都不忍看。

  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这个妹妹脑子是怎么长得,非要靠证明姐姐差来显出她的好不成?何况,她有嫡母亲娘两重长辈替她打算,又得生父喜欢,还有什么可不平的呢?

  至于自己,自己连未来的路都要靠自己去走,当年在容水村,家里只当没她这个女儿,若她是赵惜缘,这日子恐怕早过不下去了,何苦要盯着别人,盯着自己不好么?自然,赵如意不会日日去想她为何会过上这样的日子,她有还不错的从前,至于恨什么的,她能恨谁呢,即使找到人恨,恨又有什么意义。何况,恨这种事,从来不是嘴上说说,然后一味的要强,就是恨了。于是赵如意越发仪态从容。

  不过还未等赵如意说话,赵渊就率先替姐姐解了围。

  “父亲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

  “是啊,不能和妹妹相比。”

  赵惜缘再次被怼,因被反复教导了勿要自乱阵脚,于是不再发难,只一笑,换了众人皆喜欢的话题――吃。

  就在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帝都又下了一场雪,一场雪盖一层凉,赵渊不知道打哪儿给赵如意弄来一堆栗子,栗子拿火烤过之后尤其的香,她将烤过的栗子分成几份,除去弟弟妹妹,生父、嫡母和张姨娘都各得了一份。

  到底是亲生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赵国公如今对她观感还好,赵国公夫人分给两位嬷嬷吃了,赵渊赵澜自不消提,这都是好吃的年纪,唯有张姨娘母女收了烤栗子,暗中倒笑了赵如意一回,说她土鳖。

  再不错的日子也有被打碎的一天,赵如意的祖母赵是在一个下大雪的日子回府的。张姨娘在老夫人跟前一向得脸,早早就去老夫人的院子等着,见一行人熙熙攘攘的过来,第一个冲上去行礼,又奉承:

  “老祖宗越发精神了。可见人逢喜事精神爽。”

  府中四姑奶奶非老夫人嫡出,但她一生没有女儿,四姑奶奶是自出生就抱到她跟前教养的,年岁日久养出了情分,倒跟嫡女无疑,老夫人看中这个庶女,不然也不能亲自去给孙女送嫁,何况,老夫人娘家亦在浙东道,送嫁外孙女,兼回娘家,老夫人自然高兴。

  “你个猴儿。”

  老夫人笑指张姨娘嗔上一句。

  张姨娘跟着笑,又见老夫人身边站着个陌生的女儿,看年纪似与赵惜缘同岁的模样,便说:

  “这是哪家的小姐,真是个水灵模样。”

  那女孩儿斯斯文文,听话先红了脸,赵国公夫人早收到风声,一双美眸睇向她,说:

  “这就是孙姑娘吧。”

  这位孙姑娘是老夫人亲弟弟的庶孙女,听说在当地颇有才名,而这位孙姑娘的姨娘跟老夫人娘家有亲,据说老夫人一回娘家看见这女孩儿,就喜欢的不得了,便以带她来帝都瞧瞧的名义带了回来。

  这一对婆媳关系实在不算很好,老夫人不算糊涂人,赵国公夫人更是聪明,婆媳俩交手多年,谁也没得到好处去,更何况有张姨娘横亘在前,所以一直淡淡的。

  不过赵国公夫人掌家多年,娘家金氏也是高门,所以老夫人在外人面前极少拂她面子。于是笑说:

  “这是阿瑶,比惜缘只小一个月,端午生的。”

  “那是孟尝君的生辰,可真是好日子。”

  张姨娘又笑捧了一句。

  赵国公夫人十分不耐张姨娘花枝招展,处处抢话,但也知道婆婆一向抬举她,也就未加训斥。倒是孙姑娘知礼,挨个问过安,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往屋子里去。

  待老夫人上座,方有心情打量起一家子人,只见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站在那儿,那仿佛似曾相识的眉眼叫老夫人弯了一个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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